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菱,讓娜兒為你看看,她一直在江湖中走動,或許曾碰過一些特殊的病況,可以做個參考的。」隨經綸拉起了靈菱的手讓伊娜兒把脈。
師兄的醫術功力她很明白,現在看師兄都像遇到難處般,心想靈菱身上的毒一定很不同,所以伊娜兒很用心去診治,不敢大意。
仔細地把脈後,伊娜兒是滿臉的疑問:「靈小姐體內的毒性既是剛烈,卻又包含陰柔,而陰陽兩毒應該是相生相剋才是,現在卻變成了相輔相成,融合為一體。師兄,娜兒從未見過這麼奇異的毒,靈小姐怎會中這樣的毒呢?」
「這毒叫玄陰至陽丹,靈菱是不小心中毒的,師兄明白這毒很詭異,你診斷後有沒有解毒的方法?」隨經綸問伊娜兒。
伊娜兒思索了下,為難地搖搖頭:「師兄,娜兒一時間也想不到要如何解這樣的毒,若能給娜兒一段時間研究,或許能想出辦法的。」
伊娜兒的回答在隨經綸的預料中,他有些無奈地苦笑:「救人如救火,我現在缺的也是時間,不能慢慢來,我還是盡快將靈菱帶到藥莊醫治。」這是唯一的路。
「既是如此,娜兒在此希望師兄能順利化去靈小姐身上的毒,而憑師兄的能力,娜兒知道這一定不成問題的。」伊娜兒嘴甜甜說著好聽話。
靈菱實在不喜歡伊娜兒看隨經綸的眼神,女人直覺告訴她,伊娜兒對隨經綸絕對不是普通的師兄妹感情而已;她對隨經綸是有企圖的。
伊娜兒想搶走她的隨大哥!這是她最先的認知,不過自己不會讓她如意的,隨大哥是她的未婚夫,她不會允許任何壞女人打隨大哥的主意。
「隨大哥,你不是和伊姑娘許久沒見了,該好好聊聊,別淨談靈菱的事。」靈菱不想被拿來當話題。
這話也正合伊娜兒的意,她對隨經綸提起了目前江湖上的事,又向他請教許多醫理上的技術,討論著一些只有大夫才能聽懂的話題。
伊娜兒說的都是自己完全不懂的事,靈菱愈聽他們聊天就愈無聊,但又不能叫隨經綸趕伊娜兒走,只好耐著性子聽,不過她的頭漸漸地往下垂,眼皮也重了起來,不一會她靠著隨經綸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隨經綸雖然和伊娜兒談話,但是心思一直注意著靈菱,見她累得睡著了,他馬上比了個手勢打斷和伊娜兒的說話,輕著手腳抱起了靈菱,送她到床上躺下,並細心為她蓋好被子。
「這位靈小姐好像個小孩子,真看不出她已經十七歲了。」伊娜兒在旁笑笑提起。
「靈菱是在優渥的環境下長大,家人又寵得緊,人人都疼愛她、順著她,自然就養成她這樣不知人間疾苦的驕氣;不過她本性天真,雖然調皮了些,但也不會過分就是了。」隨經綸回答伊娜兒。
「師兄,你不是說靈小姐還曾拿傭人來試毒嗎?這可是很狠毒的行為,怎能說她不過分呢?」伊娜兒將隨經綸曾告訴她的事拿出來說。
「那也是她為了要試我的醫術,不過沒有鬧出人命便是了。何況自那次以後她就不敢再這樣做,也老實向我認了錯,往事不必再計較。」隨經綸幫靈菱說話。
「靈小姐怎麼沒再拿人試毒了?這次她不是用她自己來試毒嗎?以藥家堡的勢力,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上傷害她的,而且靈小姐中的毒又這麼奇怪,她本身就是個使毒高手了,以常理來判斷不會那麼輕易就中毒,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吃下自己制做的毒藥。這次她的目的是什麼?又要考師兄你能不能解去她的毒嗎?」伊娜兒很有自信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對的。
隨經綸有些驚訝地看著伊娜兒:「娜兒,你猜得還真準,不過她這次不是為了考驗我,靈菱是想變成病人跟在我身邊,沒想到她自己錯服了毒性如此激烈的毒丹,讓她自己也吃足了苦頭,真是個傻丫頭。」語氣裡帶著疼惜。
「什麼?只為了這樣小小的理由就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這位藥家堡的少小姐果真如江湖傳言是個脾氣古怪的女子!她也不想想這會為師兄你添了多少麻煩?萬一她有個不測,不就害師兄成了罪人嗎?真是任性無知的千金小姐!難怪師兄你要一直躲著她,可惜如今被她找到了,代表師兄你的麻煩也到了。」伊娜兒很不客氣地批評靈菱。
