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是誰?真正的你又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璀西兒睜大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
朗世還是用那種深不可測的眼眸注視著她,「為什麼你能如何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小粉鴿兒,這個世界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美好,你太單純又太天真了。」他的語氣放輕柔,那雙瞳眸彷彿要看進入深處的靈魂。
「我不喜歡你話裡嘲諷的意味,我承認,我是溫室裡的花朵,但這並不表示我對外面的險惡就一無所知,但我仍相信每個人都有他人性的一面。」
她的純真讓他歎息。「或許吧。」朗世放下她的腳。
「法魯斯,趁我姑丈還沒報警之前釋放我回去,我不希望你真的鑄了大錯。」璀西地勸道。
「那並不能抹去我以前犯下的罪刑,我犯罪的事實。」朗世聳聳肩,仍不為所動。
璀西兒眼泛憂慮,「難道你要這樣繼續過著犯罪的日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去自首吧。」她婉言相勸。
朗世用一指按住她的嘴唇,他歎著氣。她那種誠摯的關心令他為之感動,一陣憐措之情拂過他的心田,他第一次碰到這種女孩。「謝謝你,」他的指尖畫著她的唇,「小粉鴿兒,我可不想自己的後半生在監獄裡度過。」他橫著心說,他不能冒險洩漏自己的身份。
「法魯斯……」璀西兒看著他眉下的雙眸幻化為幽奧的深潭。
第二章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璀西兒在房間內繞著,嘴裡不停的呢喃。
那是什麼聲音?一個悉悉簌簌的聲音驚醒了朗世,他半睜開眼睛,望向窗外灰朦朦的天色,從地板上起身。
他往床上看,不見璀西兒凡緹思躺在床上的身影。
「爸爸,我好怕……我好痛哦……媽咪,你在哪裡,我看不到你……」璀西兒發出似小孩細小的童音囈語著。
朗世猛然轉身,啞口無言怔怔的望著她,她手上抱著薄薄的毯子,張著眼睛空洞無意識的繞著房間走著。
天!她是在夢遊嗎?她走了一整夜嗎?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他慢慢接近她,「璀西兒,你必須睡覺,來,我帶你到床上睡覺。」
「爸爸和媽媽怎麼還沒回來?我要爸爸和媽媽……」 璀西兒泛著水光的眼睛看著他,「史蒂夫,幫我找爸爸。媽媽……他們不見了,我不敢一個人睡……我怕……」
朗世輕輕的抱起她,她摟著他的脖子喃喃囈語,他抱著她坐在床上,輕搖著她,「小粉鴿兒不怕,我看著你睡,你快快閉上眼睛睡覺。」除了哄她睡覺,他不知該如何安撫她。
她小時候發生什麼事?和她的父母有關?
璀西兒在他懷裡仍不停的蠕動身體,「放開我、放開我……」她呻吟著,突然,她又瘋狂的揮舞著拳,掙扎的想把他推開。
「璀西兒!」朗世對她突然的舉動感到驚愕,他抓住她的手,搖晃著她。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全身冒著冷汗,完全處於狂亂的狀態,他意識到他的舉動可能會刺激到她,「璀西兒,醒一醒,沒有人傷害你,看清楚,我是法魯斯,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搖晃了她幾下。
璀西兒的眼睛轉向他,驚懼無助的瞪著他,「法魯斯……」癱靠在他懷裡,顫抖不已的蜷曲著。
朗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再從口袋掏出膠囊型的藥錠讓她吞服。「你只是在做夢,不要怕。」他把她摟在懷裡,他的手輕拍著她的肩,耐心地哄著她。他撫摸著她的頭髮,在她身旁輕柔低語,「好好睡吧,我在這裡看著你。」
璀西兒的呼吸漸漸均勻平穩,然後睡著了,但她的手仍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朗世輕歎一聲,抱著她一起躺下……
* * *
黎明曙光漸露。
朗世從窗孔上看見艾科提離去。
他們現在是在一艘船上。一個小時前他們接到班夏罕的指示,將肉票移到船上。
他走向窄小的床鋪,在床邊坐了下來。他注意著床上的璀西兒,她仍熟睡著。他抬起手輕撫她絲緞般的蜜色長髮,幽微的光線下秀眉微蹙。
他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起身走出船艙。他走上甲板,和埃薩說了幾句話後便下船離開碼頭。
