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待會兒我們談話的時候,請不要打擾,謝謝。」
不要打擾?他……他是什麼意思?高念瑾緊張得快昏倒了。
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渡邊良二已經走進了廚房;再用耳朵聽,更震驚的發現他居然把門給帶上了!
「一年B班高念瑾同學,今天是本學期第一次期中考,你在給我搞什麼鬼?」就在離她兩尺之遙的地方,渡邊良二的聲音有如悶雷般炸得她暈頭轉向。
為什麼渡邊良二會造成她這麼大的壓力?為什麼她又那麼容易受他影響?
「我……我哪有在搞什麼鬼?我心情好,不想去上學也不行?」噢!她真佩服自己還能那麼冷靜的說出這些話。
「心情好?」渡邊良二哼了一聲,很明白的表示他不屑這個回答。「沒想到你對昨天的事那麼在意。」
她在意?她……的確是很在意。「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誰曉得他的口水裡混了多少女生的?「我才不像你那麼隨便!」
只要想到她的初吻竟是在廁所裡被這個混蛋搶去,她就有股遏抑不住想拿菜刀砍死他的衝動。
聽到她的侮辱,渡邊良二並沒有如她想像般的大發雷霆,反而是低低沉沉的笑了起來。「喂!你在吃醋嗎?」
吃醋?她在吃醋?「你為什麼不說我在吃糖?」太可惡了!可惡的渡邊良二竟敢說出這種話,而可惡的她竟然會因此而臉紅!
「吃糖?」這下子他可是哈哈大笑了。「你的嘴壞成那個樣子,一點也不甜,我倒覺得你比較常吃辣椒呢!」
被他這麼一激,高念瑾的火氣很快的又燒了起來。「你如果沒有其他話好講的,那就請回吧!我沒空和你瞎耗。」她冷冷的說道,原本緊繃的雙手又開始清洗起水槽中的碗盤。
不可諱言,他的那些話確實對她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傷害。雖說她原本並不是脆弱到幾句話就可以被擊垮的人,但在昨天的強吻之後,她對兩人的關係變化卻是萬分不想面對。
感覺到她的異樣,渡邊良二也收回了原本譏諷的態度。「你還好吧?」
「給我滾。」他是聽不僅嗎?
渡邊良二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往前跨了一大步。「好吧!剛才是我不對,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說給我滾!」下一次就不只這樣了!
「我在問你是不是——」
高念瑾說到做到,手用力一甩,響起好大一聲清脆的瓷器破裂聲。「你離我遠一點行不行?」她已經受不了了!「自從遇到你們之後,我的生活就全搞亂了!難道你們不能假裝不認識我,讓我好過一點嗎?」她已經從台灣逃到這裡來了,他們到底還要把她逼到哪裡去?「我不是你們的玩具!不要這樣耍著我玩!」同樣的話再度脫口而出,一年多前是對著父母,今天是對著渡邊良二。
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渡邊良二站在原地,沒敢再向前。「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不過她今天的反應真的很奇怪,平常她不是應該氣得要命,然後再掛命的找他鬥嘴嗎?
