一旁的王媽幾乎聽不下去了,衝口道:「何小姐,妳這樣講就不對了,好好的一個人,誰願意去碰上這種事?再說,賠償條件是柴先生自己開的,我們習融可從頭到尾都沒……」
「好了,王媽,沒事的。」孫習融打斷她的話,安撫的拍拍一直搭在肩頭的手,隨即轉頭面對何芝敏的方向。
「何小姐,麻煩轉告柴先生,請他有空回來一趟。妳也知道我不太方便出門,有些事我想當事人面對面談會清楚些,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她一徑輕柔的說著,一邊站起來,沒有再給何芝敏開口的機會,便道:「謝謝妳來這一趟,我累了,先回房去,就不送了。」
哼!什麼東西,竟敢對她下逐客令,真當自己是主人了?望著孫習融離去的背影,何芝敏未能發作的怒氣噎在胸口,臉色青白一片。
孫習融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的輕淡反應和王媽的挺身直言,徹底激怒了何芝敏,她對這個女人的反感更深了。
第四章
柴仲威整個下午一直坐立難安,幾度拿起電話撥了何芝敏的行動號碼,卻又在鈴聲初響時頹然放下。
她到底去看了沒有?怎麼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急死人了。
他來回的在房裡亂走,一下子拿著電視遙控器不斷的轉換頻道,一下子又關了電視開音響,CD一片換過一片,連最柔美抒情的樂曲都無法平息他內心躁動的情緒。
他是怎麼了?該做的都做了,該賠的也全賠了,為何仍揮不去糾結在心頭沉甸甸的罪惡感?
說真的,他從未這麼反常過。柴仲威獨自納悶著。
這種未曾有過的挫敗、莫名的牽掛和深深的無力感,使他心裡壓著沉甸甸的不安。
孫習融頭纏紗布、手裹石膏、蒼白尖削的小臉上佈滿淚痕的影像,強烈的撞擊了他的心,時時提醒著他對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這樣的罪惡感一直在他的心靈縈繞不去,那揮之不去的影像,遠比她的怒火和咒罵,更加的震撼了他。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在他做盡了一切他所能做的彌補之後,仍無法擺脫內心裡的罪惡感的原因吧。
柴仲威心思紛亂的想著,直到一串輕短的門鈴聲響起,他才從吧檯前的高腳椅上驚跳起來。
抬頭看了眼掛鐘,已是晚上九點多了。他急促的跑向門口,不假思索的便拉開門,嘴裡連聲的嚷著:「芝敏,妳怎麼這晚才來?我等得好……」話尾在他嘴裡自動消音,門口亭亭玉立的嬌媚身影,讓他當場愣住了。
望著他兀自張成「O」字型的唇,何芝敏風情萬種的綻出一抹勾人的媚笑,嬌滴滴的出聲問道:「副總,我可以進來嗎?」
柴仲威甩甩頭,回過神智,禮貌的站到一旁,一手還風度翩翩的做了個「請」的姿勢,收合的雙唇趁勢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哨音。
何芝敏嬌嗔的睇了他一眼,嬈嬈裊裊的踏進門去,人過處,香風迎面襲來,柴仲威不知怎地,忽然連打了三個噴嚏。
「副總,你怎麼了?感冒了嗎?」何芝敏在沙發旁站定,關切的回身詢問。
「沒……沒事,可能樓梯口有風灌進來,一時過敏了。」柴仲威關上門,走近她,在她身旁打量了一圖,臉上儘是驚艷欣賞的神色,同時用一種新奇的口吻道。
「哇!芝敏,妳今天好特別啊!我一直就知道妳很漂亮,可是從沒想到妳做起這樣的打扮,是如此的嫵媚動人啊!」
其實這樣的讚美他從前也經常講,只是這回多加了些認真評鑒的態度罷了。
何芝敏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平常總是一身上班族女性的標準套裝,只有在陪他出席宴會時,會視場合需要而改穿長裙曳地的晚禮服,雖也是艷麗大方、光芒四射,但總不脫精明幹練的形象,少了點純女性的柔媚婉約。
今晚她穿了一襲合身的黑色迷你裙,臀下十公分的裙長巧妙的展現出修長光潔的玉腿,合宜的包裹著雙臂的長袖看似保守,卻在肩頸處剪裁成弧度完美的船型領,襯著瑩白的肌膚,在她微微曲身前傾時,悄悄的展示胸前隱約的春光。
一向束起或挽著的長髮今晚放了下來,捲曲的黑色波浪,呼應著隨動作而下時左傾右斜的領口,更加顯出粉肌玉膚的溫潤誘人,看得人不禁要暈眩起來,彷彿置身在搖晃不定的船中。
這般含蓄婀娜的風情、陣陣流散的綺旎女人香,在顯示了成熟女性的柔媚動人,蠱惑著男人的心智
