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工?」季小揚聽到「長工」這兩個字就害怕。·「沒錯。小揚,你今年有多大歲數了?!」
「十五……」季小揚猶豫了一會兒,才少報兩歲地回答。
「十五?」趙懷睿又皺起眉頭了,「你的身子真的太瘦弱了,一點也不像十五歲的模樣。放心吧!到王爺府裡你一定吃得飽,穿得暖,而且我不止要養壯你,還要訓練你的身子有十幾歲少年該有的強壯。」
「什麼!」季小揚聲音高揚了起來。有沒有搞錯啊?
要她長得「很強壯」?
「嗯。」趙懷睿沒心思注意到季小揚的異狀,一直想著要如何在短時間內鍛煉季小揚的身體強健如十五歲的孩子,「我看,先讓你試試府裡砍柴,挑水的粗活好了,這樣你很快就會強壯起來的。」
「什麼——」季小揚這回可是慘叫了。
第四章
苦啊——好苦啊!
季小揚流下了兩行眼淚,不過不是為她自己流的。她望著一息尚存的木頭,淚眼朦朧、咬緊牙關地舉起發酸的雙臂,一斧將那根不知曾是什麼樹的木頭砍成兩半。
木頭發出一聲哀嚎,忍受著身體再度被分屍的痛苦。
「這位樹大哥,請你原諒我罷!我是逼不得已的,你都快死了我還必須這麼對待你,我也不願意啊!誰教這個王爺府的人一天要用這麼多的柴火,少用一點又不會怎麼樣,說不定就可以等你死了以後再砍你了。
可是這王爺府不是我作主,我沒辦法啊!「季小揚不忍地拭掉淚水,對著木頭道歉。
季小揚難過地摸著被砍成兩半的木頭,感覺自個兒好像也被砍了似地。
「樹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安息吧!準備好,我要再砍你了。我今天如果沒砍完這堆柴,管家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吃飯,休息的。我也很可憐,倘若不是大貴人親自要我砍柴,挑水,我是絕對不會去砍你的,可是我跟他求了好幾遍,他只當我是偷懶不肯做粗活,一點兒也不相信我的話……」
想到這裡季小揚就不禁怨恨起趙懷睿來了,原本以為他跟八年前沒什麼兩樣,誰知道她想錯了!趙懷睿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樣,撇開半個月前他把她從牢裡帶回來時的溫和不說,這半個月來她根本就像是生活在地獄裡一樣。
趙懷睿不但對她不苟言笑,每次見了她整個臉板得像她欠他好幾百兩銀子似地,雖然管家告訴她這是王爺平時對人的表情,但是他連笑都不笑,只會叫她砍柴砍快一點,挑水挑多一點,也不想想她這麼瘦的身體能挑多少水,砍多少柴?她真的是很苦啊!
季小揚又抹了抹自憐的淚水,舉起發軟的雙臂再砍了木頭一斧。什麼「鍛煉」嘛!只怕她還沒達到趙懷睿的目標,她就先累死了!當個小乞兒還好,最多沒有飯吃。這裡雖吃得飽,但是她得從天還沒亮就開始工作了耶!每天不是做得連走路回柴房睡覺的力氣都沒有,就是走到柴房門口就睡著,她已經不知有多少次睡在砍柴場裡了。
她將可憐的四塊木頭揀到—旁,又從一旁堆積如山的木頭中拿了一根出來,「這位樹大哥,輪到你了……不要也不行,我真的沒辦法救你啊!」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有一陣蒼老的笑聲傳到季小揚的耳裡——「死老鬼你又來煩我了!」季小揚怒氣沖沖地瞪著那個笑她的鬼魂。
「唉,小季兒,你對長輩的語氣就不能溫和一點嗎?」老鬼對著季小揚直搖著頭笑道。
「對長輩,我會,但對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老頭,我不需要。」季小揚沒好氣地回「喂!你怎麼不趕快去投胎啊?都死了那麼久了,再不投胎你就永遠不必想投胎,小心閻王老爺不收你!」
「唉!閻王老爺早就不收我了,我已經誤了勾魂使者帶我走的時辰。在這世上我還有未了的事情,我走不了。」老鬼平靜地說道。
「走不了?走不了就來纏我嗎?打從我一進了王府,你就成天跟在我背後,幹麼,當我通天大法師嗎?你也不會幫我砍柴,挑水。我覺得你很礙眼,快滾吧!我還要砍跟山一樣高的柴呢!」季小揚的語氣可不客氣了。
「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呢?只有你看得見我啊!」
老鬼的語氣仍舊是十分地溫和。
季小揚慘叫:「我怎麼這麼倒楣啊?每天有做不完的事,還要忍受你這個轟都轟不走的死老鬼糾纏!我幫不了你的啦!我的地位在王爺府裡是最卑微的柴夫,你要找人幫忙就去托夢啊!托夢給王爺也比成天纏著我好。」
