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他喜歡她,這個男人只是騙她,又再耍弄著她,一定是的──
「這樣欺騙我、玩弄我很好玩,是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王八蛋、大騙子!走開、走開──」她氣得全身發抖,一陣熱氣湧入眼眶,淚水從她內心深處的那個洞,嘩啦啦的流出來。
娃娃用力推他,他卻不動如山,她沉溺在自己的傷心裡,淚水更是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沒有發現他突然臉色慘白,像是她剛剛說出口的話,比那些無敵鐵拳的殺傷力更強。
「小胖──」
「住口!」她怒叫著,猛力一推,甩開他伸出的雙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她吼完就扭身往外衝。
凌雲握緊雙拳,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搖欲墜,她的眼淚刺得他胸口發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居然讓她衝出接待室。
「該死!」他咒罵一聲,舉步跟著追了出去,沒想到她早就踹倒一切障礙物,快如閃電的衝下樓,嬌小的身子瞬間就失去蹤影。
「喂,你要去哪裡?公爵還在等你簽約啊!」貝理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來,抓住凌雲的手臂,低頭直喘氣。
還好公爵嚇得腿軟,沒辦法逃走,不然這樁大生意肯定就飛了。
「放手!」凌雲低咆,環顧熙來攘往的街道,心急的搜尋她的身影,黑眸中充滿焦慮,平日的冷靜早已蕩然無存。
「別找了,她在倫敦沒認識多少人,還能去哪裡?肯定是回飯店去了。」見凌雲一副想揍人的模樣,貝理連忙鬆手。
他掉頭轉身,就要往飯店衝去。
「等等、等等,你會花這麼多功夫,肯定是想娶她吧?但是,總要留著一條命在,才能當新郎啊!依她的暴力傾向,你現在追去等於是白白送死。」為了顧全大局,貝理冒著生命危險,顧不得什麼貴族的面子,跳上前就抓住快步奔走的凌雲,整個人就這麼被凌雲拖著往前走。
凌雲在情感上素來冷淡如水,既然他會處心積慮,大費周章的布下天羅地網,只為讓那小女人上鉤,可見她對他有多麼重要。
「我叫你放手!」
「不、不放!」貝理連連吸氣,努力勸說,祈禱能把冷靜塞回凌雲的腦袋裡。「你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不如先讓她消消氣,等晚上展覽結束,再向她慢慢解釋。」他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那張發黑的俊臉。「再說,不只是公爵,會場裡還有不少客戶等著簽約,你這麼一走,豈不是要毀掉大夥兒連日來的心血嗎?」
凌雲怒瞪著他,終於停下腳步,雖然情感上仍因娃娃的眼淚而慌亂,理智上卻也曉得,貝理說得有理。經過娃娃這麼一鬧場,會場肯定人心惶惶,要是連他也失去蹤影,勢必對公司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與生俱來的強烈責任感,讓他無法一走了之。
半晌之後,他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回去。」凌雲簡單的說道,決心晚些再對她解釋。她肯定會怒叫、會發飆、會翻臉、會扛著傢俱亂摔,但是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勸服她聽進他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飯店的方向一眼,這才轉身朝會場走去。
第九章
陽光耀眼,海水湛藍,海浪拍打在沙灘上,激起雪白的浪花。
海灘上矗立著一排小型別墅,許多都市人到這裡買下臨海的房子,作為假日休閒之用,欣賞美麗的海景,享受宜人的海風。
其中一棟別墅,設計得格外不同,除了寬闊的房間外,還有寬敞明亮的練習場,裡頭擺滿了各類健身器材,屋頂的中央,還懸著一個大大的沙包。
「騙子!」一下狠絕的側踢重擊,把沙包踹得晃動不已。
娃娃咬緊牙關,抓狂的痛揍沙包,發洩心中的憤怒與沮喪。強勁的海風吹進室內,拂過她汗水淋漓的肌膚,她卻全然不覺得冷,更不覺得累,只是盲目的捶打沙包。
「該死的傢伙!」高分貝的吼叫又傳出練習場,垂吊著沙包的繩索,禁不起她連續幾日的摧殘,已經岌岌可危。
拆穿了凌雲的騙局後,她並沒有留在倫敦,給他任何機會解釋,而是在第一時間拿了護照,就直奔機場,紅著眼眶搭上第一班飛機返回台灣,連行李都擱在飯店裡沒有收拾。
回來之後,她避開家人們的關心,獨自躲在這棟爸媽幾年前買下的別墅裡。她吃不下也睡不著,只是每天沒頭沒腦的練拳,眼眶始終紅通通的,軟嫩的唇不曾再微笑過。
她不只是氣憤凌雲的欺騙,更是氣憤自己的愚蠢。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明明就知道,他只是玩弄她,心裡卻還忘不了他?他的身影在她心上烙得那麼深,根本無法抹滅。
可惡!
