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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香綾

  背後的木門咿呀開啟,寒風陡地襲入,他惶然旋身,「你……」

  寒奴嫣然一笑,藉以掩飾連夜趕路的風塵僕僕。「你在這兒是為了等我回來?」

  「正是。」豫鷹揚乍見她,既驚喜又憤怒,立刻張滿手中弓弦,移至胸前,對準她的要害。「我等著送你上西天。」

  寒奴倒抽一口冷氣,竊竊叮囑自己務必保持鎮定。

  「什麼理由非要取我性命不可?」她立在原地不動,方便他一箭射中。

  「單憑你不告而別就是死罪一條。」看她不畏不懼,他反而有些超越不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寒奴頭皮收縮,櫻唇緊閉,瞪著他手中雷霆萬鈞的箭矢。

  「你似乎不怕?好,不殺你也成,你把這杯血酒喝下。」他擱下長弓,從几案上端起一杯五分滿的琥珀色汁液,遞予寒奴。

  「這是……」味道好嗆,似是某種藥酒。

  「十五年的女兒紅加長白山上的黑狼血,狼,你見過吧,聽說此物的血是補中聖品。喝!」豫鷹揚像在逗弄一頭小動物,執起酒杯,移到她嘴邊嚇唬她。

  寒奴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狼血,狼只是她受罰時的變身,和真正的獸可沒多大干係。喝就喝,沒什麼好怕的,「口乾舌燥,正好拿來潤喉。」

  「你,你居然連同類的血都……」豫鷹揚見她竟連眉頭皺也不皺就一口飲盡,其驚訝非同小可。

  「同類?」她佯裝地瞪大熒熒燦目,「你的血也滴進去啦?要和我歃血為盟怎不早說,來吧!我再斟一杯,不過先說好,我的血很腥哦。」

  豫鷹揚不實可否地,只是盯著她咬破手指頭,鮮紅的血一滴滴落下。

  「在你喝下這血酒之前,可不可以先請教你一個問題?」寒奴調皮地問。

  豫鷹揚不吭氣,只是端著犀利的眼,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咱們沒事幹麼品嚐彼此的血?這樣也很補嗎!」

  「哼!」豫鷹揚面有怒色,骨碌一聲,整杯的血酒已倒進他口裡,瓷杯摜至地面,猛地伸手一奪,攫獲她的手腕。「說,這四天三夜,你和禿驢上哪兒去了?」

  「禿驢?」是指那個叫鍾少爺的和尚嗎?寒奴情急生智道:「你誤會了,我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知他後來上哪兒去了,我之所以來不及知會你一聲,完全是因為聽說長寧鎮有個擂台賽,得勝的人可以獲得一把價值連城的寶劍,我特地去幫你把它給偷了來。瞧!」她伸手到行囊中,暗中用食指一點,再抽出來時,掌中已多了一把綴飾著七色彩鑽,約一尺長的短劍。

  「果真如你所言?」豫鷹揚半信半疑地接過那柄劍,緩緩抽出劍身,碧幽幽的青光一閃,十分刺眼。確實是把好劍,好得……不近情理。「給我的?」

  「是啊!」這下你不用再疑神疑鬼了吧?

  「該怎麼謝你?」他冷冽的嘴角往上微揚,一劍削破寒奴的前襟!

  「你……」寒奴一愕,一張笑臉僵在半空中,久久收不回來。這人怎地這樣喜怒無常?

  豫鷹揚用劍挑開雖已裂成兩半,但依然遮掩住身子的衣衫。多麼白皙光滑且柔嫩曼妙的胴體,無論從哪個角度審視,都無法將之和狼獸相比擬。

  難道她不是?

  他的眉頭緊蹙,心思迅速翻轉,兩眼則直勾勾地直覷著面前這賞心悅目,十分誘人的女體。

  虛晃一招,把劍扔掉,空出來的手穿入敞開的衣擺,摟住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

  「這三天真的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他仍是不肯放過。當然,他怎麼肯放過,他派出兩百多名高手找了她三天,卻遍尋不著她的蹤跡。一如她的身世般,只要她蓄意隱瞞的,他就算挖空心思,費盡心力也查不出來。

  但,一個人怎可能從天而降,憑空消失?