「我試過啦!但是沒有用。我瞧你心地那麼好,砍個柴就能讓你憐憫那些木頭地掉一整天的眼淚,幫幫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季小揚小巧的嘴一撇,「別想灌我迷湯,這招我最清楚了,你這是班門弄斧,我是不會替你瞠淚水的。你還是死心吧!」
「我求了你半個月,你都不曾心軟?」老鬼愁苦地蹙起了眉頭。
「心軟?」季小揚的確曾經有點心軟過,「自我出生之後,我不曉得見過多少像你這樣的鬼跟我求事情了,但是我每次幫他們的下場就是被人當成瘋子,所以這次我不會幫你。」
「唉!不幫我就幫不了你自己了。」老鬼居然說了句像繞口令的話。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季小揚奇怪地瞪著他。
「這句話的來龍去脈我不能解釋,但是倘若你幫了我,對你自己也好。」老鬼的回答更像個謎語了。
季小揚也跟著老鬼皺起了眉梢,「我聽不懂耶!能不能說得清楚些?為什麼幫你對我也好?」
「積陰德啊!你幫我這個陰間的鬼一個忙,這不是名副其實的」積陰德「!老鬼笑了笑,並沒有把真正的答案告訴她。
「積陰德?我要的不是這個。你還是滾吧!別煩我了。」季小揚嗤笑了一聲,將木頭放在地上,朝它砍了一斧。
「小季兒。」老鬼瞧喚她也不應,在心裡斟酌了一會兒,「唉!好罷!我就透露一點事實讓你知道。我是趙懷睿的爹。」
「哦!你是趙懷睿的……」季小揚原先喃喃地跟著老鬼念,爾後當這些字眼鑽進她的腦海裡時,她嚇得手上的斧頭差點飛上天,接著驚訝地瞪著老鬼。「你是趙懷睿的爹。」你總算回神啦!「老鬼領首。
季小揚重新打量著老鬼的穿著和相貌。老鬼穿著宮中的朝服,連相貌跟趙懷睿也真的有些相似之處。
「你……真是已故的……老王爺?」季小揚不敢置信地問道,「不,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八年了嗎?為什麼不肯去地府,硬要在這裡當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孤魂野鬼?」
老鬼苦笑,接著身影逐漸地消失在空中,「小季兒,我會再來找你。」
「噢!你別走啊!把話說完你再走嘛!你不是平常最愛纏著我嗎?」季小揚吼叫著,氣惱這個死老鬼話講一半就跑掉了,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呢!
「小揚!你又在偷懶了!」
趙懷睿的咆哮聲突然傳來砍柴場,嚇得季小揚手中的斧頭這會兒真落了地,她急急地跳開了一步,慶幸沒砍到自個兒的腳。
趙懷睿快步地來到砍柴場,「你怎這麼地怠惰?都下午了,柴還沒有砍完!這樣哪天才能把你訓練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輩子都別想了!」
「我……我有啊!」季小揚慌張地撿起斧頭,「我現在正在砍,正在砍……」
「那個跟你聊天的人呢?」趙懷睿冷冷地問道。
「人?沒有人啊!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說謊!那你剛才在這裡鬼叫個什麼?」趙懷睿四處地探看,果真如季小揚所說的,沒有一個人影。這個砍柴場十分地大,沒有人能在短時間裡避開他的視線範圍離開。趙懷睿不禁有些詫異,那是小揚自己莫名其妙地大叫嗎?
「大……貴人,我……剛剛跟你爹在說話。」季小揚猶豫了半天,才決定將實情告訴他。
「胡扯!」
「是真的!」季小揚急急地辯解,「我從小就有這種能力。你爹從我一進王爺府就纏著我,要我幫他一個忙,可是我都沒搭理他,直到剛才我才知道他是你爹,結果你一出現,他又不見了。」
「一派胡言!我爹已經死了八年了。下次再讓我聽到你拿我爹撒謊,我一定打得你三天爬不下床!」趙懷睿聲色嚴厲地警告著季小揚他爹豈是能讓小揚撒謊的對象?這種謊言實在太不可饒恕!
季小揚禁若地望著他,從他的眼神裡就可明白他的威脅是真的,這次就算她想幫老鬼王爺,恐怕她也幫不了忙了。趙懷睿根本就不信她所說的話,她可不想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你現在繼續砍,沒砍完不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