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則已,一看氣死人。言畫意張著嘴,連氣都忘了喘,雙手卻愈握愈緊。
這下可好了。
「『親愛的畫意,你知道我愛你這句話的一百次方,一千次方、一萬次方是多少嗎?無論它們的愛有一百次方、一千次方還是一萬次方,都比不上我對你的心意,因為我對你的愛是無限大的。全宇宙最愛你的駱英傑。』,哇!有夠精彩!」一名先言畫意而來的學生站在佈告欄前,搖頭晃腦的念出了這一段感人肺腑,優美動人的告白宣言,手中的筆亦刻苦碌的抄寫著,一點都沒發覺身後已引燃的原子彈。
「該、死、的、駱、英、傑!」言畫意握緊拳,圓瞪的大眼噴著熾烈的怒焰。「這次我不好好的教訓你,我就不是人!」撂下狠話之後,她便轉身去找尋那個欠扁的大膽傢伙。
而一旁被言畫意嚇呆的眾人,眼看悲劇就要上演,卻沒人想前去阻止,一是怕死,二是不想剝奪自己和別人觀賞這曲鬧劇的權利。
既然不是主角,那就當個好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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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次重逢的情人樹下,一臉陰沉的言畫意終於找到了正在樹上哼歌納涼的駱英傑。
「駱英傑,你給我下來!」
樹上的人往下看了一眼,笑道:「嗨!畫意,有事嗎?」
為什麼在做出那種人神共憤的事之後,他還能笑得出來?「有事!很大的事!」
他思忖了—會。「很大的事?那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了……」
好!知道就好!「那你說啊!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那種事?我做了什麼事?」駱英傑坐起身,奇怪的俯視著怒火沖天的畫意。
「你不是說知道嗎?那你告訴我啊!為什麼你每次都要害我成為眾人的談論話題,甚至是攻擊目標?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你不要以為一副聽不懂的表情就可敷衍我,我告訴你……
「等、等、等一下。」他急忙揮手世斷了畫意的指責,表情變得有些無奈。「你不是說迎新會的事啊?我以為學弟他們要你來找我……」
「誰跟你講迎新會!」畫意已經瀕臨瘋狂的狀態。「我說的是佈告欄!那個該死的佈告欄!」以及這個該死的人!
「佈告欄有什麼不對嗎?」他還在裝傻。
「你……你……為什麼你要這樣戲弄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畫意瞪著他,心裡的無力感迅速的擴大。她實在不懂他,一下對她好——她早看出那兩封信是他寫的了;一下子又害她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雖然說她喜歡他,他也不能這樣把她耍著玩……
她喜歡他?!喜歡這個愛欺負人、沒大腦、粗線條、厚臉皮、極度自戀的傢伙?而且還是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
她的品味是不是變低了?
駱英傑看著她氣憤、不解又帶點委屈的表情,終於肯跳下樹,回答她的質問。
「我話說在前頭,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別以為我唬你。」
她懷疑的看看他,點點頭。
「我沒有戲弄你,那些話都是真的。」
「什麼意思?」畫意不敢置瞧的看向他,原本一貫的笑鬧和促狹的臉,此時已轉換為認真和一點點的……害羞。
「就是我喜歡你嘛!雖然你不是很漂亮、身材不是很棒、脾氣又壞得要命,說優點沒幾個,問缺點一大堆,又常常對我發脾氣,可是我還是喜歡你,真是沒辦法……哎喲!好痛!你幹嘛捏我?」駱英傑撫著被擰斷好幾條微血管的手臂,一臉無肆的委屈。
「喜歡說喜歡,幹嘛又囉哩囉唆一大堆?沒誠意!」畫意的臉就得紅通通的,又羞又氣的瞪他。喜歡他這種人,有夠不幸的。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事實啊!有什麼好氣的!難道你認為我說錯了嗎?」不待她反應,他馬上又自己接了下去。「沒錯嘛!我形容的就是你,而我喜歡的也是你,這有什麼好氣的?捏得我痛死了!」
這—一算不算甜言蜜語?
「痛死活該!」畫意無情的丟下一句風涼話,隨即轉身走開。說實在話,在他的大膽告白之後,她已經不敢直視他超過三秒了;而且又在那麼突然的情況下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更是害她手足無措。所以,還是先逃開吧!
見她轉身離開,駱英傑趕忙追了上去。開玩笑!他七年多的暗戀、翻書猛抄詩詞、和學長打賭以及佈告欄上那篇文情並茂、耗費二天二夜的告白可不是為了看她愈走愈遠的背影!「喂!你呢?你喜不喜歡我?」他追上她,死纏著追問。
「哎喲!煩死了,走開啦!」真是的!幹嘛追上來嘛!
