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了她一眼,任達驊漂亮的眸底全是掩不住的笑意。「你沒看到熙嬉經紀人身後站的那排穿著黑色西裝的肌肉男嗎?我是為了保住小命不擇手段,一點都不卑鄙。」
「黑色西裝?肌肉男?」欽?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欸,不過那公司也真怪,養那麼多黑衣人幹麼?「大概是保鏢之類的吧?!」通常為了讓旗下明星免去被影歌迷們的騷擾、糾纏,經紀公司好像也真的有養那些「特異人種」的道理。
「你沒注意到?」挑起眉尾,他顯然不信她會忽略那麼醒目的一群人。「個個人高馬大,恐怕應徵時還特地經過挑選,居然被你忽略至此,他們真該以死謝罪。」他打趣道。
「你少無聊了,我沒事看那些肌肉男幹麼?」皺起小鼻子,她忽然面色一整,眸中泛起狐疑。「喂,阿達,你怎麼注意得那麼清楚?難不成你有那種怪怪的『癖好』?」人的外表是看不出性向的,誰曉得他是不是性向有問題?
壓抑不住地,他仰頭大笑,被她天馬行空的想像逗得樂不可支。
她的神情帶著一絲羞惱。「有什麼好笑的嘛!」有話直說一直是她的特點,當然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他幹麼笑得那麼傷人?
「我是笑你好可愛。」他笑瞇了眼,即使如此,雙眼還是有神地盯著前方道路,這是職業習慣。
「可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幼稚」的讚美被標貼在自己身上。「我、哪裡可愛了?」感覺熱辣感竄上頰側,她一定臉紅了!
雖然明知被以如此幼稚的形容詞讚美,並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愉悅的事,但好歹這是他第一回「賞賜」給她非負面的「指教」,教她不陶陶然都困難。
任達驊還在笑,熟稔地轉進他們居住的那條街。「如果你認為自己有可能變成真正的男人,那麼我就承認自己有同性戀的傾向。」意思就是,他喜歡的是她這個人,不會因為她的性別而有所改變。
「貧、貧嘴!」擋不住那股幸福感竄上心頭,她的臉更紅了,害羞地看向窗外。「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嗯哼。」輕笑地哼了聲,他將車子停進車行門前的騎樓。「……我想你恐怕有客人了。」拉起手煞車,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嗯?」順著他緊皺的眉望向車外,發現胡少韋就站在她的公寓樓梯間前,令她不由得呻吟了聲。「喔,他一定得挑這種時候來嗎?」
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很懂她的語意。「什麼是『這種時候』?」
「就是人家累得快癱了的時候!」
※※※
體貼地,任達驊選擇讓胡少韋和祁淇獨處,他相信,胡少韋一定有很多話想跟祁淇說,而內容絕對不足與他這個「外人」道。
「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來找我?」拿了瓶罐裝的咖啡放在胡少韋眼前的桌面,祁淇拖著玩累的身軀窩進沙發裡,不經意之間顯露無限風情,但她自己卻不曉得。「不能等明天到公司再說嗎?」打了個呵欠,她真的累壞了。
「什麼事?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胡少韋不覺加大音量,尤其見到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情緒更是難以控制。「一整天找不到你的人,連手機也沒開,現在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什麼事?」害他整天跟著心神不寧,她還好意思問他什麼事?
眨了眨眼,這是祁淇頭一回見識到胡少韋發火的一面。他在她面前總溫和得像是只小綿羊,偶爾,她還會有種自己彷彿佔他便宜的錯覺,即使她不做這麼沒品的事。
「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老實說,她有點被他的氣勢唬住了。「我只是……忘了跟公司報備嘛!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犯得著這麼大聲吼我嗎?」
全都是熙嬉害的啦!要不是熙嬉拉著她蹺班,她也不敢吶!以前唸書的時候,她連全校最涼的課都不敢蹺,何況現在還得看人臉色地在公司上班?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沒人拉著她橫衝直撞,她哪敢如此造反?
而且她又不能說自己是蓄意潛逃,罪加一等的道理她是懂的,才不會傻傻的自投羅網。
深吸口氣,胡少韋努力平息一整天下來醞釀的緊張和煩躁。「我沒有吼你。」疼她都來不及了,哪還捨得罵她,更別提吼了。
「是喔?」涼涼地頂了一句,祁淇可是姑娘不爽了。「你那麼大嗓門不算吼,難道叫輕聲細語?」她嘲諷地回嘴。
「我只是擔心……」
「少韋,你的心會不會太大顆了點?連這種小事也要擔上那麼一擔,你不嫌累嗎?」受不了地大翻白眼,她肚子好餓、好想睡覺,可不可以麻煩他老兄早點回家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妤不好?我被熙嬉操了一天,真的很累了。」
胡少韋的臉沉了下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每天她得面對的問題多如牛毛,他這麼問,她聽得懂才怪!
