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山深深吸了一口氣。
「要聽故事嗎?」
余慎唯看著她,一會兒才點頭。
「好吧!我就說一個最荒唐的故事給你聽。」方小山吸吸鼻子。
「原來如此。」聽完前因後果,余慎唯點點頭。
原來如此?這個意思是……「你相信他的話?」
「我不認識嚴征岳,飛絮也是,我們都沒見過他。他是你到日本以後才認識的,我無法評斷什麼。」余慎唯想想又道:「可是,我願意相信他。」
「為什麼?」既然不認識,怎麼可能相信?
「因為你愛他。」
「那是我被他蒙蔽了。」方小山說了之後,馬上就後悔了。
余慎唯瞭然的微笑。「你真的愛他,不是嗎?」
方小山看向一旁。「就算愛吧!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只是這樣?難道你不願意原諒他嗎?就某種角度來說,他也是受害者啊!」
好友的追問讓方小山抓狂。「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年來我受的苦就該一筆勾銷了?而且,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他的謊言呢?」是的,誰知道這是不是他騙人的伎倆?
「是這樣嗎?為什麼不說你是在生氣?對自己的命運生氣,因為無可奈何,只能把氣出在嚴征岳身上?」
「美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就太可悲了嗎?」余慎唯搖頭。「因為,無論命運是怎麼安排的,這都是你的選擇啊!」
這是她的選擇嗎?造成這一切的其實是她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活該羅?」方小山火了,開始大叫。
余慎唯沒有再開口,只是無力的望著她。
須臾,方小山傻了。都是她自己嗎?都是……
余慎唯捏捏她的肩頭。「先去洗澡,我來煮晚飯。」
「嗯。」方小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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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為了讓方小山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余慎唯很早就睡了。
可是方小山不然,她已經很習慣失眠,當然還有獨處。
這些年來,對於黑暗和孤獨,她有份很特別的感情,說不出是害怕難過,還是習慣使然,反正……只有在黑暗裡,她才找得到自己隱藏在無懼外表下,那顆無助而疲憊的心。
然而,即使是這種時候,還是有人存心不給她安寧。
電話在她沉思的時候,莫名的響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接起,那頭傳來令人心疼的聲音。「小山嗎?」
方小山咬唇,就在她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嚴征岳急忙開口。
「不,別掛電話,我求你,小山,別這樣對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見你,我就在外面,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我以為我們說得夠明白了。」方小山忍住心頭的哀痛,故意讓聲音顯得冷漠無情。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愛你,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能讓我的愛減少一分一毫……所以,我來了,來看你、抱抱你、親親你,也許讓你罵罵我也好……」嚴征岳喃喃自語著。「可以嗎?」
「我很累,我已經睡了,而且我不想下床。」方小山說著,透過路燈,從黑得不見五指的房間往窗外看去,依稀能看見他的車子。
「是嗎?」嚴征岳歎氣,還是不行嗎?「好吧!那我走了……呃,小山,我……」長長的告白在短暫的猶豫後傾吐而出。「我明天就要回紐約了,打電話給我,好嗎?當然,如果你還是無法原諒我的話,那麼……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眼前了。」
他竟然敢要脅她?竟然敢說永遠都不見?方小山咬著唇,忍下即將叛逃的淚滴。「一路順風。」
她甚至連再見也不說?「你真的不……」
「不。」方小山說出最後一個字,重重的掛上電話,順便將電話線拔了起來。
窗外,那輛跑車又停留了一個多鐘頭,然後,它駛遠了……
聽著它漸漸遠去的聲音,方小山的鼻子酸酸的。
站在一旁的余慎唯走了過來,拍拍她的肩。「該睡了,小夢。」
她若無其事的聲音讓方小山失控的抱住她,桀騖難馴的眼淚開始流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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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時候,街上還有行人的,可是,才一眨眼的工夫,天空卻匆的降下綿綿雨絲……因此,一轉眼,世界變了……方小山放下手中的筆。
雖然如此,這也算是正常的日子吧?有時晴,有時雨,有時多雲,就好像人一樣,正常時間上班,正常時間吃飯,正常時間做該做的事……
可如果這就是正常的話,為什麼這個世界還是亂七八糟的?
