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也是台灣人。」
「真的嗎?你台灣哪裡啊?」
「台北,你呢?」
「我也住台北耶!」盈盈興奮的笑了起來,「為了答謝你救了我一命,我想請你吃個宵夜,肯賞險嗎?」
無痕的面色很快刷白,他緊繃著一張俊臉,不悅的別開頭,獨自生著悶氣,氣盈盈那抹似花般美麗的笑顏,不是為他而綻放,反而像花癡似的對著一個陌生男子頻送秋波。
更可笑的是,她分明沒把他擺進眼裡,只顧著和帥哥打屁聊天。
「在巴黎的耶誕夜裡,有幸得美女陪伴,在下當然義不容辭,不過我現在還有點事要忙……不如這樣吧!」男人掏出了一張名片,目不轉晴的看著她,「今晚十點咱們約在鐵塔下那間西餐廳相見,對了,明天我就回台灣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沒問題,很高興認識你。」她舉高名片看了看,名片上鑲了幾行醒目的字體,「李氏集團副總裁——李慎」,盈盈暗暗吃驚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名片收進口袋裡,對他綻出一個大笑容。「還不知你的芳名……」李慎笑著追問。
「尤盈盈。」盈盈很快接口。
「他是……」
「黎無痕,一個最符合他個性的名字,無痕——當女人為他瘋狂時,他可以揮揮衣袖;不留半點痕跡的離去,傷透女人的心。」盈盈不假思索的替他答道。無痕在旁猛翻白眼,有股衝動想封住盈盈的嘴。
李慎直盯著盈盈笑,偶爾轉過頭去看了看無痕的表情,「你方便留下聯絡電話嗎?」「盈盈!」無痕終於忍無可忍地發出警告聲,他氣得想掐死她。
「噓,你先別吵嘛!」盈盈用手肘撞子他一下,接著拿出紙和筆抄下她的電話號碼,遞到李慎的手裡。
「那十點見了!」李慎小心的收進皮夾裡,生怕她忘了赴約,臨走前還不忘叮嚀。
「嗯,拜拜。」盈盈點點頭,輕輕地朝他揮著手,目送著逐漸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鐵塔邊……
第二章
不對,不對,怎會是這樣?我要的東西不是這樣,這樣一點都不浪漫。
夜晚的巴黎鐵塔應該更加浪漫才是,景象雖被我鋪陳成月蝕,可是似乎少了那麼一點點浪漫的氣氛。
寫稿時龜毛無比的我,正打算刪除所有的內容,全部重寫,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整個思緒倏地被打斷了。
天啊!我最近老是忘記在以往寫稿時,會拔掉電話線的習慣,不,我很清楚我是故意忘記的,因為我在等「他」的電話。
「他」對我很重要,我願意為他改變我多年來的寫作習慣,思緒半途被打斷,我非但不生氣,反而很愉悅的接受。
女人嘛,生來注定為愛情而活,也許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此,但大部分的女人都渴望在愛情這條路上,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與快樂。
「喂?」我屏息的等待對方的回應。
「你在做什麼?」那令我百聽不厭,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借由話機從遠端傳來。
「我在寫稿。」生怕突然斷電吞掉辛辛苦苦打下的字,我將滑鼠游標移到「儲存檔案」很快的按下去,並讓電腦進入持機狀態。
「那你先去忙,我不打擾你了,等你今天忙完了,我再撥給你。」
「不要!」這樣就想掛斷?!我會恨得牙癢癢的,沙啞的聲音很快發出可憐兮兮的哽咽。我不是想博得同情,而是渴望得到更多釣關懷與愛意。
「為什麼不要?」他問著。
他的疑問總是如此愚昧,難道不知道我對他的「思念」嗎?他究竟是真木頭,還是假木頭,有時讓我捉摸不定。
「我好想你。」對,就是要明講,否則他根本不懂人家的心。
「我也是。」
「什麼時候……我可以再見到你?」我害怕聽到會令我難過的答案,然而又矛盾的渴望得到讓我狂喜的慰借。
我是矛盾綜合體、煩人的小妖女嗎?或許是,但我從不願承認。
「原諒我暫時無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我真的走不開——」
「別說了,我恨你……」
再一次的,殷切的期望盼來了失望與落寞,再度將我火熱的心給狠狠地打入谷底。這又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問題,當他忙得焦頭爛額時,是否還會想起我?這問題就好比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那般的令人費解難測。
「你不要這樣嘛!」
為何他的口吻中,隱約藏著些許的焦躁與不耐?我想開口問,但我放棄了,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讓恐懼再度敲上我心房,最後所有的理智終究還是被自己豐富的聯想力所蒙蔽了。「你根本不愛我,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想辦法讓我快樂起來。」我萬念俱灰了,何苦死心塌地的等待?
