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綠音追了出來,他卻已躍然馬上,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的絕塵而去。
「藏海!等等我!」綠音邊跑邊呼喊著他,直至踉蹌跌倒,他始終都不曾回頭。只有被響聲驚動的雷恩跑了過來。
「綠音小姐,發生了什麼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忙蹲下身,把痛不欲生的綠音扶起。
她渾身不停的顫抖,淚眼中全是絕望的神色。
「他為什麼又棄我而去?難道,找我就是為了戲弄我嗎?為什麼?」她不敢相信,那個當年因她稍不開心,就會緊張個半死的溫柔少年,會變成如今的鐵石心腸。
「雷恩,他是藏海,他就是藏海對不對?告訴我!」她緊緊地抓住雷恩問道。
雷恩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同樣也是冷血龍王。」
第七章
這一夜,回到行宮的龍藏海一反常態的大發雷霆。他趕走了身邊所有的人,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瓶接著一瓶地喝酒。
很快的,他就醉了,醉得幾乎連王座都再也坐不住。當他睜開眼睛望向空曠的大殿時,發現只有雷恩一人還站在那裡。
「大家都走了,你為什麼還不走?」龍藏海看著他問。
「綠音小姐要我來為她轉達幾句話。」他說。
「她為什麼不自己來?」
「因為她不願意再傷心。」雷恩回答。
龍藏海沉默了一會兒,「她要說什麼?」他繼續問。
「綠音小姐說,如果首座您不再需要她的話,就請放她離開吧。」
「她要走?」龍藏海激動地站起身。
「她不願意走,卻也不願意為了已不再愛她的人留下來。」
「這是她說的?」他痛苦的問。
雷恩點點頭,「小姐還說,藏海雖然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藏海了,可是綠音永遠是當年的綠音。」
龍藏海木然的跌坐在王座上。他直視著窗外的夜色,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她還說了什麼?」
雷恩伸出手,「小姐還要我把這個交還給您。」
龍藏海轉過身,瞥見雷恩的手掌中躺著一枚紫色的水晶石時,他的心突地揪了一下。那散發著詭異光澤的水晶石,正是十三歲那年他離開蘇利亞時,從那女人的身上扯下來的。
當年他把它當作定情信物給了綠音,他還發誓,如果不能再找回這塊紫水晶,他永遠也不會回蘇利亞的。沒想到,十三年了,她還將它保存得這麼好。
龍藏海從雷恩手中接過水晶石,像當年一樣,粗糙未經打磨的稜角,割傷了他的掌心,有一絲鮮血從他緊握的指縫中泌出。龍藏海一向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自己手下面前,他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然而現在,他根本無法自控。雷恩歎了口氣:「小姐說,當初接受它就是一個錯誤,可是她並不後悔。」
龍藏海無語,只是緊握著水晶。
「首座,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在執著些什麼?」雷恩終於忍不住道。「你在教訓我?」龍藏海的綠眸瞪向雷恩,讓雷恩馬上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言。
「請原諒,是我失態了。」他躬身。
「出去!統統給我出去!我誰也不想看見,更不想聽你來教訓我!」他瘋狂地吼叫著,卻掩飾不住聲音中的痛苦。
雷恩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在他轉身離去之時,他竟發現龍藏海的眼中流出淚來。從龍藏海十三歲起到現在,他還不會見過他流淚,他一直是一個堅強的孩子。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龍藏海時,他只有十三歲,跟著老主人東方彥野,他那綠色的眼眸是那麼的與眾不同,不但美麗且冰冷,而且還充滿著憎恨與不屑。
他是個漂亮的孩子,卻有著不符於年齡的冷漠與成熟。
他站在東方彥野的身邊時,氣勢完全不輸給他。當東方彥野告訴大家他是蘇利亞的五王子,是王儲的時候,他聽到龍藏海口中發出不屑又自嘲的冷哼。
沒有人敢追問他的經歷,大家只知道他是東方彥野的繼承人,更是他們未來的領袖。雖然東方有五個兒子及三個私生子,但卻沒一個有龍藏海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
十八歲時,冷血龍王便成為了他的名字,他的崛起就好像一場神話;二十歲那一年,他正式成為北極星的首座,他們的神。儘管他是如此的年輕,但雷恩卻無法不崇拜他、敬仰他;而如今,再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加令人震撼的。像鮮血一樣珍貴的淚水從他的眼中流出,這個連神都無法摧毀的男人,這一刻卻軟弱得像個孩子。
雷恩無法理解他的心情,更不明白他悲慘的過去,這一刻,龍藏海就像個為情所苦的少年。