「走開!」她沒轉身,只是猛然伸出手,將渡邊良二試圖安撫她的手掌拍掉,語氣是夾著淚意的憤怒。
渡邊良二抽回手,瞥見她臂上沾了一絲血跡,眼睛馬上瞪得老大。「笨蛋!你在幹什麼?」往前跨了一個大步,他將她環在身前,抓起她的手馬上放到水龍頭下沖洗,完全沒發覺到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
也許是累了,高念瑾只是任他拉著自己的手,有一聲沒一聲的啜泣著。
「看看你!怎麼那麼笨?自己發脾氣、摔盤子,還會割傷了自己的手,真是丟臉死了!你呀—下次要砸東西之前,最好先練習一下吧……」
渡邊良二嘴裡像個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手上的動作卻是又輕又柔,盡量不去弄痛她。
高念瑾沒說話,只是軟趴趴的靠在他身前。
「喂!」渡邊良二彎腰一看,不禁好氣又好笑。這女人真是的!大吵大鬧之後竟然就這樣給他睡著了!如果不是她剛才反常的樣子,他可能會賞她一個愛的巴掌,讓好命的她從睡神那裡回魂過來。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這樣前後劇變的性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然後只見稻垣惠美小心翼翼的打開門進來。
「渡邊少爺,發生了什麼事嗎?」從吵架到摔盤子,從怒罵到無聲,她實在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及八卦心了,生怕自己的笨侄女又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得罪這位大少爺。
渡邊良二在心中詛咒一聲,但還是任高念瑾借用自己的胸懷當枕頭。「沒什麼,只是她剛才發了一頓脾氣,現在睡著了。」
「睡著了?」稻垣惠美看起來有異樣的驚慌。「她有沒有說了什麼話?還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我想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念瑾曾發生什麼事吧?」雖然語氣是溫和的詢問,但擅於察言觀色的人都聽得出他話中的強硬。
「呃……這個……家醜不可外揚。渡邊少爺,您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行了。」要她丟自己的臉,呃,還是躲起來好了。
渡邊良二瞇起眼,已然微微發怒。「什麼都已經發生了,而我想知道為什麼。」
好像不講也不行了。「其實念瑾有輕微的歇斯底里症,不然她以前的脾氣是很好的,幾乎很少生氣。」
很少生氣?真難想像。
他揚揚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為什麼?」
「因為她的父母在去年離婚了。」她聳聳肩。「我們也很震驚,因為他們之前是很恩愛的一對夫妻,念瑾從小也是在溫暖的環境中長大。但是差不多兩年前,卻爆出了他們夫妻兩都各有外遇,而且時間還不算短。他們離婚後,受到最大傷害的自然是孩子,而念瑾就漸漸從本來的活潑乖巧變成現在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從來不願意提到她的家庭。
「經過那件事之後,念瑾變了很多。但是她不太會紓解自己的壓力和脾氣,老是把事情悶在心裡不講,所以一段時間之後如果受到什麼刺激,就會爆發出來。我們平常都盡量讓她去忙,好讓她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不過最近她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有點奇怪,所以今天才會這個樣子。如果有失禮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哪裡,沒有關係。」該道歉的是他,她今天之所以會這樣,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責任要歸到他身上。
摟著懷中熟睡的高念瑾,渡邊良二的心裡又浮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不好意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 * *
一覺醒來,高念瑾發現自己竟完全不認得她的房間了。
搞什麼鬼?難道趁她在睡覺的時候,姑媽來了一場閃電大翻修嗎?應該不可能,又不是拍電影!還是她在睡夢中練成了移形換位大法,睡到別人家裡去了?而且這地方雖然陌生,但還是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奇怪。她困惑的四處張望,純和風的寬敞房間讓她的腦袋是一片混沌。
「您醒了。」就在她想得頭痛的時候,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婦人推門進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啊?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現在是下午四點十分,晚飯是六點半闌始,請問您要不要先沐浴?」面無表情的僕婦還是板著臉,平淡的問道。
「我想先知道這裡是哪兒。」天呀!這是夢嗎?為什麼那麼真實?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緊張和無措。
「這裡是渡邊家的東宅。」
「渡邊家?」她怎麼會夢到渡邊良二的家?「我怎麼會在這裡?」蓋上棉被,高念瑾的心裡塞滿了疑問。
半夢半醒之間,她發現低頭跪坐在前方的婦人慢慢的抬起頭來,並咧開恐怖的笑容望著她,而她卻只能呆在原地,連動也不能動……
「啊——不要靠近我——」她竭盡全力的吼叫著,下一秒卻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高念瑾有如即將溺斃的旱鴨子般死命的抓住這個人的衣服,沒工夫去管他是誰。抓個人一起陪葬,總比自己死得孤孤單單來得好。可是……
「我還不想死……」
「笨蛋!誰說你會死?」一聲咆哮將她從險境中拉了出來。
奮力的眨了眨眼,這次她總算真的醒了。
「你到底幾歲呀?睡個覺也大呼小叫的,汗也流了一大堆,真是受不了你!」
一個囉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個不停,而更令她煩悶的是這個聲音是要命的熟悉。偷偷的抬眼,高念瑾果然看到了渡邊良二。後者正臭著一張臉,拿著毛巾很粗魯的在幫她擦汗。
「渡邊良二!你跑來我房間做什麼?」
捺著性子,渡邊良二笨手笨腳的抹去她臉上的汗水。
「我難得幫你服務,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的配合一下嗎?老是動來動去的。還有,這裡是我的房間,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