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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單飛雪

  別再想了啊,該死,她討厭一直哭哭啼啼的。

  她憂鬱地睡去,夢見黑暗的天,黑暗大街,韓震青站在路中,全世界被黑暗籠罩,只有他,英挺颯爽地站在路前,好耀眼地亮在她眼底。

  他對她笑,瞅著她像在鼓勵她表白。

  舒翼情不自禁,走向他,停在他面前,仰望他。雙手冷汗濕透,聽見自己顫聲說:「韓震青,我是白鶴……你不能娶芳艾。」

  「你是白鶴?」他露出輕蔑的表情,忽然四周響起嘩笑聲,舒翼頓時驚醒。

  但奇怪的是,那笑聲竟還在?!

  她回神看了看,原來,電視沒關。

  茶几上的鏡子,反映著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五官平凡,身軀消瘦,和豐滿性感的周芳艾,天差地別。

  舒翼揪心地想起韓震青的話——

  「如果她不是白鶴,那真正的白鶴在哪?為什麼不來赴約?」

  「你說的對,芳艾漂亮美麗,她是男人夢想的伴侶,我沒理由拒絕,再去等個不會出現的女人。」

  啊!舒翼嚎了一聲,踢掉被子。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她受不了了,跳下床,抓了手機撥電話給經紀人。

  「哈囉……」Jeter爆出一大串法語。

  「上回跟我說的case還有嗎?」

  「白鶴?!你終於打來了!」搖錢樹來了,Jeter亢奮道:「賭城那邊夢工廠的片子要爆破師,大陸上海有宗工程需要爆破顧問,只要你答應,馬上幫你接洽。你休完假沒?來巴黎找我,我們討論一下。」

  「等買了機票,我會告訴你時間。」

  「好啊,二十四小時等你,別讓我失望啊,寶貝。」

  舒翼收線。

  不如離得遠遠地,別再看見他,看不見就不會痛苦了吧?

  反正他也說了,芳艾是男人夢想的伴侶,他們兩情相悅,她在這做什麼?何苦?

  舒翼安慰自己,不要緊的,反正她已早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沒勇氣爭取,不如眼不見為淨!沒什麼大下了,沒關係的啦!

  可是她喉嚨酸楚,覺得自己身體裡好像有塊地方空了。分明還能呼吸,一切無恙啊!

  第二天下午,韓震青戴著墨鏡,到酒館準備開業,剛跨入酒館,舒翼立刻迎上前。

  「對不起,我想跟你辭職,可以嗎?」

  韓震青摘下墨鏡,定定望住她。「為什麼?」

  「很抱歉,我覺得我不適合這份工作。」

  他看著她,沉思一會兒。「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

  她的心因這句話絞痛起來。

  「我不禁好奇,你一向這麼輕率嗎?」見她一臉疑惑,他雙手抱胸,神情輕蔑地說:「高興就來,不喜歡就走,丁小姐,這就是你的生活態度?」

  好,經過種種刺激,這就是她的方法?她的決定?決定逃得遠遠?讓他和別的女人結婚?!他氣得快發狂,強壓住想吼她的衝動,眼色嚴酷。

  她臉色一沉。

  「對,我就是這麼輕率,但這不關你的事。」他懂什麼?懂她這段日子的煎熬嗎?現在要走了,他還傷她!

  「你大概不懂負責這兩字怎麼寫。」

  「我不必對誰負責。」她低嚷。

  「是嗎?」他沉思,冷道:「原來你這麼任性,早知道就不聘你工作。」

  「真這麼令你困擾,這個月薪水不拿,補償你。」她氣炸了!

  「有些事,錢補償不了。」譬如他付出的感情,她就這樣放棄?

  「沒想到,一個酒保離開會令你這麼受傷!」她忍不住口氣尖銳。

  一個酒保?他怔住,笑了。她就是不懂,不懂她對他的意義?她給他的折磨?他滿腔無處發洩的情意?

  忽然他極其溫柔地望著她,像在容忍一個鬧情緒的孩子。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他走向吧檯倒水喝,朝後頭的丁舒翼說:「你想走就走,我不留你。不過最近要籌備婚禮,沒空徵人,再多待一個月等人交接,這要求不過分吧?」開玩笑,她走了這齣戲怎麼收場?

  舒翼苦惱,就是不想看他們結婚才要走的啊!