她連聲咒罵著,又重重踹了沙包一腳,懸吊的繩索應聲又斷了一股。
回來這麼多天,她每晚都會夢見那張俊容,夢見他的微笑、他的注視、他的溫柔以及他說喜歡她時的表情。她清楚的記得,那一瞬間,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心裡充滿著好多好多的快樂──
真正讓她落荒而逃的原因,是她因為那句謊言突然醒悟,自己竟對這個男人──
「噢!該死!」娃娃心煩意亂,再次揮出無敵鐵拳,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一股繩也斷了,沙包終於不堪蹂躪,砰的一聲飛了出去,裡頭的木屑掉得到處都是,沙包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練習場的門口。
門口不知何時已站滿了人,除了忠孝仁愛四兄弟,就連那個讓她想念得心神不寧的男人,竟然也赫然在場。
是凌雲!
她臉色發白的看著他,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小妹,這個傢伙說要找你。」忠國觀察她的表情,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希望能喚回她的神智。
「來來來,告訴我,他是不是那個惹你哭的人?」愛國捲起袖子,一副準備揍人的模樣。
仁國揮拳,賞了四弟一顆爆栗。
「小媽說過,不能動他一根寒毛!」
「唉啊,小媽又不在這裡,我偷偷揍他不行嗎?」他揉著腦袋怪叫著,就是看這個相貌斯文的男人不順眼。
幾個小時之前,凌雲闖進楊家,堅持要見娃娃一面。幾個大男人立刻猜到,他跟小妹這幾日的悶悶不樂脫不了關係,也沒問清來龍去脈,就揮舞著拳頭迎上前,是小媽及時開口,才阻止了一場大戰。
在楊家男人的怒目瞪視中,小媽跟凌雲促膝長談,最後下了指示,要四兄弟送凌雲到海邊別墅,讓他跟娃娃當面談談。
忠孝仁愛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凌雲過來,一瞧見小妹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再度確定了先前的猜測。
室內有好半晌的時間,靜得只剩下娃娃愈來愈急促的呼吸。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大聲質問,漠視心裡的狂喜,反覆提醒自己,凌雲只是個騙子。他不是真正喜歡她,不是的──
直到看見那張俊容,她才曉得自個兒有多麼思念他。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撲上去擁抱他。
噢,她完蛋了,她居然對這個騙子動情了!
「來找你把話說清楚。」凌雲大步朝她走來,無懼於她兇惡的表情,金邊眼鏡後的黑眸裡跳躍著火焰,飢渴的吞噬著她的身影。
「你又想來玩弄我?」娃娃怒叫一聲,起腳就是一個側踢。
他早有準備,上半身向左微傾,用右手擋掉這一踢。「我說過了,我不是在玩弄你!」
「騙子!」她重心不變,隨即對他的側腹和頭部發動一記二段式旋踢。
凌雲的反應靈敏,往後跳開,接連避開威力十足的兩次攻擊。
她更是憤怒,放下左腳,旋身一記右後踢,沒想到這招最得意的必殺技,居然也被他輕易閃過。
「你什麼時候練過拳法的?」
「高中以前。」凌雲接下她的所有攻擊,小心的控制力道,沒有傷到她分毫。
他小時候練過武術,卻只是用來強身健體,從未用來逞兇鬥狠,除了家人以及親近的好友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手一流。
這個隱瞞多年的秘密,卻讓娃娃怒吼一聲,氣惱得連連揮拳,使出更密集的攻擊。
可惡!他明明就是披著羊皮的狼,竟然瞞著她這麼多事,不但騙了她的吻、騙了她的身子,甚至還欺騙她,說喜歡她──
熱氣湧進眼眶裡,她努力想把那些水霧眨掉,繼續揮拳,眼淚卻沿著粉頰,滴滴答答的掉下來,落在她的拳上、落在榻榻米上,也落在凌雲的身上。
看見那些淚水,凌雲猛然一凜,高大的身軀陡然震動。他黑眸一黯,停下閃躲的腳步,甚至放開防衛的姿勢,用血肉之軀接下她的重拳。
雷霆萬鈞的拳胡亂的落在他的肩上、胸上,他緊抿著唇,握緊雙手,既不迴避也不反抗,就這麼站在原地,任由她胡亂的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