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兒揮動著雙手叫著,然而夫婦倆完全不理會嬰兒的哭聲。
老乞丐又瞧了瞧懷中的嬰兒一眼,未料眼尖的發現嬰兒的兩旁耳墜上,分別有一顆不及米粒大小的珠子,泛著七彩的絢麗光彩。
" 呀!渾婆!寶貝啊!" 老乞丐驚叫了起來。
乞丐婆一頭霧水," 什麼寶貝啊?捨不得掐死這個嬰孩嗎?我來……" . " 不是!不是!" 老乞丐興奮地將嬰兒抱到乞丐婆的面前,讓她看個仔細," 渾婆,你看!這個孩子的耳朵上有兩顆寶貝呢!你有聽過哪個孩子打從一出娘胎就帶著耳墜子出世的嗎?" " 是沒聽過。死鬼,你說這孩子會不會是什麼奇人降世?老天爺都已經幫皇帝降了四次的天書啦!這孩子……" 乞丐婆也跟著興奮了起來。
(註:宋真宗時代自大中祥符元年起,為得民心有數次假傳天書的紀錄,蒙騙人民效忠宋室。)
" 喂,渾婆,你想這副耳墜子可以換到多少錢啊?" 老乞丐逗弄著嬰孩的耳墜子,貪婪地瞪著這兩顆珍寶。
"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老鬼,我餓死了,你就快把這副耳墜子拿下來換點吃的來吧!" 嘎?!季兒尖叫,但卻轉為嬰兒的一陣哭聲。
" 呵!我這就去換,老叫化我也有兩天沒吃過半點東西啦!" 老乞丐笑咪咪地動手去拿耳墜子。
季兒死命地掙扎著。不能拿!不能拿呀!這是她修煉的渾元珠,拿了她可會出事的呀!
她是仙界修行千年的樹精!不可以拿啊!季兒扭動著自己嬰兒的身軀,無力地哭叫著。
老乞丐輕而易舉地拔取了耳墜子,就將哭嚷的嬰兒交到乞丐婆手上," 呵呵,我這就去換點食物。渾婆,你可好好地看好我們這個財神爺啊!回來我帶隻雞給你補身子。" " 好,快點回來!想到雞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乞丐婆高興地允諾,輕易地制住掙扎不已的嬰兒。
季兒眼睜睜地盯著老乞丐愉快地離開破廟。她的渾元珠!先是誤投乞兒身。後是渾元珠被奪……哇!她怎麼這麼倒楣呀?季兒大聲地哭喊了出來。
白石仙翁拂開水鏡,歎了一口氣,他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徒弟?真是笨得無藥可救!
白仙翁輕撫隱隱作痛的眉梢,思索著該如何再去收拾季兒闖下的爛攤子。唉!她也真能挑,居然能投生成小乞丐!和她結下十世孽緣的趙懷睿可是個小王爺啊!若是姻緣未成,那又何必將季兒貶下凡去?
真煩惱,照理來說仙人是不可插手管凡間之事的,可是這個笨徒……要是他不破例幫她一次,以她和懷睿的身份,地位,這輩子想碰上都難!
這個笨徒啊!白石仙翁再度無奈地歎息。
" 仙翁,您的身子有何不適嗎?" 意緣緩緩地推開廳堂的紗帷,對著皺眉的白石仙翁關切地問道。
" 唉,意緣,你來啦。" 白石仙翁抬頭瞧了意緣一眼。
" 是,仙翁。不知您老人家找意緣有何事吩咐?" 意緣微微欠身。
" 唉!還不是我那笨徒惹的禍。" 白石仙翁又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意緣沉默了一會兒,道:" 您是指四十二師姐季兒嗎?" " 還會有誰?全仙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會惹禍的傢伙了。" " 恕徒弟不才,不太明白師父的意思。季兒師姐闖禍,和意緣有何關係?" 意緣微蹙柳眉。
白石仙翁摸著白鬢,第幾百遍地仰天長歎," 唉!大大有關,大大有關。月老尚未告訴你季兒闖了什麼禍嗎?!