饒是看慣了美女佳人的柴仲威,此時也不禁有了一霎時的恍惚。
「哎呀!副總,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最會說好聽話,專哄女孩子開心。」嘴裡仍是稱呼「副總」,口氣卻一點兒也沒有當下屬的拘謹,反而帶點兒不經意的嬌媚。
何芝敏一面說著,一面挨著沙發坐下,故意毫不知情的讓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的柴仲威「不小心」看到了雄偉的山嶽風光。
一眼望去,柴仲威又有了半秒的失神,但轉瞬間,即大聲的朗笑道:「換作是別人,我倒不介意這樣的『誤解』,但妳是我最親近的助理,在我身邊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我對女孩子總是真誠無偽的,這樣講就太傷我的心了。」
他在何芝敏對面坐下,可不知為何,馬上又急急站了起來,轉繞進吧檯。
「看我被妳驚艷得神魂顛倒,連飲料都忘了拿過來了。」
何芝敏會意的一笑,也不說話,只一徑笑吟吟的盯住背對著她的柴仲威瞧。
原來,當柴仲威在她對面坐下,視線一落,竟就望見了何芝敏貼裹著翹臀的短裙因坐姿而更往上拉高,幾乎緊緊的繃在腿根邊緣了。而由並貼側放、狀似優雅端莊的雙腿中那一道美妙的曲線延伸而入,赫然竟見似有鮮紅的網格在隱晦的私處閃著神秘的幽光,誘惑著迷航的水手,頻頻召喚著。
打開的冰箱湧出一陣清涼,讓柴仲威霎時冷靜了不少。他對何芝敏今晚的表現暗暗的緊了緊眉頭,但仍不動聲色的拿出兩瓶小巧冰凍的清酒,又替何芝敏取了一個杯子,回到她的側面坐下。
「今天真是辛苦妳了,可惜已經晚了,改天一定請妳吃大餐。」他把東西放下,馬上又開口問道:「妳下午去過柴園了吧?結果怎樣?她是不是還很火?」
聽到他一下子把話題導入正軌,何芝敏不覺有些懊惱,但仍是笑盈盈的回答:
「莫非副總對我的能力不能放心?我看,要吃你這一餐好像很難喔!」
她慢斯條理的說著,就是不談他急欲得知的答案。
柴仲威扭開瓶蓋,直接對著嘴仰頭灌下一口,安撫的說:「怎麼會呢?妳辦事一向完美俐落,我再信任不過了,否則又怎會把這麼棘手的事托妳呢。」
何芝敏垂眼打開瓶蓋,故意不看他似的笑笑回答:「副總好像很在意孫小姐的反應,這可是有點兒反常呢!其實,和解書都簽好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莫不是……副總這回又動了心了?」
她抬起眼,雙眸晶亮的盯著柴仲威,臉上是一副瞭然的表情。
柴仲威聞言,有些慌亂又有些狼狽的笑道:「想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罪惡感作祟罷了。妳還不瞭解我嗎?我就是心太軟,才會不斷的惹上麻煩。」
「是啊,我瞧孫小姐,也覺得她實在倒霉,碰上這樣的無妄之災。換作是我,一定也受不了的。」何芝敏話中有話,卻又不說明白?讓柴仲威無端的又焦躁起來。
「是不是她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他迫不急待的追問。
「話是不難聽,聰明倒是真的。」何芝敏仍是不緩不急的回答。
說罷,拿起酒瓶,嘟著紅唇直接灌下一口清酒,嚥下後,又伸出粉嫩的舌尖,在唇緣舔了一圈。
對這樣不著邊際的談話和意圖明顯而做作的舉止,柴仲威心裡湧起一股不耐煩。在最初一眼的驚艷之後,心底的警鐘早已隱隱的敲動了,若是平時,他或許會不當一回事的順勢調調情吧。
但此時,身畔風情撩人的女秘書卻引不起他一絲興趣,盤據在他整個腦海中的,只是:孫習融到底如何了?她是否仍然怒火高熾的責怪他的過失?或是傷心欲絕的度著黑暗中的日子?想到她,心霎時莫名的牽動著,使他有種沉悶中帶著微微尖銳的痛感。
再無心去響應何芝敏老掉牙的手段,他神色一凜的開口:「妳把詳情仔細說一遍。」
乍見這樣的表情,何芝敏有一瞬間的錯愕。要知道,柴仲威天生一張娃娃臉,再加上性格的關係,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如此正經嚴肅的神情。她睜圓了雙眼,彷彿想確定眼前的這個男人仍是印象中的那人般。
「見到妳之後,她到底是怎麼說的?」柴仲威又問了一遍,口氣已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