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剛開著車漫無目的,從台北市區到郊外,去了新店的碧潭,下午到了野柳,千奇百怪
的岩石如女王頭是最令人吸引的;傍晚時分,他們到了淡水校區的淡江大學,坐在碧綠如茵
的草坡上,遠眺著淡水夕陽余霞。
當夜幕低垂,他們回到了台北的一片霓虹燈海。
他們走出牛排館,相偕走向車子。在車前,至剛遲遲不進車裡。
倚在車旁,依依不捨地深情地凝視著她。
「想去哪兒走走?」他不願就這麼結束今天。他和宣岑愈是相處,依戀愈深。他毫不掩
飾的多情眼神想織密一張網,捕捉她甜美嫵媚的笑容和典雅靈秀的臉龐。
宣岑凝望著他灼熱的目光,靈秀的明眸眼波流轉,柔聲輕笑道:「到新公園走走。」
他們相偕走進新公園內,暫時拋掉近在不遠處的車馬喧囂的街道。
新公園內,已有一對對男女在花叢,在池沼邊、涼亭內或橋上,儷影雙雙。
氣氛似傳染地感染了至剛和宣岑。
一個是克制著不擁她入懷的衝動,一個是芳心怦然悸動,兩人內心翻動著情愫,波濤般
湧起……兩人是如此地靠近,只聽得見兩顆心的律動聲。
「宣岑……」至剛低喚著,柔聲地輕吐她的名字,一隻手抬起,輕輕碰觸她的粉頰,燦
如星子的眸子在黑暗中閃動著。
宣岑被催眠似地閉上眼睛,任他的手指在她臉上游移,他的每一個碰觸,令她的心微顫
著,衝擊的狂跳聲催促加快地,令她喘不過氣來。
至剛按捺不住了,他狂猛有力的擁住她,似要揉進他心口上,嵌進心坎裡。
在她耳邊低喃著。
「至剛……」宣岑暈眩地感到天旋地轉,想睜開卻又猶豫著,不願離開他的懷抱,她輕
歎著。
至剛雙手捧著她的臉,灼熱的眼神,盯著那兩片紅唇,微啟著,心蕩神馳地,低首欲吻
上她的唇。
宣岑慌亂地推開他。
「不要……」她聽見自己掙扎、虛弱的聲音。
至剛被她這一推開,強烈的慾念澆熄了,他轉過身背著她,雙手緊握住拳頭,口中咒罵
著含糊不清的字句,扔下她急急走開。
「至剛……」宣岑急喚住他,他卻像逃離瘟神似地逃得遠遠的。
這一切發生太快了,她無法承受太多,令她意亂情迷,有些措手不及和喘不過氣來,像
張網將她吞噬進去。她只顧自己的心思錯雜,茫然失緒,卻傷到了他的自尊。
宣岑等著他,她想向他坦白自己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解釋她毫無心理準備的獻上初
吻……
但夜突然地冷了起來。
她緊抱著雙臂,看著四周花叢樹影問的雙雙儷影,更顯得自己的孤寂。她的視線落定在
方纔二十分鐘前他匆匆離開的方向。
宣岑想著這一天。
從他拉著她離開練習場,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推進車裡,他就一言不發去。
她原以為他是個不擅言詞的木頭人,但她錯了,他侃侃能談,談著他的夢想。從小他就
想當個賽車手,對得過冠軍的外國車手,是如數家珍的一一指名道出,是個賽車迷;國中畢
業後,他如願的順利考進高工汽修科,和車子結下不解之緣;服完役後,和大成在台中開了
家修配廠。在房車賽引進國內後,他們便參與了多次車賽。在一次國際性房車比賽中他們也
參加了,同時在當地觀賞了地區性的越野車比賽,就此興起了帶動越野車賽在國內發展的念
頭,和一些賽車愛好者組了越野賽車工作室。
他也講述了越野賽車會遇到的危險、困難等問題,同時也透露出賽車手的感情世界,似
乎隱藏了不為人知的背後,也有著男人的血與淚的辛酸、悲淒的一面。這些都是在她採訪以
外的問題,她只是忠實地採訪報導賽車方面的事情。
宣岑收抬起回顧的思緒,悵然若失的內心彈起悲淒的心弦,她被遺忘在涼亭角落裡。淚
在眼眶裡打轉。
收回等待他出現的視線,她起身走出涼亭,月光下照映出她孤單的身影。
走出公園,迎對著喧囂正濃的台北街頭。
***
至剛整理好自己的失控和被灼傷的自尊心,他換上了冷漠的面具準備好見宣岑,面對
她。
涼亭內空無一人。頓時內心百感交集,是驚惶的成分多,立即心軟了,著急的四處尋
找。
他衝出公園外,不要命的橫越車潮、馬路,他以為宣岑會回到車子這裡。
他沒看到她窈窕的身影。
他嘶吼著,責備自己的行為,他竟然將她一個人丟在涼亭裡,萬一——他會自責的。
坐在車上,無視著人來人往和車潮,熱鬧的市街和車內的安靜沉寂成對比。
他真的對宣岑動了心、動了真情嗎?他承認從第一眼見到她是女的開始,便已開始抗拒
她、對她迷惑不已。他不得不承認這兩個月來,在他腦中盤旋不去的清麗容顏、靈秀慧黠的
明眸,陰魂不散的日夜跟著他,尤其在夜裡,被自己的夢境遐思驚醒。他不由自主的沉吟
著,情不自禁的呢喃著。他回想著剛才的擁抱,心蕩神馳地想吻她,想做他在夜夢中對她的
予取予求……親吻、擁抱和熾熱的激情接觸……
宣岑拒絕了他,推開他已然準備接受這份感情而敞開的心。
他低咒一聲,打開車窗,讓冷風灌進來,澆熄他燃起的愛苗。
他發動車子,將車身投進車潮中。
***
宣岑麻木、冰冷的臉龐被冷風無情的吹拂,她走了多久?