" 晤……" 意緣困惑地回答," 師姐她不就是配錯姻緣,亂了恆剛,使得老婦配嬰孩,男子相戀和跨世姻緣……這幾樣?" 白石仙翁頷首," 沒錯,這都是她惹下的禍事。不過,月老尚未同你說過她還犯下了一項錯誤。" " 錯誤?" 意緣突然有種不樣的預感,覺得這個錯誤一定和她切身有關,不然白石仙翁就不會特地召她來一遭" 白石居" 了。
" 敢問……是什麼錯誤?" 白石仙翁無奈地吁了口氣," 唉!意緣,你在以後必須遭一場劫難,無巧不巧正是你四十二師姐促成的。她將十世之後一名叫" 孟凜德" 的男子之姻緣線,牽到你身上了。" " 嘎!?怎麼會!?仙班之人並無泥偶啊!" 意緣大聲驚叫,忘了平時的冷靜沉穩。
" 是沒錯,可是她施法塑了你的泥偶。為師本來想替你化解掉這場災難,可惜月老也無法替你更改。泥偶在三生石上相對一畫夜……便是人間百年。意緣,你在劫難逃。" " 那……我不就跟季兒一般,得下凡去作嫁嘍?" 意緣氣得跳腳,恨不得將季兒那個惹禍精除之而後快。
" 恐怕是那樣。幸好只有一世,你就別……" 意緣未等白石仙翁將話說罷便衝了出去,她牙關緊咬,憤怒地嘶聲朝雲霧間咆哮。
" 李花精!你可害死我啦!"
光陰荏苒,轉眼間蕭瑟的雪白大地漸漸地吐露出生機。光禿、瘦干的枝枝露出點點嫩綠,而北方無盡的白雪,逐漸轉為春日纏綿的細雨。凍結許久的河川,在此美好的時節中卸下了冰壁,使它倣傚六角的雪花般,一片片地在潺潺的流水中飄泊。
此時,有位小乞兒正蹲在溪岸邊,他那一頭亂髮糾結在小小的頭顱上,瘦弱的小手饞扶著雙頰,將手肘支在曲著的雙膝上。雖算不上擁有孩童特有的活潑,但也顯得楚楚可憐,令人想緊緊地擁住她。
而當趙懷睿瞧見她時,就是這麼一副光景。
小乞兒就像是一幅被定型的山水畫般,非但在這春意盎然的景色中顯得協調,而四周的山水反倒像配角似地更襯出小乞兒的顯目。
身為鎮遠王爺府小王爺的趙懷睿,向來不曾如此地特別去注視一個乞丐,但是不知怎地,他的視線自從凝聚在這個小乞兒的身上後,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只能靜靜地佇立在樹叢中,深怕打擾了這畫中的一景一物。
小乞兒歎了一口氣,雙眼無神地盯著溪面上的碎冰。
" 唔……好餓喔!" 小乞兒舔舔嘴角,不爭氣的肚皮饑饞地直咕嚕。自從她昨兒個早晨同人討了一個巴掌大的鰻頭解決一頓後,她就再也沒吃下一點東西了。
唉,想她上輩子還是個小仙姑呢[ 現竟落得如此田地?前輩子的事她不是記得很清楚。
但是她還記得,自己是為了一個名叫" 趙懷睿" 的男子給貶下凡來的。
她到底是跟趙懷睿結了什麼怨?害得她被貶下凡,當一個被爹娘拋棄的小乞丐。
天啊,餓死了,她該不會就此餓死在這裡吧?
小乞兒再度舔了舔乾澀的雙唇,無力地揪著溪巖中穿梭的碎冰。
不曉得溪中有沒有魚?倘若真有,即使是十二月天她也要拿著性命搏上一搏。
雖然現在是正月底,溪上的冰層也溶了不少,但溪水仍是凍徹入骨的冰冷,要是她長了凍瘡,可不是件鬧著玩的事,但是她實在是好餓。
小乞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她不管啦!凍瘡也好,凍死也罷,只要她先別餓死就行了。
行乞三年,有什麼可怕的場面是她小乞兒沒經歷過的?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凍瘡嘛!還是肚子重要。
凍瘡要不了命,倒是沒食物反而會活活餓死全天下的窮叫化子。
小乞兒緩緩地彎腰脫掉裡在腳上的乾草鞋,用手試了試溪水的溫度,忍不住地,她打了個哆嗦,咬著牙將雙腳泡進了水裡。
" 你在於麼?" 趙懷睿氣急敗壞地從樹叢中衝出。
他真沒想到這個不要命的小乞兒,竟然會選在這種春雪初融的寒冷天氣裡跳河自殺!
能在這種溫度下泡進水裡,除了自殺,也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
趙懷睿矯捷地奔至小乞兒的身旁,雙手拉住小乞兒的胳臂。小乞兒一驚,看著這不知從哪跑出的一個年約十餘歲的少年強拉住她,不由得掙扎地嘶吼了起來,還兼帶拳打腳踢。
" 放開我!快放手!放開我!" " 小小年紀不知愛惜生命,你……。啊!" 趙懷睿慘嚎一聲,只見小乞兒正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臂,頭顱還不停地左右的晃動著。趙懷睿忍痛一揮,小乞兒便飛了出去,在他的胳臂上留下帶著血絲的齒印。
小乞兒莫名其妙地被一個陌生少年給摔進溪裡,這會兒全身都濕透了,一時怒火攻心之下也顧不得身子打著寒顫,撲了過去就抱住他的腳,用力地推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