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妃莉扭轉著手腕,想要掙開他的箝制。她不想成為焦點,偏偏越來越多的同學都像在看好戲般的盯著她。
「我送她回家。」程弼丟下這句話,又拉著她往車子走。
「送她回家?」程亞亭臉上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送我回家?」為什麼?他衝著她來的嗎?
程弼挑著眉,勢在必行。
於妃莉可以感覺得到,他墨鏡底下燃燒著堅定的眼神,她不再掙扎,更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是別惹惱他,聰明的跟著他走,可能會好一點。
「大哥!」程亞亭來到程弼面前,擋住了他的路。
「亞亭,我跟阿莉的感情很好。」這是他和她之間的事,他必須讓她明白,他不是任何女人的手中物,想要就可以要得到。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呀?」阿莉怎麼會和老哥有關係呢?
「我會將她安全送回家的。」不容人再置喙,程弼再次霸道的拉著於妃莉往前走。
「阿莉是我同學耶!」看見大哥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程亞亭心中也是毛毛的,可是她不能不顧同窗情誼,他這樣會嚇壞膽小的阿莉的。
她知道同學們一定羨慕死第一美人,因為有起勁的酷哥來接她,只有她心裡明白,那張冰臉底下的脾氣是如何的陰暗不定,說什麼她都不放心阿莉跟他走。
「我知道。」他腳下沒停。
「大哥,我和你一起送阿莉回家。」程亞亭硬著頭皮,等著被罵。
「亞亭,你和她不順路吧?」她要不是他妹妹,程弼早翻臉了。
程亞亭有自知之明,再說下去,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睨一眼於妃莉,瞧她掛水的眼睫眨呀眨,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憐樣,可也沒表示反對,因而她也不好再說下去,只能點點頭,看著專制的老哥牽著阿莉離開。
程弼將於妃莉帶進車裡,不發一語的踩足油門往前開。
她繫好安全帶,戰戰兢兢的,不敢打破凝結在空氣中的沉默,只能任由心胡思亂想。
車子在基隆河岸的河濱公園停下。
黃昏時刻,太陽光芒撒滿水面,微風輕拂樹梢,他拉著她,在面河的石椅旁停了下來。
「為什麼天天寫情書給我?」他看著她那張清純美麗的臉孔,曾經有個女人,也是這般的清麗,卻狠狠撕裂了他的心。
「我……」愛一個人就要勇敢說說出來呀,但她說不出口,即使看著他也不敢勇敢表白,只好像祟拜偶像一樣,將思念他的心情化作纏綿的隻字片語,然後寄去給他。
「你喜歡我?」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扣緊她的下巴,讓她始終低垂的臉龐能夠完全的在他掌控下。
「你弄痛我了」明知他是寒氣逼人的千年殭屍,她怎麼還會任自己無由的付出最初的感情?
他冷哼,手指的力道也沒放鬆,最好能痛醒她。
他不是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他必須敲醒她十七歲愛作夢的腦袋,他大可像對付其他女人一樣玩玩就丟,可她是程亞亭的同學,他無法、也不能這樣傷害一個未成年少女。
「你這是在勾引我嗎?」他用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了十九封淺藍色的信封。
從送回外套的那天起,十九天來,他天天收到同樣的淺藍色信封,每封信裡都寫著令人動容的纏綿情話。
「我……我沒有勾引你。」她的聲音細細軟軟的,沒有力道,只有委曲。
「如果你想勾引男人,這些招數太幼稚了吧!」寫情書?這是他十五歲時玩的戲碼!
「我沒有要勾引你,我不要求任何回報的。」她再次否認。難道對一個人表達喜歡就是勾引嗎?
她淚意盈眸,終於揚起水亮的大眼凝視著他。
該此!他躲不過那樣一雙澄澈的眼,從之前的那個女人,到現在的她!
他不受控制,傾身給了她一個吻,狂熱而粗暴,似乎想發洩積壓在胸口的怒意。
原扣緊她下巴的手指一鬆,撫上她柔秀的後腦,一施力,讓她的身軀更緊密的貼向他;他高超的吻技,讓他的舌輕易遊走在她的唇齒之間,濃重的喘息在他與她的鼻間迴盪。
她無法回應這突來的變化,只能被動的接受,她無力反抗,也無法看清他藏在墨鏡後那雙她由以為溫柔的眼。
她整個人就禁錮在他的懷他裡,直到唇上傳來微微的痛意,無聲的淚水輕輕滑落臉龐。
他嘗到了她唇角鹹鹹的淚珠,猛一回神!這是怎麼回事?他竟在強吻一個少女?
