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們沒有人認識方青嘯。小姐,你再這麼不友善,別怪我們撞到了你不送去醫院,三哥,我們走吧!」
凌睿堯拉著凌睿桓就要往回走,但凌睿桓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她,深邃的眼瞳裡不知思索些什麼東西。凌睿堯看了看他,再度拉著他的手,「走啦,三哥,算我們今天碰到一個瘋子,她不要我們送她去醫院就算了。你看,你也被她砍傷了,老媽看到你的傷,絕對會在你耳朵旁邊叫上三天。」
凌睿桓不耐地睨了小弟一眼,再怎麼說人是他撞到的,而且她肯定受了重傷,現在根本不是鬧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他還沒泯滅天良到任她在這裡流血過多致死。他緩步地走近她。
女子防備性地又握緊了古劍,眼神如受傷的野獸緊緊盯住凌睿桓,時而渙散又時而清醒。
「我們沒有敵意。」他從沒見到有人受了如此重的傷還有意志力撐下去,而她的表情好像走到絕路的猛虎,即使將死也要把剩下的生命與面前的獵人搏上一搏。
女子眼瞳微瞇,驀地爆出聲狂喝,用盡最後的力氣起身,將劍舉起砍向凌睿桓,他這次有準備地朝旁邊閃過劍影,卻發覺她的身軀直直地朝地面倒去,他及時撈起她將倒下的身子,臂彎中的女子並沒有下一步動作,而她手中的古劍也在猛然間落地時發出碰擊的聲響。
「三哥……」凌睿堯看得嘴巴忘了闔起來,他瞅著沉靜掛在三哥臂彎中的女子,「她……死了?」不會吧?這場景有夠像電影裡兩個日本武士決鬥,上一幕她拿劍砍向三哥,下一幕就是其中有一個人完全神智不清地倒下。
凌睿桓按著她纖細的頸測量脈搏,他蹙眉微微地搖頭,心裡想,她昏過去了,應該是失血過多的關係,還是先帶她到醫院做緊急的醫護治療。
他毫不費力地橫抱起她的身子,隱約地聞到她身上傳來一股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味道,並迅速將她放到後座。
凌睿堯上車後顯然也聞到她的味道,不禁做了個鬼臉皺皺鼻子,「三哥,她聞起來好像不太乾淨耶!」她多久沒洗澡了?怎麼會有女人髒到這種地步?她身上的味道跟流浪狗的味道一樣重。
「閉嘴。」凌睿桓說不出自己為何會對小弟的評論有絲不悅,甚至有想揍人的衝動。但他隱藏自己的情緒,啟動引擎,朝後座昏迷不醒的女人看了一眼,油門一踩,快速地往山下的方向駛去。
「啊!三哥!」凌睿堯發覺凌睿桓又恢復到飛車的速度了,他難以自制地嚥了嚥口水,緊緊抓著自己的安全帶,勸服自己這次是真的有緊急的事情,三哥要救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而不是拿他脆弱的心臟開玩笑……***
「我的天!她究竟多久沒洗澡?」和凌睿堯同樣發出怨言的鄒櫻櫻單手捏著鼻子,另一手揮著示意凌睿堯,「老六,快去把家裡所有的窗子和門打開,家裡的空氣糟透了,你們在哪裡撞到她的?垃圾場嗎?還是你們把她撞到臭水溝去?記得連門也要打開透氣,真令人受不了。」
「老媽,她又沒臭到那種地步。」凌睿堯嫌惡地皺皺眉頭,「況且醫院的護士們已經幫她稍微做過一些表面的清潔了,你沒看到她頭上的繃帶?」
「我看把她用消毒水泡上十天味道也不會消失,你們幹麼沒事撞一個人,還把她帶回家?把她留在醫院裡,通知她的家人啊!」鄒櫻櫻氣得翻白眼,她怎麼會生出這麼笨的孩子?連最基本該做的事都沒有做。
「你以為我們喜歡撞人啊?」凌睿堯不服地頂嘴,「雖然三哥喜歡飆車,可是我們撞到她的時候速很慢耶!應該說是她來撞我們才對。還有,老媽,在醫院時,護士幫她找過了,她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只有幾張古裝戲才有的道具銀票和碎銀塊,目前醫院沒有床位,如果我們不把她帶回家,難道把她丟到路邊?」
「你們兩個……真是白癡。」能罵兒子不會挑人撞嗎?竟然運氣壞到撞了一個連身份都不明的人,她還能說什麼?鄒櫻櫻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古裝女子,又像想起什麼似地望向在一旁環胸而立的凌睿晨,「老三,她應該是演古裝戲的演員,你有沒有看過她?」
