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很喜歡一種感情,那是種淡淡的、細細的、卻無微不至的守候呵護。
說淡,很淡;說濃,卻也異常濃烈。
想寫這個故事的起因很單純:我突然好想寫一個城主和其貼身護衛相戀的故事。當這名主子為了復仇而收養女主角,親自將她調教到大,卻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愛上她時,他會如何選擇?做何取捨?
有沒有可能──他們仍可以在淡淡細細中濃濃守護彼此?
更何況,女的武林盟主,想來就覺得有些興奮!
因著某些傻氣,玄纁為這對主角動筆了,卻也為了裡面人物性格的刻劃,讓我好幾次想乾脆撞牆算了。所以在完成之時,總覺得自己幾乎去掉半條命。
我想寫的男主角,是一名偽君子、真小人,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我想寫一個自信高傲,卻能夠忍受他人看輕的男主角;我想寫一個霸道極端,卻情願為所愛之人處處忍讓、甚至犧牲的男主角。
為報深仇而收養她的,是他;無怨無悔付出情愛的,也是他。沒有掙扎,沒有傷害,當他認定了,就放手去爭取、去保護。
而女主角如何在男主角刻意的教養下,擁有凡事淡然處之且無懼無畏的個性,卻又能保有某些令人喜愛心疼的純稚?如何在明白一切之後,又能毫無保留地信任男主角呢?
沒有誤解、爭執、自怨自艾和彼此傷害的感情,該要如何表達?
所有的心思、行為和對話,玄纁都得反覆推敲、琢磨再三,就連其它配角們,玄纁都很努力地想讓他們性格立體鮮明,活出自己的生命。
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自討苦吃,幹嘛寫一堆性格這麼矛盾的人物?
所以我一度陷入惡夢的深淵,懷疑自己永遠也寫不完這個故事。
當故事完成之時,我只想衝到自家陽台上,好好地大吼大叫。
感動啊!終於寫完了,哇──哈哈哈哈哈!
無論如何,希望有緣的你能喜愛這個故事,以及這對有情人……。
楔子
刀光、劍影,朱紅血液灑上綠瓦白牆,尖叫與哀嚎聲此起彼落。
縷縷幽魂,陣陣嘶吼,交織成迷離幻境,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床榻上的小人兒被惡夢不斷侵擾,痛苦、緊皺的面容上滿是汗水,櫻桃小口囈語著模糊不清的語句,最後終於轉成大喊──
「不……不要──」
房門被急速推開,躍入一名瘦高少年,奔向小人兒所在的床榻。
少年單手覆上小女孩胸口,先為她鎮住心神,而後用力搖晃她瘦小的身軀。
「熒闕,起來!」
小女孩被身上毫不留情的施力給震醒,原本滿是迷茫的淡色雙瞳漸漸聚焦,終於看清楚站在床邊那面無表情的熟悉臉孔。
「主……主人……」她慢慢坐起,朝他伸出雙手。
少年在床沿坐下,微側過身抱住小女孩,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又作惡夢了?」
「惡夢?」小女孩蹙起黛眉,漂亮的臉上滿是不解,疑惑地看著少年手指上的水痕。
「是的,惡夢,那是夜裡的魑魅魍魎所編織出來的幻境,也就是莫須有的東西。我的熒闕很堅強,所以別再被迷惑了。」
少年脫下鞋襪,抱著小女孩一起躺下。
「魑魅魍魎?莫須有?那是什麼?」小女孩偎在少年溫暖的懷中,感覺睡意又漸漸湧上。
「以後我會教妳,先睡吧。」
「好。」她乖順地閉上雙眼。
「熒闕。」少年突然叫喚。
「嗯?」
「妳現在還小,會作惡夢是一定的,但那既然是莫須有的東西,我就不許妳以後再去夢見,明白嗎?」
「喔。」
「說『是』。」
「是,主人。」
月亮逐漸西移,床榻上的小人兒迷濛應許,而後,漸漸沉入一片漆黑空無的夢鄉。
少年輕撫小女孩的頭髮,俊美的臉上,漸漸露出冷意……
第一章
半缺的月高高懸在天際,卻被一片薄雲給掩去光華;家家燈火早已捻熄,只剩稀微的星子為人照路。
疏林小徑上,急促的奔跑腳步聲傳來,讓原本靜謐的郊外添上詭譎幽魅的氣氛。
「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五道魁梧的身影從各方包夾而來,將急速奔逃的青衫漢子圍在中央。
「我與各位無冤無仇,為何執意逼殺?」漢子身上有怵目驚心的刀痕,顯然經歷過一番苦戰。
「怪你刀法聞名江湖,怪你不安於平淡,所以不得不除!」