他放開她發顫的身軀,定了定心神,刻意忽略唇上的餘溫,冷冷的說:「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看著他的鄙視、漠然,這可是她的初吻、她的初戀,他怎能這樣狠心敲碎她的青春夢?!
她無力的搖了頭,淚眼迷濛,跌坐在石椅上。她從來就沒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呀!
「我的吻不錯吧?要不要再來一個?」
她久久才從他刻意的嘲諷中回過神。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該溫柔體貼的,為何這麼粗暴?
「我就是這麼壞、這麼花心,你又不是沒看過。」在那下雨的午後,他就想讓她明白,他身邊是不乏女人的。
沒想到,他還是輕忽了她固執的心,也許他不該一時心軟,為她披上擋風遮雨的外套。
「你不該這樣的!」她雙手緊緊握成拳。這樣欺負她,他還敢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她從不曾對他有任何的妄想,看見他和女人在雨中癡纏的身影,她其實已經明白他是有女朋友的;她只是想忠於自己的說出自己的感情,根本不曾想過要他回應。
「那該怎麼樣?你是看上我家的錢,還是看上我是瓊司的老闆?」他不會再上任何女人的當,他要主宰女人,而不是讓女人來玩弄他!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虧她對他一片癡心。他該是她深山裡的雪蓮,該是那一泓溫柔的水。即使沒和她有同樣深情的感動,但至少不能傷害她呀!
他揚手將手裡的信封撒上天空,淺藍色情封緩緩飄過她眼前,飄落在地上。
這張張情書是她心情的記錄,有的是節錄前人的佳作,大部份出自於她青澀的文筆。
她總是在信首自動編上給他的第幾封信,信尾從沒有署名,信封上也沒有寄件人,但他知道是她!
他彎身隨手拿起一個信封,抽出信紙,將手裡的情書緩緩揚過她眼前:
「給你的第十封信: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他故意要讓她知道,她的情書寫得多麼露骨和曖昧,更故意要讓她明白,這過去十九天來,他是如此不屑她的情書。
「今天的情書呢?」
隨著風聲,他的話冷冷灌進她耳裡,看著自己的癡心一片被他如此糟蹋,她雙手捏緊學生裙的口袋,裡頭的情書再也不敢拿出來。
「你懂什麼叫情?什麼叫愛嗎?」從未談過戀愛的小女生,憑什麼寫這麼多情書給他?!
他曾經為了這些情書意亂情動!他得承認自己沉迷在她所營造的魅力當中無法自拔,開始天天期待她的情書。
可他不要讓自己這樣,他不想再付出任何一段感情,於是在十九天後的現在,他終於下定決心,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要再受感情的折磨。
「我是不懂呀!單純喜歡一個人、單純的表白,有錯嗎?」她流著傷心的淚,不能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凶狠狠的。
「你牙都還沒長齊,還是個未成年少女,你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發有不全、沒有女性魅力的小女生嗎?你別在那裡作白日夢了!」不管她的表白代表什麼,他一定要狠心推拒她,不能讓她有機可乘,更不能讓自己陷入無邊的情愛當中。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我又沒要你喜歡我!我又不求回報!我只想默默的付出感情!」她只想靜靜的想著他、看著他而已。
他蹲下身子,忽略那雙會令他無措的水亮大眼,視而不見她的楚楚可憐。
「拿來!」
她搖了頭。「反正你不喜歡,何必再看呢。」
「我說拿來就拿來!」看她不為所動,雙手依然緊放在口袋邊。這個小女人,無論何時都這麼固執嗎?不要她的情書,她偏偏天天寄來,要她的情書,她卻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
他冷峻的深瞳迸出寒光。
她哆嗦著唇,因他的寒氣逼人。
他伸出右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你幹什麼?!」她害怕他粗魯的行為。
無視她淚眼汪汪,他強行用左手伸入她裙側的口袋,拿出了同樣淺藍色的信封。
「還給我!」都已經被他踐踏成這個樣子了,他為什麼還要將她僅有的一點自尊踩在地上?!
他放開她的手腕,站了起來,打開了這封她還來不及寄出的淺藍色情書。
給你的第二十封信:
你清亮的黑瞳 像是迷芬森林 望著就會深深陷入 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