再深吸口氣、握緊拳頭,胡少韋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她!「我昨天在酒吧裡問你的問題。」
她昨天藉著樓下那個司機的名義脫逃了,他即使隱約猜測到她的答案,仍想由她親口確認。
「一句話,要不要跟我交往?」至少說個清楚、講個明白,這樣他才能讓自己徹底死心。
哇拷!他問得那麼直接,她該怎麼回答?
祁淇雙眼瞪得老大,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恨不得跳窗逃逸,好規避這個敏感的問題。
說時遲那時快,偌大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令人亢奮的「土耳其進行曲」。
那是她門口的電鈴,響了,表示她有了新訪客。她從不覺得這個聲音會令人感動得哭泣,通常她都只覺得那個鈴聲會擾人清靜;現在則不然,因為情況特殊,非常特殊!
「呃,我想我去開個門可能會好一點。」突兀的門鈴聲凝住兩人之間原就不甚舒緩的氣氛,祁淇忙扯出苦笑,起身往門邊移動。「哪位?」拉開門後她問。
「你好,外送披薩!」一個笑容可掬的大男孩抬高手上的披薩盒,清楚地表明自己的來意。「祁小姐嗎?麻煩你點收。」
「啊?」噢!真是天大的神跡!這送披薩的可愛男孩,怎麼會知道她的肚皮早就鬧空城了?她只差還沒前胸貼後背而已。「可是,我記得我沒有叫披薩啊!」
即使餓得頭昏腦脹,她還是保持理智地陳述事實,雙眼卻直黏在那個散放出陣陣香味的披薩盒上,頻吞口水以抑止胃部泛起叫囂的飢餓感。
「是我叫的。」就在「披薩男童」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樓梯間傳來由下往上貼近的聲音。「我想胡先生應該也還沒吃晚飯,不如叫外送比較方便。」
「後──阿達,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飛快側臉看向來者,她感動得好想哭喔!不是因為任達驊的細心,而是終於有食物可以祭她的五臟廟,還是香得讓人流口水的披?她真該考慮對阿達再好一點。「我快餓死了!」
接下大男孩送來的披薩、炸雞和飲料,任達驊付了錢、拿了發票後進入祁淇家。
他點的是大披薩全餐,除了大塊厚片Double起司的夏威夷披薩之外,還有九塊雞和一瓶保特瓶飲料,三個大人吃應該夠了。
之所以選夏威夷披薩,不是因為它的價格最便宜,而是因為那是祁淇最愛吃的披薩口味,每回都得吃到披薩頂到喉頭才肯罷休。
「胡先生,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吧!」將還熱著的披薩盒放上桌面,任達驊大方地攤開披薩盒蓋,招呼著胡少韋一同共用晚餐。「沒什麼好東西,你就將就著吧!」
冷眼看著他恍若主人般的慇勤,胡少韋的神色更是寒了幾分。「這算什麼?鴻門宴嗎?」他語帶譏誚地輕問。
任達驊聞言不禁蹙起眉心,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敵意;祁淇則是凝住正欲偷捏披薩表面上鳳梨片的小手,莫名其妙地瞪著胡少韋。
「什麼鴻門宴?」這傢伙今天是吃了炸藥嗎?表現這麼失常。先是對她大小聲,再來是對阿達的態度差到極點,他知不知道這樣很惹人厭?「你倒是說說看,到底是嫌棄披薩這東西太廉價,還是不滿意我們的待客之道?」
我們?胡少韋瞇了瞇眼,感覺刺耳極了,他咬了咬牙。「都不是!」
「那你是怎樣?」祁淇顧不得飢腸轆轆的肚皮,她大姑娘不爽了,朋友就該有朋友的分際,同事也是,他憑什麼在她的地盤上叫囂?「阿達不過是好心叫你跟我們一起吃披薩,你有必要對他這麼冷言冷語的嗎?」
「祁淇!」輕扯祁淇的長袖,任達驊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壞了她和胡少韋之間的和諧,畢竟他們是同事,往後的每個日子都還得在辦公室裡打照面的。「別這樣,胡先生應該沒什麼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