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沉醉的模樣,她不禁心頭一緊,不捨的動作自然做出。
被他擁入懷中的樓宇寰冶然地享受著,腦海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因他知曉她給他的愛只是友情。她的心早在許多年前即已給了別的男人,所以儘管如今他自覺對她的情感可以跨越友情,可為了避免帶給她無謂的困擾,他決意謹守友情的分寸。
「宇寰,你害怕失去我嗎?」左婧娩呢喃道,省略「的手」兩個字。
他推開了她,口不對心道:「不怕。」
「真的?」
「你的幸福比較重要。」緊握著她的手,他由衷道。
是嗎?她的幸福會比他的溫暖重要嗎?
「宇寰。」
「嗯?」
「你可以教我怎麼接吻嗎?」
「不太好?你不是不嫌棄我?」她羞慚地垂下眼瞼。
「不、不是!」
「你不須為難自己,我明白的。」說畢,她欲離開他的膝。
他急忙拉住她,「婧娩,你……確定?」這應該是她的初吻,就這麼丟在他身上,不會覺得太不值得了嗎?
左婧娩微微頷首,眼帶迷情地直瞅著他。
見此,樓宇寰決意謹守的分寸頓時四分五裂。不過是個吻罷了,應不致影響他倆純然的友情吧?換個場景,以身處於熱情國度裡的人們而言,吻只是一種禮節,他……
遊說自己的思忖尚未落,樓宇寰的唇即已貼上她的唇;他的動作既輕又柔,吻中盡訴著憐惜;她陶然地閉上了雙眸,借由他的引領慢慢地張口進而舌舞。都說了是教嘛,他自該當個好老師,他想。
擁吻的兩人漸漸地忘我,本該是個淺嘗即止的吻,在不覺中卻變得久而火熱,當他驚覺太過時,他已不想離開,而她則是寧願融化在他的吻中。
須臾,吻停了,兩人無語地對望著,像是在告訴對方——什麼話都別說,就讓這一吻深埋在你我的記憶中吧。
至此,左婧娩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當個凡事皆為她著想的誤判者而不說破?不、不能,她再也不能。
「我是一個雙面人。」她突地打破沉默。
「咦?」
「在此,我必須重申,左婧娩本人並無自卑傾向。」
「嘎?」
「那個看起來、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有自卑情結的左婧娩,只能說是我的化身。」
「什麼?」受騙之感霎時湧上他心田。
「你看見了兩個我。」她逕自地再道。
「我看見了兩個你?」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發覺、等你向我求證,可你……」
「你為何改變心意?」他褪去了疑色了然道。
「咦?」
「你既然自稱是個雙面人,又何須將自己透明化?」他就著她的自我剖析再道。她特意鄭重聲明自己並無自卑情結,但她刻意把自己一分為二,只為融入人群中的用心,能說它不是自卑心作祟的結果嗎?
「耶?」嚇人反被嚇正是她此刻的心境。
「我所認識的左婧娩無分單雙,在我心中,左婧娩就是左婧娩,她只有一個形象,那就是你。」樓宇寰再言,而他認為,自卑情結人人有之,因人本就生來有諸多不平等,如何面對及克服,但看各人的承受度和智慧。
「你是說……你早就把我看透透了,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不是。」他搖著頭笑道:「是我的錯解並不影響你我之間已培養出的情誼。」雖說兩人現時對此事的想法有出入,但他相信,終有一日她也能像他一樣,以更積極的態度來迎接未來種種順遂與不順遂的人生。
「聽不太懂,可否請你再解釋得清楚一點?謝謝。」
他順應她的請求再道:「誠如你所說,我看見的是兩個你,所以我只要把我錯解你的部分導人正確的方向,你便成了一個真正的你。」
「那我不就白忙一場?」白解讀、白煩惱、白過意不去、白……
「哪會白忙!至少你以後就再也看不見我因此而鬧笑話了!」畢竟兩人的年齡及社會歷練有一段距離,她會把此事態嚴重化也是在所難免。
「是哦,你獲利,我卻損失慘重……」
大事不妙!她又在心理不平衡了,他得快些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又被她清算。
「你何以會違心地當個雙面人?」
問及此,左婧娩算計的思緒立轉。「環境使然。」她跳下他的膝,解釋起自己不欲人知的前半生,「在左家的同輩中,我是唯一的女生,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生活,養成了我如女皇般的個性。幾年後,報應來了!一踏出左家,我即搖身一變成個被打入冷宮的嬪妃,人見人嫌!小的時候不明其中的根由,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了!愛之、害之一體兩面,於是我逼自己收斂,甚至戴上假面具做人,以求平和的人際關係。」
