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姐,要不要去兜風啊?我的技術很好哦!你一定會滿意的。」
一個流氣的聲音和哄笑聲終於吸引了言詩情的注意。她抬眼瞧瞧他們,想想自己實在沒那個時間和心情,還是拒絕吧!「對不起,我現在沒有時間,沒有辦法答應你們,我想改天……」
「滾開。」唐中閔突然出現怒喝。
言詩情滿意的咧出一絲淺笑,好啊!這個男人終於在她身旁展露了他的另一面——雖然不在眼前,但好歹是在背後。
那群少年仔在接觸到唐中閔陰沉的目光後,識相的噤聲離去。
「以後在門口等我,你自己一個人很危險。」唐中閔走在她身旁。星期六陪她回住處是最近新添的習慣,因為言家位於市郊,安靜是安靜,但治安卻不太平靜,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在晚上單獨行走,能造成他多大的危險幻想就有多大。
「好。」她一如往常,乖順的應允。
她怕他嗎?唐中閔伸手握住她的,試著藉由密合的手掌觸知她平靜表面下的心湖,是平靜無波抑或驚濤駭浪、自從他告知她那另一個隱藏的身份之後,她的樣子就一直不太對勁,太沉靜、太默然、太若無其事、太……太讓他不舒服了。
「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該死!他要問的不是這一句!一定是『面子』和『自尊』偷換掉了!
你想對我說什麼?他的心用力的吶喊著。
「沒有哇!」她笑著看向他。「我很好。」其實我不好。她的心偷偷的啜泣著。
言詩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想哭的衝動,好想撲進他的懷裡,用力的把心裡那一團亂給哭出來。可是,她做不到。
在這種混亂的情形下,她心裡的無助令她選擇了逃避——或許暫時的逃離可以令她冷靜下來,好好的去思考。
「我……想要好好的想一想,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好不好?」她站在公寓樓下,低低的問,目光則落在他的鞋尖。
「暫時是多久?」他忍著心中那股呼之欲出的失敗,幾乎是咬著牙問道。
他從沒看過她這個樣子——退縮而脆弱,而那令他的心該死的痛!真的好痛。
「很快,或許。」她抬起頭,突然踮起腳尖親吻了他的臉頰。「我愛你。」
他看著掩上許久的大門。「我也是。」
一陣風吹過,吹散了他的低聲回應。
如果愛情令人心痛,他又是何苦?
第四章
西雲集團大樓的十三樓。
一間約三十坪大小的會議室中,坐了三個令人聞之色變的男人。
坐在上位,一臉輕鬆愉快的是翔雲幫的頭子——呂沐遠。
左邊是臥虎堂的堂主裴少寒,他的臉雖有可看性,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卻令人望之卻步。
右座則是難得郁卒的唐中閔,也就是伏龍堂的堂主。他面前的煙灰已經堆出了一座小山。
「喂!兩位,我們一個月才開一次會,捧捧場,發個言吧!」呂沐遠討好的看著兩個兄弟——這個幫主倒是比兩位堂主還沒威嚴。
「嗯。」裴少寒哼了聲,表示回應。
平日溫和的唐中閔則是吭也不吭一聲,兀自吞雲吐霧著。
「一個哼聲,——個默許,那你們就說些話好嗎?好歹給幫主我一點面子。」他熱切的將目光轉到唐中閔臉上。「怎樣?有沒有需要討論的事?不要客氣,盡量提出來!」
唐中閔搖搖頭。
呂沐遠呆愣了一下,平常多少會給他一點面子的伏龍堂主,今天……今天居然……他感到自己脆弱的心和自尊受到了摧殘。
「沒有啊?」他遺憾而哀怨的轉向裴少寒。「你呢?和上個月一樣?」
「嗯。」和上個月一樣就是沒有意見的意思。
「一個比一個沒誠意。」枉費他這個幫主滿腔熱血,卻被這兩個兄弟給冰得成了豬身糕,尤其這個唐中閔,冷淡得莫名其妙。
呂沐遠思索了好一會兒,悄悄地湊近裴少寒。
「喂,少寒,你看他是不是有問題?」
「嗯。」大概吧。
「你猜是為什麼?」
不搭聲。裴少寒不想猜。
呂沐遠神秘兮兮的偷瞄了唐中閔一眼。「嗯,我的觀察,我猜是情變!一定和女人脫不了關係!」說完還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那又如何?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也許可以叫「雲淡」去查查看。」他又興高采烈的轉向裴少寒。「你說呢?」