「哈哈哈!原來是為了武林大會!」漢子仰天大笑,「以多欺寡,輪番逼殺,我還真是有幸成為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不?今日你們就算殺得了我,也殺不盡武林中其它豪傑高手,單憑這些小人手段,就想當上武林盟主嗎?」
「若是豪強高手能為我們所用,又何需逼殺?只能怪你自視過高,不識時務!」
「果然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爭逐武林盟主,實力不弱,又頗受擁戴的有誰?難道你們是……」
「動用到我們五行刀者出手,已經算是相當抬舉你了。至於我們的主子是誰,你下地獄去問閻羅王吧!」五名大漢沉喝一聲,擺開五行刀陣,將青衫漢子牢牢困在陣中央。
「沒想到,真是那個偽君子!」青衫漢子的領悟為時已晚,掄起的大刀在終於探臉的月華照耀下,閃動森然的白光,卻不敵五人快速又緊密契合的錯影。
刀起,刀落,漢子拄刀站立,大刀入地三分,挺直的身軀上,竟插了五把厚重長刀。
「程──業──」同時離身的長刀,帶出五道噴灑的血柱,漢子仰頭狂喊,滿是憤懣不甘的聲調響徹疏林,卻是唯恐真相遭到永遠掩埋的遺憾。
「就算你猜到了也無濟於事,不過是死屍一具,哈!」五行刀者丟下一句冷哼就轉身離開。
五道魁梧身影離去之後,另外兩個暗色身影迅速從陰影處走出。
兩道身影,一纖細,一高壯,同時踏著足不染塵的絕頂輕功,來到漢子身邊。
「已經死絕了。」纖細身影朝漢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和頸間脈搏後,低聲說道。
「死絕而屍身不倒,顯示他死得相當不甘心,仍有餘願未了。」
「要幫忙掩埋嗎?」
「不需要我們多事。」
「也是。」女子將手覆蓋在漢子眼瞼上,為他合上眼。「真相不會永遠隱藏,你放心吧。」
在兩道身影無聲無息離開的同時,漢子的身軀也直直向後倒下,發出轟然巨響。
☆ ☆ ☆
玉兔西斜,寒武城內城的書室裡,依舊有燭光照明,顯示城內主人仍有不倦的好學心志,抑或者……是在等人。
門咿呀地陡然大開,微風吹入室內,讓燭火晃動加劇,轉瞬之間,兩道身影已經單膝跪立在書案前方。
「熒闕,查得如何?」坐在書案後方的男子放下書卷,低聲問著跪立下方的人。
「果如主人所料。」
「是嗎?刀衛,你呢?」
「武林大會將於八月十五展開,初試先以刀、劍、掌、器四類分別比試,勝出者將不分項目,同上擂台比武,以抽籤決定對手,最後勝利者將受公推為繼任之武林盟主。」
「公推為武林盟主嗎?」男子單手支頤,斂目思索,姿態看來相當閒散。「你們起身吧。」
「是。」
刀劍雙衛聽命起身,沉默地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亦沒有再開口。
「熒闕,可有仔細搜查盟主府?」
「絲毫不漏,但府中早已遭到破壞,證據不足以將他定罪。」
「哈!果然是壞事做盡,否則憑他那點腦袋,哪有能耐防得滴水不漏?看來得換個方向搜尋了。」他輕笑道,語氣鄙夷。
「刀衛敢問城主一事。」
「說吧。」
「寒武城一向遺世獨立,從不涉足武林,為什麼主人卻要選擇在這種時候探查前任武林盟主的死因?」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覺得現今江湖如此熱鬧,我們怎麼可以不去湊湊興呢?」
「程業暗地裡四處逼殺各方不願與他結交,又有意角逐盟主寶座的高手,已經有多人因此枉死,我們若此時插手,勢必會與他對上。」
「哦?那依刀衛之見,五行刀者的刀陣與你的功夫相較如何?」
「彫蟲小技。」
「是嗎?」他挑起眉,「那這次盟主之爭,寒武城介入定了。」
「不知道城主屬意讓誰出賽?」
寒君策略一沉吟,而後從雕鳳椅上站起,目光投向一旁保持沉默的纖細人兒。
「熒闕,妳去角逐盟主。」
「是。」她拄劍於地,毫不猶豫地應諾。
「記住,只許成功,不准失敗。」
「熒闕絕對不會辜負主人的期望。」
「很好。」他滿意地點頭,銳利的目光沒有錯過刀衛臉上一閃而逝的關心。
寒君策忽然拔身而起,躍過約莫半身高的書案,站立到刀劍雙衛的面前,踏地的步履雖然輕巧,卻是相當沉穩;雙衛也反應快速地立即後退,與寒君策保持三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