他走向靠岸邊一條彎曲的小路,謹慎注意四周的動靜,然後坐進一輛發藍色的轎車,發動引擎駛離碼頭。
沿著海峽旁的海邊大道,很快穿過丹吉爾城的新市區,然後再進入古老舊市區的狹窄街道。
他向左彎進一條街道,看到一輛深藍色的車子停在電話亭旁。
他將車子駛靠在電話亭分,前後張望四周,然後打開門下車,迅速坐進深藍色車中。
一坐進車中,車內的穆璽遠即問道:
「她還好吧?」
「她受到一點驚嚇,艾科提那個混球對她動手動腳的。」朗世雙眉深鎖,嚥下一聲暗咒。
穆璽遠猛抽口氣。「她受到傷害了?」
「不,她沒有。但她手腳上恐怕留下疤痕。」朗世暗咒一聲,深呼吸,控制住脾氣後才又開口,「穆,我不喜歡現在這個情勢,她的處境非常危險,我要她活著離開。」他臉部抽緊。他對璀西兒的保護心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因為他從不曾讓自己私人的情緒影響到他的工作。
穆更遠看見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某種表情,有點反常的,但很快的,他恢復了。「我知道。」他一接到朗世的電話就飛到摩洛哥,兩人的連絡只靠一隻手錶。他原本是預備到台灣見翔翎和孩子們,多年來他們仍等著他。
「你和這裡的警方連絡了嗎?」朗世問。
穆璽遠點頭。「朗世,我不想增加你的壓力,事情變得複雜了。亞力有電話指示,他要你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女孩救出來。」
朗世覷了覷。「怎麼?亞力有壓力?」
「總之,你的任務更加艱難了。」穆璽遠說著,將一份報告交給他。「這裡面有班夏罕和他的黨羽的資料,以及關於璀西兒·凡緹思的簡報。亞力傳真過來的。」
朗世接過資料,迅速的閱覽一遍。
班夏罕,曾是韓格頓雪曼國際航運的經理,利用職權替犯罪集團首腦阿雅德走私毒品、槍械轉運到美國,曾涉嫌殺人,並持埃薩所提供的偽造證件順利潛逃出境;埃薩,偽造證件通緝中;艾科提,班夏罕的副手,有殺人、強暴前科,通緝中。
璀西兒·凡提思,二十六歲小提琴家,英裔美籍,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芬蘭後裔——雙亡,現居住在伯克夏郡……
朗世對於這次的綁架,事前一點也不知情,當他接到阿雅德的電話要他飛到摩洛哥時,既訝異又很猶豫,他已經一年多沒有阿雅德的消息,這次他突然找上他,讓他十分的小心謹慎,深恐這是個陷講。三年前,他在阿雅德的陣營裡臥底,將毒品、槍械的走私路線暴露出來,攔劫了走私船並逮捕了阿雅德的黨羽,但最後還是讓阿雅德脫逃了,銷聲匿跡一年多。
他一下飛機就看到艾科提在機場接他,然後兩人便到艾佛德。
「這……」他的心頭一涼。班夏罕的意圖明顯不過了,他不會讓璀西兒活著離開。
「朗世,韓格頓雪曼是你父親的至交。」穆璽遠又道。
朗世驚愕的抬頭。
「而且,凡緹思小姐受邀在你父母結婚四十週年紀念日的慶祝會上演奏。」
朗世仍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我說你有壓力了。不過,她很幸運,因為有你在裡面臥底,能保護她的安全。」他看了看朗世, 「阿雅德有聯絡了嗎?」
「他要求贖金的放置地點在海上,三艘不同的船上,至於後續動作還沒有指示下來,在這之前,他是不會露面的。」朗世道。
「我和本地的警方會安排讓你們先拿到錢,再跟上你們,和阿雅德與班夏罕接頭。」穆璽遠說。
「在我們去取贖金前,我會先帶凡提思小姐到安全的地方藏匿起來,你們會找到她的。」
「嗯,你自己要小心。」穆空遠說,「有沒有口信要我帶給你父親?」
「請你告訴我父親,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我今年不會缺席。」朗世撇撇唇笑道。
* * *
璀西兒昏沉的揉著傳來的一陣陣抽痛的太陽穴,她慢慢移動身體,試圖站起來。房間突然傾斜,整個房間似乎不停的在轉動。她雙手捧住頭,過了許久,她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先前所處的地方。
這又是哪裡……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環顧房間四周,空間非常狹小,空氣略帶鹽味,似海水的氣息…… 她站起來跑向牆上的一個窗孔,透過窗孔看見一片海水。
噢,不!她現在是在一艘船上。她張惶的瞪大眼睛,恐懼像潮水般向她襲來。
艙房門突然被打開。艾科提走進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