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朱展麒也想不到要從何罵起,他瞅著她抿嘴的神情,只好找了個比較安全的話題。「你跑哪去了?」
「我不是說過我在旅行啊。」她又習慣性地抿嘴,「台灣所有的名勝古跡,大概都跑過一遍了。」
「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讓所有人找不到你?你曉不曉得大家有多擔心?」
其實她只用了一個禮拜,剩下的兩個星期,她窩到向吟家療傷去了。劉穎若不安地瞄了他一眼,聳肩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想事情,有太多事情得交代,我的情緒會被干擾。」
「打個電話給我也算干擾?」他為她急得團團轉,她卻淨想著不想被干擾的事?「穎若,你太任性了!」
「對,我就是任性,那又怎麼樣?」劉穎若深吸口氣,淤積在心頭的無力感化成尖銳的利箭,「反正我就是不該煩你嘛,兩個禮拜前我來找過你一次,你顯然也忙得很,哪有時間管我?」
「你來找過我?」他的心跳登時漏跳一拍。「為什麼我不知道?」
「嘿嘿,剛好看到你和孫曦尤出去吃飯,我當然曉得我這個電燈泡最好問得遠遠的,不必打擾你們。」表面上話雖說得輕鬆,她的心頭卻開始滴血。劉穎若吊兒郎當地抱胸脫他,唇邊掛著冷淡的譏笑,「不用感謝我這麼識時務了,十幾年的死黨,總得先為你的未來著想。」
「該死!你非得氣死我不可?」
「氣死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樂事,」她瞅著他氣得頭上快冒煙的模樣,很無賴地咧開笑容。"好啦!你破鏡重圓有望,我也改行有望,兩個人皆大歡喜,犯不著兩個人坐在這裡乾瞪眼。哪,明人之前不說暗話,借我錢吧!」
「借你錢?」她居然來找他借殘?朱展麒瞇細眼,「你銀行裡不是還有嗎?」
「笨!金融卡使用次數到了,我存把又放在家裡怎麼補登?」
「你的意思是,你到現在還不想回家?」他語氣非常的危險。「寧可找我借錢,等錢一到手人馬上又玩失蹤的把戲,是不是?」
「我在旅行嘛,出外靠朋友,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啊?」劉穎若朝天猛翻白眼。的確她不想回家,可是向吟那個錢鬼收留她兩個禮拜,居然跟她討房租、餐費、心理諮詢費和害向吟拖稿的費用,她身上零錢所剩不多,怎麼付得起向吟像高利貪似的結算金額?「我被逼債了,債主逼得我食慾不振、精神緊張、該來的都沒來,連看醫生的錢都沒了,可以吧?」
「該來的都沒來?」朱展麒腦中轟然一響,臉色慘白得猶如一張白紙,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她的陳述。
該來的都沒來、該來的都沒來、該來的……也不過是一夜意外的出軌,竟然……
「對啊,我煩惱得要死。」劉穎若呼口氣無賴地撐住頭,另一手朝他晃了晃,「所以借我錢吧!我要去看醫生。」
然後,她就被他強制押回家了,不但錢沒借到手,她還被迫坐在客廳裡足足聽媽和李叔訓了兩個鐘頭的
「女孩子不可以外出一個月不歸」,他則坐在一旁監視。看起來像發呆,卻又搞不懂他蹙什麼眉,豬腦裡又轉了些什麼東西。
好吧,回家就回家,起碼不用看向吟的晚娘臉孔,連玩向吟的貓都要算錢,真搞不懂那女人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錢。錢啊……再不寫稿,她就快變成跟父母要錢的伸手牌了。劉穎若頹然地呼口氣,開始想到底有什麼武俠小說的劇情可以套在羅曼史上使用卻不突兀。
「穎若,你朋友來找你。」
門外傳來母親的呼喊,劉穎若知道躲在廁所也沒用了,她從聽完訓後就一直佔著廁所不放,嘴裡講著要找尋感,實際上卻是東想西想,想一些有的沒的和盡量逃避沉重的心理壓力。尤其那頭豬的眼光,讓她覺得好奇怪,她已經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作好準備,真的要將他當哥兒們了.但是……
「穎若!」劉若蘭不放心的呼叫再度傳進她的耳朵。
「好啦、好啦,出來了啦。」劉穎若隨口嚷道,站起身來無奈地打開門。算了,不想了,隨便那頭豬亂想什麼好了。
「上廁所上兩個鐘頭,你還真厲害。」劉若蘭責怪地睨她一眼;沒聽到沖水聲,想也明瞭穎若根本就躲在裡頭不肯出來。「我把你朋友請到你房間坐了,以前怎麼沒看過你那個朋友?」
「向吟?」不會吧?討債討到願意出門上她家來了?真是錢鬼!劉穎若翻了翻白眼,頭一個就想到她的大債主。一想到她的荷包馬上要大出血,她腳步以龜爬的速度挪向她的房間,開門後見到來者,她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該趕對方出去。
她微抿嘴,瞅著坐在桌前的女人,「孫曦尤,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
「畢業通訊錄。」孫該尤很簡短地給了她答案。
劉穎若換了個姿勢站,表情有些不耐,「那你來我家幹麼?」可惡,她又來跟自己炫耀她和那頭豬快復合了嗎?想到就有氣!