  她非僅迷人,而且謎人。豫鷹揚相信自己愛戀不捨,一半的因素,來自她謎團似的身份背景。

  「替我寬衣。」他命令。

  寒奴無言照做。快十二月天了,他竟只著一件白色裡衣,和一襲藏青色的薄袍子。

  忽地,他兩手往上高舉,將寒奴的身子抱往一旁的雲石桌上,接著底褲傳來響脆的裂帛聲。

  「不要!」寒奴奮力支起上身,想掙扎求饒,他已欺了上來,壯碩的身體將她緊嵌在臂彎中,堅挺的慾望使勁抵著她。

  當意識到臀部懸空而起的下一瞬間,他已經在裡面了。不給她絲毫喘息的空隙,他即狂猛抽動,令焚身的慾火吞噬掉她的知覺。

  這股夾雜著愛恨的火舌,時而溫柔纏綿,時而狂烈猛暴,迫使寒奴如在水火之中交煎,苦不堪言。

  其實真正相較起來,他更像一頭獸,發起狂來野性蓬勃,茹毛飲血,徹底喪失人性。

  他和寒奴,仿似老虎與狼,差別在於是否被激怒。這裡頭一定有些神秘又醉人的因素,他不僅愛她,還處心積慮地想馴服她。

  「痛苦嗎?」他緊抵著她,粗嗄的氣息在她緊閉的眉宇低回。

  兩翦水瑩瑩的黑瞳悠然睜開,寒奴面無表情地,只是望著他。

  「為何,你從不為我喜怒哀樂?」對於她的表現他極度不滿。他的女人總是竭盡所能強顏歡笑,煞費苦心的討好他,而她,不但怠慢他,甚至不買他的賬。

  「我哭過,也笑過。」在五百年前,她的喜怒哀樂全由他操控。「但那能挽回什麼?你會因此多愛我一點嗎?」

  「不會。」他最痛恨哭哭鬧鬧的女人也厭惡有口無心,有笑無誠的人,他要的是完全的赤誠。「但,我喜歡你笑。」「抱歉,我現在不想笑。」誰在受到這樣的屈辱之後,還笑得出來?寒奴忿忿地推開他,他卻文風不動,堅持在她身體裡逗留。

  「我要你笑,你就得笑。」

  「你——好吧。」寒奴一怒,連續擠出長串的笑靨,包括奸笑、傻笑、陰笑、狠笑,還有皮笑肉不笑。「滿意了?」

  豫鷹揚意外地沒有被激怒,反而開懷大笑,笑聲遠遠地傳到庭園外,直奔蒼穹。

  「你是個怪人。」寒奴啐道。

  「而你呢?」你是不是人?他細心審視的眼光研究地盯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然後語出驚人地道:「我要你為我生孩子。」

  「不可能,那不包括在我們的約定中。」寒奴慌亂地趕忙要將他踢開,怎知他反而更往裡面挺進。

  「一個孩子一千兩,如何?」

  「你以為我和大部份的世俗女子一樣,貪慕虛榮,視錢如命?」

  「不是,但你喜歡揮霍我的錢。」豫鷹揚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櫃子上,所剩無多的珠寶。

  這倒是。敗光他的家產,毀掉他的基業,讓他窮苦潦倒是她此行的目的。棘手的是,他龐大的財富,似乎怎麼花也花不完。

  「為什麼?你想要孩子,容易得很,相信所有的女人都願意為你生孩子。」成了孩子的娘,等於得到一張永保榮華富貴的契約書,放眼江湖,能不為其迷惑者,應是少之又少。

  「那不是重點,我說過了,我要你幫我生孩子,這才是最重要的。」他談事情,總是著重核心,其餘的一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若我執意不肯呢?」幫他生孩子是一宗過於冒險,難估後果的蠢事,她不能答應,絕對不可以。

  「如此我將會把三個月的期限無限延長,直到你生下孩子為止。」

  第八章

  無垠的雲層漫卷,殘露附著枝葉,掙扎於天地間。他支起手肘頂著左腮,若有所思地望著身旁這黛眉輕掃,朱唇玉潤的可人兒。

  如嬰兒般沉沉入眠,臉面是銀白的,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豫鷹揚以指腹按壓著她豐潤的唇,來回摩挲。

  良久,才起身點亮台燭,就著昏黃的燈,攤開一張黃色紙頭和一隻瓷瓶,聚精會神地端詳。

  這些天他上了一趟華山,華山上有一座靈宸寺,裡頭的住持九破老人,據說是名得道的僧人。他一生從不信鬼神,此番前往拜訪自然是別有目的。若不是為了她,這輩子他大概永遠不會手持檀香,禮佛朝聖。

  九破老人說:「把這藥下在酒裡,讓她喝下,必有奇景可看。」

  奇景?豫鷹揚心中一凜,順手把紙頭揉成團,扔進紙簍。那其實是符,一張聚了法力,加持過的符咒。

  就算她是妖,他也要定她了。但,他依然想要一個真相,保留這只瓷瓶,也許能得到他想要的。

  ???

  破曉時分,濃霧依舊籠罩大地,小販們正打著哈欠準備迎接早市。

  豫鷹揚得到消息,他要找的人將在此處出沒,特地率了部從前來等候。

  街道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柏平和眾人循聲望去,一根長長的竹竿挑著白紗紙的燈籠,在馬耳邊晃動。走著走著,蹄聲忽而停住,懶洋洋的馬兒抖擻了下,不知為什麼所驚嚇,竟長嘯而起,險險把馬背上的人摔了下來。

  「是個和尚。」隨著柏平的聲音,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陣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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