「你告訴我啦!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這個英俊迷人的天才?」他小跑步地跟在疾步前行的畫意身後,焦急地問道。
「你不要跟上來,不然我跟你翻臉!」畫意慌亂的往校門跑去,留下臉呆愕的駱英傑。
她個遲鈍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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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煩哦!」詩情回過頭看看癱在床上的妹妹。「對不對?你是要說這一句吧?」
「好像是。」她翻了個身,—一臉郁卒的望向滿面春風的姐姐——不公平!為什麼同樣的臉,卻不能有一樣快樂的表情?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心情會好一點。」詩情手中摺著衣服,眼角偷偷瞄向一臉陰暗的妹妹。這個畫意大概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不然一張臉臭成這樣。
「不要,講了你也不懂。」
「你說這是什麼話呀!我是你姐姐耶!沒大沒小。」她懲罰性的在妹妹背上拍了一掌,但馬上又好言相勸——沒辦法,想聽嘛!「你說說有什麼關係?就假裝是和鏡子說話就好了。」
畫意坐起身,猶豫的看向臉上寫著鼓勵的姐姐。「詩情,我問你……如果,有一個人對你說他喜歡你……你怎麼辦?」
「怎麼辦?看你喜不喜歡他啊!」畫意,你……好像變笨了。
「如果喜歡呢?」
「就說好,謝謝你;如果不喜歡,就說對不起。」
「我又沒問你不喜歡怎麼辦。」雞婆。
詩情則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有什麼關係?算是送你的。還有什麼問題?」
「呃,這……」這個問題很重要,可是……也很難說出口。「如果你喜歡他,可是又不好意思說,那……怎麼辦?」
「說得也是,如果說不出口怎麼辦?」被這麼一問,詩情也煩惱起來。「我不知道耶!因為你未來的姐夫是用寫的。」
問她真是個錯誤。
姐妹倆呆了半晌,詩情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你就戴個面具,再去跟他說好了!這樣你臉紅他也看不到了。」
「我看算了。」她早該知道問詩情只會浪費她的口水,而且還可能去四處宣揚,還不如自己悶在心裡來得平安保險。「我回去了。」
「這怎麼可以?不行不行不行!」言詩情使出怪力,硬是把妹妹又拉回來。「怎麼可以算了呢?如果不說的話,可是會影響到一生的幸福耶!所以一定要勇敢的講出來。」
「好啊,你去講好了。」莫名其妙,如果那麼簡單的話哪還要來問她?
「好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詩情居然興高采烈的答應了。「跟誰講?」
唉!泡在愛河裡的人是不會瞭解那些站在岸邊的旱鴨子的心情的。
「我不會指望你幫我的,你還是去跟你未婚夫卿卿我我好了。再見。」揮了揮手,畫意帶著滿腹的煩惱回家了。
結果言詩情還是不知道妹妹就是這曲「幻想劇」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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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的人踩著懶洋洋的步,一臉煩悶的言畫意踏進教室,令原本喧鬧的議論聲霎時安靜了下來。直至畫意慢吞吞的坐定之後,教室內的菜市場才又重新開市。
坐在位置上畫意無聊的連打了兩個呵欠,昨晚為了那個沒營養的問題失眠的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惡夢嚇醒,說有多衰就有多衰!看了看表,趁教授未來的十分鐘,補個眠吧!
她打了個大呵欠,正想趴下去暫時昏迷,柔弱的病美人秦卉榆卻挑此時來興師問罪。「言畫意,我有話問你。」
打一個呵欠。「好。」她是很和藹可親、友愛同學的乖孩子。
「佈告欄上的事是不是真的?」
「這你問錯人了,還要我教你怎麼去工學院嗎?」
「你……」秦卉榆眨著她盈盈若水——其實是快哭出來——的大眼,一臉哀淒。「不可能是真的!」
「哦?」
「像他那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你!」她優雅的用手絹擦拭著眼淚,講出來的話卻有些難聽。
咦?說這話就有點過分了!她言畫意長得雖不美,但也還人模人樣;收過的情書雖然不多,但也還是有那麼幾封;傾倒在她裙下的男人雖寥寥可數,但也還有幾個瞎了眼……不!品味獨特且富同情心的男人在努力的追求著。哼!她就以為她那麼「敗市」啊?畫意強抑下心中的不快,問道:「你說他是好男人,他哪裡好?」聽聽他的優點,或許能為自己不受控制的情感找個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