「不辛苦嗎?」原來,困住她心之由不止一個。
「怎麼會不辛苦?」她扁起嘴,「可比起被孤立、排斥,辛苦算什麼。」她停了會又道:「所以說,友情淡淡的就好,以免我一不小心原形畢露把朋友嚇跑到一個也不剩。」
「你就不怕我跑了?」他提出矛盾處。
「誰說不怕?我一再地拒絕與你友好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著實不能認同她的友情論,「朋友不是應該相互包容的嗎?」
「包容?我敢肯定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包容得了我。」唉,試得都手軟了,也沒試出一個知己來,手氣之背啊。
「我就是!」他得意洋洋。
「你?」她擺擺手,「少往臉上貼金了吧你。」
「你敢說我不是?」
「為什麼不敢?」她頂了回去,「你是完全看不見我的缺點,因為你比我更目中無人、更唯我獨尊。」若只論個性,他是大巫,她是小巫,兩人的友情能持續到現在純屬「巫」氣相投,哪談得上包容。
「哦?照你這麼說,我不就比你更該被人孤立、排斥?」
「錯!你我的情形不同。你是屬於出身好、長得俊、才情優……儘管有滿身的缺點,人家也會把它當成優點看的那種人。排斥你?大概只有嫉妒你的人才會如此待你吧。」
聽到這裡,樓宇寰歸納出一個結論:「你會想把自己變得美一點、把書讀得高一點……只為配得上你的個性?」
「答對了!」她笑嘻嘻道。
「天,你這是什麼怪論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之絕對論!」說畢,她決定結束這場對談,因她又升起了一股想請他再教她接吻的慾念,「呃……很晚了,該睡了。」
樓宇寰聞言,道了句晚安,然後從容地起身回房。
躺上了床,左婧娩輕觸著自己的唇不禁想:原來吻是這麼樣地香甜,難怪情人間總是吻個不停,她終也嘗到了吻的滋味,宇寰的吻技真好,他竟會為了她的手肯犧牲到此境地……
她笑著想,可淚水卻已沾濕枕巾。他的唇永遠都不會屬於她,他們將是一輩子的朋友,若她不是有一雙可以給他溫暖的手,他不可能會多看她一眼;他在天,自己在地;他是鷹而自己是魚……
這一夜,左婧娩的思緒亂了,可她並不求解;她的情感變質了,可她不願理清;她任自己在迷濛中睡去,充耳不聞心底的聲音;那因迷離情境所導致的脫軌行為,她丟掉的不是自己的初吻,而是在這一吻中把心交給了他。
而牆的另一邊的樓宇寰則自知,他對她的感情已在適才的那一吻中超越了友情,然,他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讓她洞察,他們的關係仍……只是朋友。
幽 幽 的
過完年假後,樓宇寰即開口建議將調教日提前,而為了調教所需,她得暫時搬來與他同住一段日子,左婧娩一口應允,所以此刻她已正式住進他家。
「宇寰,我不會妨礙你嗎?」左婧娩意有所指道。
「妨礙?」
「對啊!」她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用比手劃腳代替。
「哦……你說的是那個啊!」他恍然,「你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吧?」他作表情回答她。
「非禮的三勿是吧?」
「真聰明!」他輕點了一下她的鼻頭。
「若我來不及躲被她們撞見怎麼辦?」
「撞見就撞見嘍,能怎麼辦。」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很難看耶!」
「會嗎?
「怎麼不會?」到時候她不被人扒了生吃才怪!
「難不成你要我放棄那項娛樂?」不會吧?他倆的關係又不是他得為她守身如玉的那種。
「不敢!」
「算你有良心!」聽聽他倆的對話,朋友就是朋友,接過吻又如何?他們依舊只是無性別之分的好朋友而已,感情的深度與相處的模式完全沒變。
真是的,她是本出閣的姑娘家耶,他說話也不會含蓄些。怎麼?他真當她是哥兒們,可以「分享」啊?
「去!」
「去幹嘛?」
「跳繩啊。」
「為什麼叫我去跳繩?」
「我說去跳就去跳,問那麼多做什麼!」
她昨天才住進來,今天就要開始受他調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