凌睿晨瞇眼仔細瞧她的面容,回想了半晌後無奈地聳肩,「很面生,演藝圈一個月就有不少新人進來,我不可能每個人都看過。而且她身上的衣服縫工很粗,有可能是小型製片,這樣的演員成千上萬,壓根就難找。」
「難找不代表找不到。」凌艾倩看老媽一副快昏倒的樣子,她給了凌睿唐一個另有所指的眼色,「老二,我相信你應該幫得上忙吧?」
凌睿唐微笑,輕鬆地擋掉大姊的試探,「老大,難道你要我去掃街的時候,抓到一個路人就問一個嗎?我大概問上一輩子也得不到答案。」
「對啊!大姊,你這個辦法好笨,還不如請二哥幫忙,說不定演員公會有她的資料。」凌睿堯出聲說,沒事幹麼請大哥幫忙嘛!掃街和演戲又沒關係。
凌艾倩瞅著凌睿唐,也跟著緩慢柔和地笑開臉,她優雅地揮了揮手,「老二,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就照老六說的辦,老三,明天你去找找她的資料。」
「我對女人沒興趣。」凌睿晨興趣缺缺地別過臉,「要是找一個帥哥,我還可以考慮,可是女人?我下一分鐘大概就忘了她長什麼樣子。」
「那麼你就有可能看過她,但是你忘了對不對?」凌艾笑咪咪地抓到二弟的語病,「或許,你可以去找找今天在我們家附近出古裝外景的登記,這樣範圍不是縮小很多了嗎?」真不愧是一個企業體中運籌帷幄的女強人,她很快就找出捷徑。
「我考慮考慮。」凌睿晨懶懶地回答,但是他明白大姊下的命令簡直就跟老爸沒兩樣,甚至還有比老爸更大的權威感,在某一方面,老爸總是輸給大姊。他懷疑地瞄了瞄悶不作聲的凌睿桓,倘若老四像大家一樣肯開口,家裡頭最厲害的名嘴應該是老四吧!起碼老四的律師不是當假的。
凌艾倩也跟著瞅住了三弟,「老四,人是你撞的,別當自己是沒事人似的,該怎麼做你倒是說句話。」
凌睿桓聳了下肩。
見四哥不答話,凌睿堯識相地馬上替三哥解圍,「嘿!大姊,今天晚上三哥說的話雖然還沒超過十句,但已經夠多了耶!我看他嘴巴大概累了,有什麼問題問我就行了,我知道的不比三哥少,在醫院裡全都是我講述狀況讓醫生下診斷,再講一次也沒關係。」
「沒人找你講話,你閉嘴。」凌睿晨發覺小弟愈來愈聒噪了,「成天就只有你在家裡呱呱叫,全部都是你的聲音,想當天下第一長舌男啊?」
「什麼『呱呱叫』?我又不是青蛙,我也是想幫大家啊!」凌睿堯不平地抱屈,「要是今天換作只有三哥一個人在現場,然後他把這個暴力女人帶回來,這個女的可能住上三年,你們還不曉得她為什麼住進來,三哥會像我說得這麼多嗎?」
「好啦!你們少說點廢話,我問的人是老四。」凌艾倩受不了地大吼,有的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是獨生女,起碼家裡不會有那麼多噪音。她知道三弟也不會多說,索性看著老媽,「老媽,你說該怎麼辦?留在家裡也不是辦法。」
鄒櫻櫻歎了口氣,「要不然你說要怎麼辦?人是老四撞的,總不能在她還沒清醒前就把她丟出去吧!我看,我們還是先收留她好了,等她醒過來,再通知她的家人帶她回去。而且……」她擤了擤鼻子,「她的味道實在太重了,我的老天,怎麼會這麼難聞?我絕對不允許有人在房子裡製造這麼重的味道,要先幫她洗過澡。」
凌睿堯聽著老媽的抱怨,難耐地大笑了聲,「哇哈哈……我們現在的討論聽起來好像不是撿
了個『人』回家,而是撿了只『狗』回家。我倒有點可憐起她來了,只因為她身上有味道,就被老媽批評的一文不值。」
「閉嘴。」凌睿桓的聲音沉沉的,臉上的表情以他的幾種固定臉色來判斷,可以算得上「非常不高興」那種。
凌睿堯有些驚訝地看著三哥,發覺他今晚第二次為這個素不相識還把他砍傷的女人生氣。生什麼氣?三哥甚至只跟她講了一句話而已耶!從來沒有見過三哥為個陌生人如此反常。
「你是該閉嘴。」連凌艾倩也不得不同意凌睿堯真的太吵了,她頗富興味地瞧著三弟臉上的表情,心想,難道是她多心,四弟應該只是撞了人之後的罪惡感作祟,還是有著其他不太可能在他身上出現的東西?她微笑著否決掉自己的謬想,朝凌睿唐努努嘴,「老二,你可以幫我把她抱到老五房間的浴室去嗎?我不覺得我和老媽有那個力氣把她帶到樓上而沒讓她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