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環住他的脖頸,學他之前的動作,在他耳邊舔吮呵氣。
主人一向不容人近身,也就是說:若喝阻無效,她有權力無須任何理由就格殺所有想跨越雷池之人。
「看來,妳還不夠明白呀!」他低低笑著,胸膛因這久違了的真心笑意而震動。
他被她好學的態度給取悅,藉由她的動作能明白她對這一切陌生親暱的反應。
他的手、他的唇開始在她身上吋吋探索,梭尋能讓她全身顫抖的方式,也藉此讓她得以模仿學習。
「主……人……」她的理智將要潰散遠離,渾身愈來愈綿軟無力。
「學不來嗎?」他笑意收斂,語調沙啞。
「我……無法思考。」
滿室的旖旎,急速上升的高熱,熏得她的腦袋恍若醉酒。
明明該是她要侍奉主人的,怎麼反而好像自己才是被情慾主宰的那一個?
「那就別思考了吧,這一夜專心成為我的女人就夠了。以後,妳有的是機會學習。」
「我……會……」
「哦?我拭目以待。」
外頭風勢漸大,一彎月兒高掛天空,好似拉滿弦的小弓,照在同一塊大地上。
大地上的人,有大伙歡聚談笑的、有仰首對月獨酌的、有低頭暗算心機的……
開心的、落寞的、傷感的、憤懣的,都籠罩在月華的洗滌之下。
天明之後,又會是怎樣的一日?
☆ ☆ ☆
時辰近午,熒闕遵照寒君策的指示,果然在丹藥房的暗櫃中找到一個桐木製、上頭雕有百鳥朝鳳圖的精緻小盒。
她拿著盒子往書室行去,準備交給寒君策,卻見刀衛在庭院石徑等她。
「妳昨夜成為城主的女人了?」刀衛開口問道,性格如岩石刻鑿的臉上,毫無表情。
熒闕冷淡地點了下頭。「嗯。」
「既然如此,那麼從今以後,刀衛當誓死效忠城主與妳。」宣誓語落,刀衛單膝跪下。
熒闕本來直覺地想立即扶住刀衛,阻止他下跪的動作,卻突然想起寒君策昨夜所說的話,伸出的手馬上收回。
「我仍是主人的護衛,身份與以前並無差異,所以你只需要效忠於主人,不用對我行此大禮。」
「但城主也說了,妳是他的女人吧?」刀衛抬起頭看她,眸中淺淺光芒一閃而逝。
那光芒,是心痛,是決定,也是掩埋……
她不敢觸碰他,必是城主曾經下過命令。
而長久以來的相處,也讓他明白她舉止行為背後的心思:她不觸碰他,應是不願他因此而遭到城主責罰。
城主的獨佔之心已經如此明顯,他又怎麼能夠逾矩?
十五年來,除了城主之外,他心底擺放的人也只有她,曾經冀盼兩人能有機會共結連理,如今已是不可能了。
所以這份情意,他選擇迅速扼殺掩埋,並連她一同效忠。
「是有如此說。」
「那麼,刀衛行此禮並無不妥。」
「但主人也說,我仍是護衛。」
「那只是單獨對於妳,對其他人而言,該有的分寸已經不同。」
「是嗎?」
在熒闕仍然疑惑之際,強烈到不容人忽視的氣息拂面而來,引起週遭空氣錯動雜流,刀衛迅速站起,和熒闕同時望向氣勁來處。
寒君策緩步朝他們走來,面無表情地開口:「刀衛,有件事要你速辦。」
「請城主吩咐。」
「替我到程刀門,向程府長女程嫣提親。」
「這……」他聞言瞥視熒闕一眼。
「怎麼?質疑我的命令嗎?」
「屬下不敢。」
「還是你對本城主作為有何不滿?」
刀衛的心思,他豈會看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想開口點破罷了。
語帶尖銳,也是提醒他注意分寸;他要的,是忠心不貳的護衛,不是意見過多的手下。
「屬下知錯,請城主降罪。」刀衛迅速屈膝跪下,低頭開口。
無論如何,身為城主的貼身護衛,只要對城主的命令稍有遲疑,都是大不敬,也是重罪一條。
「我方才在遠處,看到你對熒闕行跪禮。」
「是。」
「很好,下午我會傳令,以後寒武城內所有的人都必須同樣以性命護衛熒闕,你方纔的遲疑,念在你的心意,本城主不追究。」他轉身拿取熒闕手中的桐木小盒,拋給刀衛。
熒闕又是怔楞,一時還無法適應這樣的改變。
主人竟然直接從她手上拿取物品……
刀衛穩穩接住木盒,問道:「這是?」
「這是程業所練閉門刀法『驚天九式』秘笈中缺少的兩頁,你就告訴程業,他刀式中的疏失,本城主一眼就能看破,以此秘笈缺頁為聘禮,代表我方誠意,希望他不要讓本城主失望。」
「是。」
「還有,此行務必帶程嫣回寒武城作客。」
「遵命。」刀衛應諾,而後迅速轉身離開。