  「怎麼樣?」韓震青喝著開水,眼角覷向她。

  她苦著臉說:「那……那好吧。」唉,還是躲不掉。

  「丁舒翼。」

  「嗄?」

  「記得你跟我說的沙漠玫瑰嗎?」

  耶?怎麼忽然問這個?「記得啊。」

  「你說你把它養在床下,最後它怎麼樣?」

  「畢業後,我把它移植到公園。那裡日光充足,土地肥沃,它應該會長得更好。」

  「比養在床下好吧?」

  「那當然。」

  「那麼,你的心呢?」他開導她,希望她從陰影出來,迎向陽光。

  但令韓震青吐血的是,丁舒翼竟低頭看向心臟的位置,納悶地說:「怎麼?我的心好好的啊。」

  唉!他眼角抽搐,氣得想掐她,同時又想把她揪來好好親吻。

  她還在追問:「你說我的心怎樣?和沙漠玫瑰有關嗎?」忽地,她懂了。「哦∼∼我知道你在問什麼了。」

  「我是說過沙漠玫瑰有毒,會害人心臟受不了,心律不整,但我指的是吃它,只是放床底對人沒影響的。」她認真解釋,抬頭問他:「你也想種一株在床底下嗎?」

  「……」他瞅著她,無力中。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舒翼揪眉問:「這樣解釋,你明白了嗎?」

  「……」他還是瞅著她,拒絕說話。他認輸,怎麼有這樣傻的爆破專家?不懂愛的暗示?

  他瞧著她,遲遲不應聲,舒翼覺得怪彆扭的,想逃走。「我去忙了。」轉身打算離開,身後響起他的聲音--

  「我今晚回去,把你種在窗台的沙漠玫瑰全剪了,剁碎煮來吃。」氣死人了!

  舒翼僵住,回身瞪他。他俯靠著吧檯,右手撐著額頭,覷著她笑。

  他說:「你昨天買了幾株沙漠玫瑰?十株?還是十五株?吃這麼多,會怎樣?」

  「你在開玩笑?幹麼吃它?」舒翼臉色發青。

  「你說說,吃了十幾株沙漠玫瑰會怎樣?你猜猜。」

  「會死人!」她氣嚷,他卻笑開來。她露出苦惱的表情,習慣性地又把眉頭揪得緊緊。「別開這種玩笑。」她會擔心。

  「誰說我開玩笑?我晚上就吃。」

  「你幹麼?想自殺?」他今天怎麼回事?

  「我苦惱得想自殺。」他繼續逗她,她聽得一頭霧水。

  「苦惱什麼?」

  「我的沙漠玫瑰不開花。」

  「你瘋了?」舒翼聽得莫名其妙。「昨天才種怎麼可能今天開花?它不開花你就要鬧自殺?你在說什麼?」她聽不懂,可她焦急。

  「你今天怎麼了?和周芳艾吵架?因為昨晚的事嗎?你心情不好?」急切的口吻洩漏出對他的關心。

  韓震青微笑,啊!真喜歡看她為他焦急,稍稍平衡他的沮喪。

  愛讓人變得多疑,從她為他焦慮的眼中,找到她愛他的線索。

  他想吻她,想抱她,想要她說「我愛你」,坦白對他的感情。唉,她不懂,他渴望她渴望到快爆炸!

  「你知道還有一種花叫白鶴芋?」他覷著她。

  「不知道。」她搖頭。

  「沒看過?」他低道:「希望你喜歡。」

  他沒頭沒腦的話教舒翼捉不住他的思緒。

  一下沙漠玫瑰,一下白鶴芋,一下要吃花,一下又說希望她喜歡白鶴芋,剛剛凶她,現在對她笑……

  舒翼望著韓震青,滿腦子問號。他也看著她,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好怕,當他這樣看著她,她會忘記芳艾的存在。她想,他是在開玩笑,他哪裡會笨到去吃花,那麼他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搞不懂啊,他常常令她很沮喪,可有時他又會像這樣微笑望她。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想到這事的同時,臉就紅了。

  昨天他是不是要吻她?他把她抵在門前,那時他想幹什麼?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他問,看見她的臉色更紅了。

  「總之你不要去吃花。」撇下話,舒翼轉身溜了。嗚,怎麼可能吻她嘛,他要娶芳艾啊!

  韓震青看她慌慌張張地跑了,唉,真是叫人生氣的傢伙!該拿她怎麼辦好?

  第八章

  心情已經夠差,連天氣也作對,接連幾日陰天,丁舒翼情緒低落,沒上班時就窩在房間玩線上遊戲,沒幾天,她就順利佔住第一名的位置,但她沒有成就感,只覺得無聊。但又懶得出門,到哪都不開心。

  晚上她在吧內調酒,眼睜睜看芳艾和韓震青談天說笑。她意識到自己在人生戰場上,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她計算炸藥量,迅速精準,游刃有餘;面對著愛的人,卻進退失據,一敗塗地。

  怎麼會變成這樣?有時她會以為這不過是場惡夢。她難免會埋怨芳艾,可是捫心自問,是自己糊塗,間接地將他們湊在一起。

  如果當初她可以更勇敢一點,如果那時她果斷一點,跟韓震青坦承身份,那現在會怎樣?

  隨著他們結婚的日期越來越近,丁舒翼食慾不振,情緒越來越差。

  她常常失眠,好不容易等到睡著,又作起惡夢。她重複作一個夢,夢中她受雇炸毀一棟小屋,結果算錯炸藥份量,把整條街包括自己都炸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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