隨經綸看著伊娜兒,眉頭微皺起:「娜兒,你似乎對靈菱很不滿?」
「娜兒對靈小姐沒什麼感覺,只是為師兄你抱不平罷了。以師兄的條件可以找到蕙質蘭心、美麗賢淑的閨秀做妻子,卻為了皇上的旨意要娶靈小姐這樣任性幼稚的女子,靈小姐實在是配不上師兄你!」伊娜兒話說得尖酸刻薄。
聽到伊娜兒這樣批判靈菱,隨經綸心中感到心疼和不悅:「娜兒,你不認識靈菱就不應該這樣說她,靈菱脾氣是較古靈精怪,但是她絕對沒有你說得那麼壞,我和她相不相配,我心中自有定論,不該由外人來決定。」他正色地告訴伊娜兒。
伊娜兒很少見到師兄擺出如此冷肅正經的表情,她嚇了一跳,眼神不敢直視隨經綸,嚅囁地想打圓場:「呃……娜兒……娜兒不是故意要說靈小姐不好,娜兒沒這個意思,只是有感而發罷了,若有說錯話,師兄你別生氣啊!」
隨經綸搖搖手,轉開話題:「算了,靈菱不愛別人在背後說她的事,我們不要再談她了。娜兒,你打算在這個小鎮待多久?下個地方又想去哪兒?」關心地詢問伊娜兒。
「今早娜兒收到了探子告知,梧棲縣裡似有傳染病在蔓延,所以娜兒打算明天離開這裡便前往梧棲縣。」伊娜兒回答。
「哦?有這樣的事,這我倒不曉得,希望別是可怕的大疾病才好。娜兒,你又要辛苦了。」隨經綸微笑地拍拍師妹的肩膀,這是他們師兄妹習慣性的友愛表示。
好久沒和師兄這般親近了,伊娜兒心頭一緊,萬般感覺全上了心頭。
「師兄……」她柔聲輕喊,希冀的不只是師兄的鼓勵,更期望有個廣闊的胸膛可以依靠。
可是隨經綸的心思全在靈菱身上,沒注意到伊娜兒對他的感情,他看看時間也晚了,便說:「娜兒,既然你明天要出門,應該早點休息,師兄送你回房吧。」
伊娜兒垂下眼,掩住了眼裡湧上的傷心。師兄仍是不明白她的心,但她真不想這麼快就結束和師兄這難得的獨處時光:「師兄,娜兒不累,娜兒還有話想和師兄聊,只是在這房間說話恐怕會吵到靈小姐,不如師兄到娜兒房裡坐坐吧?」
「靈菱中毒不輕,我要時時刻刻陪著她,以防有意外,我沒辦法離開她。你想說的話很重要嗎?否則就留到下次遇上再談好了。」隨經綸放心不下靈菱。
伊娜兒咬咬唇,笑得哀傷牽強,她搖頭:「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留以後再說吧,娜兒可以自己回房的,晚安,師兄。」
道過晚安,伊娜兒快步離開了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的眼淚才流下。
伊娜兒恨靈菱,真的好恨、好恨她,若不是她,自己可能早就嫁給師兄了,何須這樣自我放逐不敢面對師兄呢?她恨靈菱,更恨皇上,是他拆散了自己和師兄的姻緣!
她是個孤兒,自小被隨園管家收留,因為她天資聰明,所以很幸運能和師兄一起學習醫術。長久和師兄相處,她對這個相貌、才華都強人一等的師兄產生了濃烈的感情,而師兄對她也較對任何人都好;小時候每當她傷心難過時,師兄最愛對她說「別哭、別哭,再哭師兄長大後就不娶你當新娘了」的話來安慰她,也每每都能成功地教她停住眼淚。她那時就許下了願望,自己長大後一定要嫁給師兄,師兄對她的好,更讓她覺得自己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
誰料到當隨園和藥家堡為天下彌平了瘟疫之禍後,皇上竟然下旨賜婚,定下了師兄和靈菱的親事。她簡直不敢相信,傷心得肝腸寸斷,皇上這道聖旨也打碎了她的心願。
之後她就選擇了逃避,逃避師兄、也逃避自己的感情,她以為不知道、沒看到就能讓自己忘了師兄,結果只是證明她在自己欺騙自己,逃了這麼久,她依然深愛著師兄。
不甘心的她,想明白要嫁給師兄的女子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她開始調查靈菱,發現靈菱除了家世好之外,其它都比不上她;而且她也知道師兄不喜歡靈菱,到處在躲著靈菱,這又教她心中好過了許多,心想,以師兄那般的討厭靈菱,或許師兄不會娶靈菱的。
她就是抱著這唯一的希望過日子,等待隨、靈兩家解除婚約,那她和師兄還是有機會的,但是今晚的情形卻再次將她傷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