「嗯。」裴少寒用下巴努了努對面旁若無人的雕像——「吸煙者」唐中閔。「雲淡」又不是他管的,問他有個屁用!順便瞪呂沐遠一眼,懲罰他的健忘。
「對哦!我忘了「雲淡」是伏龍堂管的。」呂沐遠重重的靠入椅背,亦重重的歎了口氣。
翔雲幫的組織其實並不複雜,最上位是幫主呂沐遠,其次是伏龍堂主和臥虎堂主;但這幾年助他們打出今日江山的卻是「雲淡」和「風輕」。名字聽起來優雅得很,事實上一個個都是狠角色。
「雲淡」負責收集情報、偵察情勢、調查資料、擬定對策、計劃,其成員均是罕見的菁英分子,這數十人組成的「雲淡」儼然是小型而超級的情報局,隸屬於伏龍堂管理。
「風輕」則和「雲淡」完全相反。他們負責執行一切任務,舉凡跟蹤、保護,甚至結束一條生命,沒有做不到的事。同樣的是數十人組成的「風輕」,甚至擁有一支十人的殺手部隊,足以令敵手心驚膽戰。隸屬於臥虎堂管理。
翔雲幫靠著這兩個組織,逼得對手們不得不低頭,也使翔雲幫建立的商業集團——西雲集團——堂而皇之的站在舉足輕重的地位上。
如今位置一百八十度大轉換,翔雲幫隱身在西雲集團後,勢力依舊,只是重心不同。而「雲淡」、「風輕』出的力還是很大。「雲淡」負責擬定商務計劃,預估市趨向…,風輕」仍然出外拋頭露面,競標、收購、談合約、簽合同……
曾有人想抓住「雲淡」、「風輕」這兩支超級部隊的弱點予以反擊,但風、雲之無形,豈是說碰就碰得著?往往還沒摸清他們的底,自己就先被幹掉了。
也不是沒人想過挖角,但『雲淡』、風輕卻對自己所屬的主子有一分死心塌地的忠誠——真是莫名其妙。於是「西雲集團」便安穩的坐在老大的位置上泡茶看報,紙,幾乎不需擔心其他人的威脅。
現在可好了!伏龍堂主唐中閔正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緒中,偏偏「雲淡」又只聽他的命令,想偷偷調查來個「對症下藥」也沒有辦法,急得呂沐遠又搓手又歎氣,恨不得狠狠搖他幾下。
「喂!說說話嘛!臉繃太緊容易有皺紋。」呂沐遠可憐兮兮的近乎哀求道,冀望突然有人總算良心發現,把他從這出獨角戲中拯救出來。
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絕對是有限的。
五分鐘,呂沐遠的耐心正式宣告用罄磨光。他沒好氣的站起身,粗聲粗氣地道:「好啦!你們既然沒話好說,。那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散會散會!」他砰地一聲將旋轉椅推回桌前,表情除了不耐、失望還摻了一點奸笑。
「明天還是照樣把決議書給我交上來啊!叫你們講不想講,就不要說我強人所難。」嘿嘿!活該。
他指向唐中閔,「你!不准找『雲淡』代寫。」轉過頭,他又指向裴少寒,「你!不准找「風輕」代寫。」
呂沐遠收回手,抱胸奸笑。「否則處以幫規」
「我想退出……」唐中閔緩緩的開口。
「現在才想發言?太晚了!」呂沐遠得意的往門口走去。「下個月再說!」
裴少寒不發一言,向前伸手抓住呂沐遠的衣領,硬生生將他拖了回來。
「喂喂喂!謀殺幫主可是重罪啊!」他瞪了裴少寒一眼。「幹嘛?」
裴少寒又朝唐中閔點了點下顎。「嗯。」
「怎麼回事?」呂沐遠終於發現唐中閔的異樣,他看起來憔悴、無神,原本炯亮眸如今卻泛著血絲,看起來有點像……瘋子。
唐中閔按熄手中的煙蒂,維持了一會兒的沉默。
「沒事。」他還是說不出口。
「說!」呂沐遠總算發飆了。「如果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就沉默。」
唐中閔深吸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們或她,友情或愛情,怎麼選?」
「幹嘛選?」他們又不搶他老婆,他煩惱個屁!
「兩者有什麼關聯?」
唐中閔歎了口氣,臉深埋在手掌中。「你們不瞭解。」
「所以請教你。」這位聰明的伏龍堂主好像變笨了。
「我告訴她我是翔雲幫的伏龍堂主,她就變了個人似的,躲著不肯見我,我很害怕。」
害怕!
「少寒,咱們翔雲幫很嚇人嗎?我以為很受歡迎才是。」
「嗯。」誰知道。
「不能怪她,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會嚇到也是情有可原。」他試著替詩情辯解,卻發現自己愈來愈想她……已經十天了。她決定讓十五天後的婚禮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