寒君策轉身,看著低垂眼眸的熒闕。
「妳也一樣,對我的命令開始有所懷疑了嗎?」他擒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熒闕不敢,只是身為護衛,卻受全城大禮……」
「我昨夜就說過了,妳不只是我的護衛,也是我的女人,看來刀衛比妳還明白狀況。」他打斷她的話。
「是熒闕僭越了,熒闕不該懷疑主人所說的話。」
他沉默著,看了她許久以後,才又開口:「告訴我,在方纔的驚愕之前,妳那一閃而逝的表情代表什麼?」
她半垂下眼,早該知道主人心細如髮,目光又銳利如鷹隼,任何事情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想掩飾只是徒然。
「熒闕只是聽聞主人要定親,覺得有些……難受。」
他聞言鬆開了手,突然放聲大笑。「這話說得倒很動聽哪!本城主喜歡妳的難受。」
「熒闕不懂。」
依主人的種種行為,她知道自己該要是特別的,只是她又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既然希望她因此而感到難受,那又為什麼要在她面前吩咐刀衛替他上程刀門提親?
所謂的婚姻禮法,她曾經在書冊上看過,也許……並不適用於她和主人之間的關係吧?
「妳應該知道,世俗禮教於我如糞土,婚姻亦然,因為那只是兩方互謀其利的手段而已。」他止住笑容,正色看著她。
「但是程刀門雖以刀法聞名,然而我城並不缺刀者;再者,論商事,程刀門亦不及我城,為何主人選擇和程刀門締親?」
她並不是在質疑什麼,只是很單純的不解,所以提問。
除卻程業現今被尊為武林盟主的名望之外,以客觀條件來說,寒武城對程刀門提親並無利益可圖。放眼中原,多的是更有利益的人家。
「這就不在妳的瞭解範圍了。」
「是。」有些事情是縱然近身如雙衛也不能知道的,所以她早已學會不去多加追問。
寒君策雙臂環胸,微微曲出一手朝她勾勾食指。「過來。」
她順從地走到他懷裡,任他撩起她的頭髮把玩。
將頭靠著他的肩,她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將疑惑問出口。
「主人大婚之後,熒闕定位為何?雙衛是否該對夫人宣示忠誠?」
「熒闕啊熒闕,妳一向聰穎過人,怎麼現在會如此反常,要我一再說明?」他搖頭歎笑,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頭頂,而後拉開兩人的距離,態度疼寵,睨視她的目光中卻含帶輕佻,蓄意勾起她對昨夜親熱的記憶。「結親只是手段,而妳,熒闕,則是我寒君策的女人,寒武城人永遠效忠的對象,清楚了嗎?」
她回望著他含笑調情中又帶著凌厲逼視的目光,感覺好似有些明白,卻又有著同等矛盾的疑惑。
昨晚他所說的話,此時驀地浮上腦海:
「妄想近我之身的任何人,妳都可格殺勿論……」
這不是存心要她進退維谷,難以抉擇嗎?
她,如墜五里霧中。
第五章
下午的議事,寒君策在聽取所有人的報告之後,只有對掌事者辛勞的嘉許,對於城內事物與他們的決定並沒有太多干涉。
基本上,寒武城的城務自上一任城主在位的時候就已經有很細密的分工,而前任城主知人善任,所以掌職者們大多能發揮長才,適得其所,寒君策接位後並沒有做太多更動,對長者們更是帶有一定程度的尊重。
他只需要在下屬們於職務上有爭議衝突時做排解和判斷,或者在大方向的更動上做決定即可。
例如八年前,他剛接下城主之位時,城內為了是否增辟通往江南的商道爭執不休,畢竟當時城內雖說財力不弱,但對這樣的大工程卻也不見得有能力完全負擔。
寒君策在聽完大家七嘴八舌的爭議討論後,當下便決定修築商道,但路線還需要考慮。
也不知道他動用了什麼手腕,居然讓皇城一同出資,修築了一條連接寒武城與京師的官道,並另辟商道連接運河河渠,完全解決北荒凝冰時節林礦南運的問題。
從此之後,城內長老們對他衷心敬服,寒武城也在他的帶領下,富甲一方。
莫怪乎總有傳言,說寒君策和當時的二皇子,也就是現今的皇上交情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