推開門走進玄關,脫下鞋子,雙眼空洞、無力的催促□痛的兩腳進客廳。
「你這個孩子去了哪裡,一整天見不到人影?讓你休假養身體,卻跑出去吹冷風。」關
母嘮叨地數落個不完。
宣岑只是以歉意的眼神望著媽媽,她真的是個不孝的女兒,長這麼大了還讓媽媽擔心。
突然地,宣岑抱住了媽媽,滿腹委屈的淚水被逼得在眼眶打轉,「媽——對不起。」
關母被女兒這麼突然的異常舉動嚇著了,看著女兒的愁容,急急地說著:「宣岑,你不
要嚇媽媽,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欺負你了嗎?」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我沒發生什麼事?我只是感到很抱歉……讓媽擔心我……
媽,對不起……」宣岑說著,又緊緊抱住媽媽。
「沒事就好。好了,快去洗個澡,看你手冰冷的。」關母摸著她冰涼的臉和手背。
「再抱一會兒嘛!」宣岑不依的撒著嬌。
「不害躁,去——去——去洗個熱水澡。洗完澡,喝碗熱湯驅驅寒。」關母催著她進房
間。
宣岑感激的投以一個微笑,然後進了房間。
關母面容擔憂地看她消失在門內的背影。這孩子怎麼了?
「你們二姊怎麼了?」關母回頭問宣洵,但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電視螢光幕上,沒有回
答。
宣平聳聳肩,問他是自問。
關母搖搖頭進廚房,又折回來,「宣平,你來廚房。」面露難色。她不會使用微波爐。
宣平應了聲,起身放下書本,走進廚房。
宣岑走出房間,將無線電話帶進房間。
她按了至剛家的電話,她想他應該已回到家了。
電話接通了。
「是方家,找哪位?」一口標準的國語,帶著輕柔的聲音。
「我想請問方至剛在嗎?」
「至剛啊——他還沒回來,你是哪位?我是他媽媽,有事我替你轉達他。」方母說著。
原來是至剛的媽媽。宣岑不免有些心裡緊張。「方伯母您好……我是至剛的朋友,關宣
岑。既然至剛不在,我想煩請您告訴他一聲——我已回家了。」她深吸一口氣。
「是關宣岑。」方母掩住話筒朝客廳的人說著,又繼續聽下去接口說:「是你今天早上
打來的電話嗎?」她找話題說道。
「是的。我拿夾克外套還給他。」宣岑未免太誠實地回答道。
「昨晚你們出去啦?」方母輕笑道。
「……呃……是的。」
「你們今天也一起嗎?至剛沒送你回去啊!回來我罵罵他。」
「伯母——不是他的錯,您不要責怪他。」宣岑急急地阻止她,幫著至剛說話。
「這樣啊!他回來我要他打電話給你,有空到家裡來玩,讓我們看看你,至剛的奶奶直
誇你有禮貌又漂亮。」
「方奶奶她好嗎?」宣岑想起至剛那好客、有趣的奶奶。
「她很好。」
「很想念她老人家。」
「她聽到會很高興的。」
「伯母,我抱歉我要掛電話了。」宣岑禮貌的致歉道。
「好,我一定會叫至剛打給你。」
「如果他回來晚了,就不要打了。我明早再打給他。謝謝您,那……晚安,我要掛斷電
話了。」宣岑說著。
「晚安!」方付說著,然後掛上電話。
方母才掛上電話,就面露喜色的急著告訴他們——她和關宣岑的談話。
「老伴,咱們家老大口是心非。他早上說什麼來著?」方母早上因為在生氣,後半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