「對不起嘛!」他的聲音溫柔得不能再溫柔了千篇一律的歉言,激出了許多的猜疑,連結著千奇百怪的想法,豐富得活像是一個企圖吞噬我靈魂的惡魔,讓我的理智逐漸渙散。
「你讓我愛得很痛苦,你老是讓我這麼想你。」我的語氣充滿了怨惠、埋怨和猜疑。爭執往往是情感最大的致命傷,信誓旦旦的愛戀在經過無數次爭執後,剩下的惟有猜忌,而那只會讓彼此陷入更深的迷惑中。
我始終無法冷靜的去思考,我們是否適合,是否真有未來。
收了線,我再也無心創作。
兩眼發愣的望著電腦發呆,矛盾又複雜的思緒緩緩湧上心頭……
作家——就該擁有高尚的情操嗎?不,愛情不分年紀和職業,有時緣分玄得讓人讚歎,當結局以悲劇收場時,再也分不清楚上輩子究竟是誰欠了誰。
所以作家也是人,吃飯、上廁所……沒有一樣我不做,所以也可以當一個人人都想要唾,棄的地下情人——狐狸精。
是的,狐狸精,堂堂一名作家,我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被人打上這令人難堪到極點的封號。
也許我比一個情婦還不如,情婦至少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不必為金錢而煩惱,而自小就失去父慈母愛的我,注定要背負起整個家庭的責任,家裡的開銷,弟妹的學費,大大小小的事物全由我一手包辦。
或許累,但只要活著一天,我就不能丟棄他們不管。
養育他們是一種拋不開的責任,而我在等待,等著他們長大成人,是啊,終有一天,他們會長大,而我也可以把自己推銷出去了。
嫁人?結婚?不,我怎敢奢求?作做夢還可以,他具擺脫得了另一個女人的逼迫嗎?再說,娶我一人,等於是連我的弟妹都得娶過門,他具有這樣的心胸嗎?真的肖愛我愛到無怨尤的幫我分擔責任嗎?
結婚——我怎敢想呢?等真的可以步入紅毯的那一端,我大概也已白了發、掉了牙。
這幾年來,我以寫作為正職,靠著微薄的稿費,勉強撐下去。
當了好幾年小說作家的我,照道理講,應該多多閱讀小說,可是說出來也許沒人會相信,我從來就無法專心的把一本小說從頭完整的看到結尾。
我喜歡閱讀勵志類的作品,或者是無厘頭式的搞笑漫畫書,對於看小說,總是缺少那麼一點點熱情。
我總是前序、後記翻一翻,然後仔細研究一下突然竄紅的小說作家,她們作品的故事重點,接著那本小說一定會被我擺進書櫃裡。
這一擺,就可能擺到長蜘蛛網了我仍然是置之不理,除非書中藏著說不出口的文字魅力,而這本小說在第一章就已經吸引了我,否則要我完整的讀完它,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小說中的情節,鋪來鋪去都是那幾路,然而戲法人人會變,若要看茄子到手中是如何變成仙女棒的,就得看懂不懂得靈活運用了。
在我眼裡,不管任何人,不分男女老幼,每個人本身就是一個故事了。
而我也不例外,當我面臨當下困境,當我感歎人生無常,當我怨懟命運捉弄,我再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小說精彩?還是不為人知的我精彩?讀者是對作者私底下那不葛人知的一面比較感興趣,還是小說……
煩躁的走進房裡,我將自己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裡。
自我安慰的思忖著,要對他有信心,他一直是個有擔當,責任心重的男人,他對我的付出向來是無怨無尤的,他不可能一輩子把我拋在這裡,再給他多一點時間,很快他就可以把事情解決,我不可以再胡思亂想,得好好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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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喜悅的轉過頭去,看著正擺著一張臭臉的無痕,像少根筋似的,盈盈絲毫察覺不出無痕的不悅,她開心的跳起身子,用力抱住無痕的手臂。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英俊呢?無痕,我跟你說哦,你別看李慎外表這麼年輕,名片上打的卻是副總裁的頭銜呢,實在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