他也曾經深切地愛過,可是從不曾感覺愛情是這般苦楚不堪。輕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再打擾他,轉身走了出去。
也許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龍藏海沒有意識到淚水在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他只是不停地灌著酒,一口接一口、一瓶接一瓶。很快地,他便倒在王座上大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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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王宮靜得可怕。幾個蒙面人竄進大殿,偷偷摸摸的靠近沉醉中的龍藏海。
這幾個蒙面人帶著刀,雪亮的鋼刀映出龍藏海痛苦的表情。「他媽的,這麼大的酒氣,什麼冷血龍王,他根本就是只醉貓。」
「剁了他!這個狂妄的小子竟敢到大漠來稱王,還敢砍傷我。我今夜要是放過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蒙面人惡狠狠地說。「要是殺了他,北極星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他們的勢力可是遍及世界各地的啊。」有人突然膽怯起來。
「不殺他,我們今夜來幹嘛?再說這小子仇家遍佈天下,想把他千刀萬剮的人那麼多,誰知道是咱們幹的。快,下手殺了他。」他不顧一身的傷,忍痛夜人皇宮,就是為了報復他今天對他的污辱。幾個蒙面人最後終於達成了共識,他們舉起雪亮的鋒刀,逼近不省人事的龍藏海……
而在睡夢中的龍藏海卻在這一刻感到一絲寒冷,多年的訓練使他即使在宿醉中,也能夠很快地作出判斷。
他猛地睜開雙眼,黑夜中像狼一樣凶殘,且帶著殺氣的兩束綠色光芒,驟然映在雪亮的刀背上,嚇了襲擊者一跳,手上的動作也隨之慢了片刻。
「大膽!竟敢行刺我?!」龍藏海立刻清醒,厲問的同時,一腳已踢飛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蒙面人。
「殺了他;他喝了酒,沒什麼可怕的。」其中一個人說道。
幾個人又揮刀迎了上去,畢竟他只有一個人,而且手無寸鐵。龍藏海猛地站起身,一陣頭暈眼花卻讓他險些摔倒,他頭一次痛恨酒精的後作力。這一耽擱,兩把刀已劈了過來,他只能用血肉之軀去抵擋,結果左臂和後背都無可倖免的被砍傷。
疼痛令他出了一身冷汗,也使他體內積聚的酒精,隨著傷口和汗水流失了大半。一陣寒冷的夜風吹過,他完全清醒過來。聞到了自己的血腥,使他更加兇猛,渾身是血的他,手中拿著一把奪來的刀,看上去像個欲索命的閻王。
「別怕,他看不見我們的。」
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龍藏海的刀已經斬上說話那人的頭。難以置信的慘叫聲中,夾雜著龍藏海如惡魔一樣的低沉笑聲。「錯了,我是夜眼。」他很好心的讓他死個明白。黑夜對他來說,甚至比白天更適於他施展。
倒地的屍體被他一腳踹下長長的階梯,剩下的兩個人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他們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個受到沮咒的魔鬼!沒有人能夠戰勝魔鬼。
大殿裡忽然燈火通明,聽到聲音的雷恩等人衝了進來。
「我要活的。」龍藏海吩咐,然後便端坐在王座上,看著手下收拾殘局。
幾乎不必再費力氣,剩下的兩個刺客一下子便被活捉,而一身血污的龍藏海則一臉不在乎的,任由身上的傷口淌著血。戈薩爾被龍藏海的手下揭開面罩,他的臉孔因恐懼而變得扭曲醜陋,身體因害怕而抖個不停。
「原來是你。」龍藏海冷笑,「怎麼?不服氣我白天給你的教訓嗎?還是這麼快就忘記了我說過的話?」他的聲音並不嚴厲,卻讓人無法不畏懼。「我……」戈薩爾哆嗦著,一口一口的吞嚥著恐懼。他現在終於明白龍藏海的話,無論在地球的哪個角落,只要龍藏海想,這世界就是他的,他生來就該是世界之王,無人能出其右。「首……首座,我是一時糊塗,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戈薩爾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眼淚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下。
「機會?」龍藏海冷笑,他並不回答,卻舉起了手中的槍。
冷血龍王的槍下沒有傷,只有死。一旦對準你,就已經宣判了你的死刑,連神仙也救不了你。無數關於龍藏海的傳說,此時在戈薩爾腦中出現。「不不不——」他大喊著,卻一動也不敢動。而高高在上的那個男人,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好像對這樣的遊戲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