是啊!正常啊……她已經恢復正常了,是吧?想著,坐在辦公室裡的方小山歎氣。
看著空空的座椅,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原來約好的寧詠亭竟然沒來。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小山望了眼牆上的鐘,十點鐘了,征岳的飛機起飛了嗎?他是不是已經回到紐約了?
哦!不。不要再想他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既然沒有緣分,就別再想了吧!
方小山起身,走向窗口,忽然發現那個該出現的女孩竟然立在雨中,她正伸手彈著水滴,隨著纖纖手指揚起,小小的水花呈放射狀的散開了。
搖搖頭,方小山走出去,雨絲打在她身上,如針般尖銳的戳刺讓她皺眉。「詠亭,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進來呢?」
寧詠亭抿唇,一會兒才道:「方醫師,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嗎?我是說,與其活著卻忘了你,你覺得他死了比較好嗎?」
「詠亭,你在胡說什麼?」她怎麼會知道征岳的事呢?
「我沒有胡說,我是當真的。」寧詠亭吸吸鼻子,將心裡想說的話一古腦的傾吐而出。「也許對你們來說,很難接受發生這樣的事,可是無論是什麼都比死了好,對不對?因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寧詠亭的話讓方小山呆愣。「是這樣嗎?」
「當然是。」寧詠串痛苦的說,她永遠都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個夜裡,那個男人對她說的話。
「無論失去了什麼,我一定得活下去。因為……不能活下去,我就不能再愛她了……」
「真的?」
「是啊!因為她不能沒有我……」
他說的不是「我不能沒有她」,而是「她不能沒有我」。老天!看看她做了什麼好事啊!想著,寧詠亭都快哭了。「就算分開,告訴自己不愛了,你真的就能不愛了嗎?」
「可是,我怎麼知道他不是在騙我呢?」方小山垂下頭低喃。
「真的不知道嗎?還是怨恨命運只讓你一個人受苦?」詠亭咬咬唇,做下了結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他又算得上公平嗎?」
聞言,方小山無語了。
她抬頭看著天空,茫茫雨絲不住的下著……
站在雨中的人哪能避免被淋濕呢?即使撐了傘,穿了雨衣,可是只要一直杵在雨中就不能免去雨的侵襲……
就好像愛上一個人一樣,即使不願,即使想捨,那種發自靈魂的羈絆卻將兩個人牽連得更牢,維繫得更緊,所以,無論她找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都是白費工夫……
「我就是愛你,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能讓我的愛減少一分一毫……所以,我來了,來看你、抱抱你、親親你,也許讓你罵罵我也好……」
我就是愛你……就是……
方小山的眼眶紅了,那是昨晚嚴征岳對她說過的話。
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能讓他的愛減少一分一毫,那麼她呢?
她又何嘗不是呢?就算她說她會試著不愛他,不在乎他,那也只是說給別人聽的謊言。早從他進駐她心裡的那一天開始,便已經根深柢固,再也無法抹去……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無論他說了什麼,她都不能不在乎。
「我想飛機還沒起飛吧?」寧詠串小聲的說。
聞言,方小山哭了。「是啊!」
「還不快去!」寧詠亭別開臉。
「嗯。」方小山點點頭,往外衝去。
看著她的背影,寧詠亭輕輕的歎氣。「再見了,傻子們。」是的,傻子啊!愛情有什麼了不起的?那麼堅持做什麼?世間的人真是好笨好笨……
一個人影倏的出現在她的身邊。「這是真心話?」
馭雷看著天空,以詠亭那蹩腳的功力,為了讓天空下這場雨,她絕對花了很大的力氣,也許是全部的法力也下一定。
詠亭看也不看他一眼,收起心中的悵然,冷冷的道:「我要去找新的玩具了。」說著,她就要走。
馭雷扯住她的手腕。「慢著,你還不想回去?」該玩夠了吧?她都已經離家這麼久了。
「少管我的閒事。」詠亭恨恨的瞪著他,那雙妖媚的眸子似火焰般危險。
她的話讓馭雷心中的傲氣揚起,來找她回去本來就不是他所願,再加上她的個性又如此跋扈惹人嫌,他早就受不了了。
「你要給我難看?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著,他像抓小雞似的以單手擒住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