「坐下,我有事跟你談。」孫曦尤反倒像這房間的主人般招呼她坐,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關於展麒的事。」
談談?她們能有什麼好談的?劉穎若登時氣血翻騰,大刺刺地在孫曦尤對面落坐,「你要來跟我談什麼?怎麼策劃你們的二度婚禮嗎?還是這次連你也想得到我的首肯與祝福?我還記得我上次找你出來,你要我別管你們的閒事,幹麼又來找我?」
「你還是這麼容易生氣。」孫曦尤也十分不悅地瞪住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展麒上床了?」
「我和他上床干你鳥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原來孫曦尤是來跟她下戰帖的。劉穎若撇了撇嘴,眸中燃起怒火,「如果你是來宣佈你對他的所有權,那你大可不必來了,那件事是個意外,他和我壓根兒也不放在心裡,你還是有絕大的機會坐穩朱太太的寶座。」
「有這種事,你教找怎麼不在意?」孫曦尤掐緊了拳,「從以前開始,你什麼都要跟我爭,不管是成績、朋友、戀愛,你從來都在表面上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卻暗地裡一個個從我身邊搶走,最後連我的丈夫也是!"
「莫名其妙!誰跟你爭了,那頭豬不是跟你結婚了嗎?」劉穎若最無法忍受莫須有的指責,「當初在學校忙著該戀愛不顧功課的人是你,因為太花心被女生講閒話也是你自己的事,和那頭豬鬧離婚更是你自己的責任,你所有針對我的想法全是你自己造成的結果,幹麼統統都怪到我身上來?」
「你不敢說不是你?」孫曦尤怪叫一聲,身軀橫過桌面地死揪住劉穎若的衣領,眼眶氣憤地冒出淚痕。
「都是因為你,劉穎若!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撇開過去的陰影,決定和展麒重新再來,可是你卻突然冒出來,故意誘惑展麒跟你上床,害得他根本沒心談復合的事,你居然敢說這種話!」
「去……去你的!」劉穎若的氣管被緊揪的衣領掐住,她瞇眼猛力反抓住孫曦尤的手;好讓自己的呼吸能順暢些,但孫曦尤就像發了狂般,整個人不僅越過了桌面,更有想把她掐死的樣子。
劉穎若嗆氣地改抓住孫曦尤的頭髮,掙扎地把欺壓到自己身上的孫曦尤拉開,她的手緊握成拳,本想一拳直接揍在孫曦尤的鼻子上,但一想到這樣對一個力氣比不過她的女孩子太殘忍,便改為猛椎著孫曦尤的臉頰,
「你……孫曦尤,放開,我不想打你。」
「去你的,你不是很會打架嗎?」場面轉為火爆,孫曦尤也顧不得什麼淑女的禮儀破口大罵,她對準劉穎若的脖子猛掐,頭皮傳來的疼痛感也阻止不了她想揍劉穎若的想法。「劉穎若,我恨死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就不用遭受那麼多的挫折;如果沒有你,展麒就只會專心地只愛我一個;如果沒有你,我也用不著去墮胎,害我自己差點死在手術台上!」
「你墮胎是……咳咳咳,是你的事,」實在受不了了,劉穎若扭起身軀撞歪了桌腳,一面嗆咳地對她猛摑了一巴掌,同時膝蓋也頂開她的身軀,翻滾出她的攻擊範圍喘息著。
「什麼叫『我的事』?我也不想拿掉小孩啊!」孫曦尤仍未平息她深藏在心底的怨氣,瘋了似地再度往劉穎若的方向撲去,硬要繼續這場沒有理智可言的纏鬥,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為了你的事哭了多少追,我太年輕,為了抓住展麒而懷孕,卻從來沒想過結了婚不代表他就是我的,你早就把他給奪走了!」
「是你把他搶走的才對吧?」劉穎若火大地咆哮,一面閃躲著她的攻擊。「惡人先告狀,你給說我搶你的東西,應該是你搶走了那頭豬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