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上邪感到不對勁立即策馬追上去。月光上的憐憐似是沒看路,雙手執韁卻臉兒往上仰,風吹走她的紗帽也渾然不知,模樣怪異極了。
「憐憐,停下,快停下來!」赫連上邪追在裘見憐身後急叫著。憐憐這樣騎馬太危險了,這想法才閃過他腦海,眼前的情景讓他血液幾乎凍結,驚駭地大吼:「憐憐,危險啊!」
馬兒狂奔,馬上人兒卻緊閉著眼,對一根橫在她眼前的樹枝渾然不覺。當她聽到大哥的叫聲再張開眼時已遲了。她的頭直直撞上了樹枝,一陣痛楚的昏眩首先襲來,裘見憐痛得鬆開了握著韁繩的手,身子有如斷線的風箏般,被馬兒拋下了馬。
在裘見憐身子落地之前的一剎那,赫連上邪從馬上躍起身子,如大鵬展翅、快如獵鷹地搶先一步抱住了她!挽救了她一命。
憐憐,你不能有任何意外啊!赫連上邪在心中不斷祈禱著,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巾按住裘見憐額頭上的傷口,止住迸流不止的鮮血。
「疼,好疼,好疼啊,我……好…‥疼……疼!」裘見憐掙扎了一下,模糊地吐出這幾個字便暈過去了。
「憐憐,憐憐!」赫連上邪著急的吼聲響遍了山林,也驚走了枝頭上的鳥兒。
☆ ☆ ☆
不間斷的滴滴答答聲一直在她耳旁響著,緊接著她的頭一陣一陣地疼痛,讓裘見憐很難受。痛苦中她又看到大哥對她冷漠地說:你是我的麻煩,我揮之不去、急於要擺脫的麻煩!
「不!憐憐不是麻煩,不是!憐憐不要…‥不……要變……變成…‥大哥……大哥的麻……煩,不要!憐…‥憐不……不要……不!」
聽到懷中人兒斷斷續續的囈語,赫連上邪眉頭糾結,此時此刻真想一刀殺了自己。他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這麼重的話?為何要如此傷害她呢?憐憐不是他的麻煩,她永遠也不會變成他的煩惱,她是他的寶貝,又憐又不捨的寶貝。只為了要斬斷他心中不該有的念頭,他狠心用話刺激她、傷害她,要她遠離自己;卻差點就要了她的命。若憐憐真有個不幸,他會抱憾而終的,此生他也不會再有快樂了。
赫連上邪再用布巾為裘見憐拭去冷汗,一邊柔聲安撫她:「不是,憐憐不是大哥的煩惱。大哥疼憐憐都來不及了,憐憐怎會是個煩惱呢。憐憐乖,好好地睡,大哥就陪在憐憐身邊,乖,憐憐…‥」
似是將赫連上邪的話聽入耳裡,裘見憐不再囈語,眉兒也舒展開來,沉沉地睡著了。
赫連上邪鬆了口氣,轉頭看看窗外,外面正在下著雨。目前他們正在山裡的獵屋中。看樣子,這雨勢一時也停不下來。
憐憐的頭因撞到樹枝而受傷,幸而他身上一向都帶著金創藥,在為憐憐止住血、上了藥後,他就先抱著她到最近的獵屋裡休息。頭部受傷的人不能再受到震盪了,他原是打算等憐憐醒了後再回山莊。
山林野地不比平地,天氣變化莫測,大雨通常是來得快也去得急。為防止突然遇上壞天氣!他在屬於自己的這片山林中建立了不少的獵屋。屋裡有簡單的床被和乾柴,提供他或手下出巡山林遇上大雨時可以使用。
當他抱著憐憐走入獵屋後不久,天色就立刻暗下,然後是風雨交加,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很幸運躲過這場雨,但一時間是走不了了。所幸侍衛帶的糧食足夠,獵屋裡也有存水,在這屋裡待上一天是沒問題。他現在只擔心憐憐的身子,希望她的傷勢別惡化,可以快點醒過來。
赫連上邪看憐憐睡著了,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回床上,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便坐在床邊看著她。
此時木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赫連上邪應聲,看著兩個侍衛走入。
「主人,外面這場雨暫還停不了,加上天色也晚了,山路難行,我們可能要在獵屋裡過夜了。」侍衛之一向赫連上邪稟報。
「無妨,你們將馬匹安置好,再升起火來,今晚就留在這過夜。」赫連上邪吩咐。
「是。」兩個侍衛聽令退下。
一會,侍衛將升好火的火爐搬入內室,再將食物放在桌上後就退下。
赫連上邪看著桌上的食物卻一絲胃口也沒有,再轉頭看著熟睡的裘見憐。他伸手為她拂開頰旁的髮絲,手指順著她烏亮的秀髮而下,戀戀地將髮梢拿到鼻端嗅了下,淡雅的香味隨即充斥他的口鼻間,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臉。一聞到她更令人著迷的幽香,他的唇也自然而然地落在她小巧的朱唇上。
但只輕輕一碰,赫連上邪便立刻驚醒過來。他站起身飛快地退到窗邊轉過身子,握緊拳頭的手恨恨地捶著木牆。
他這行為和趁人之危有什麼差別?他怎可以這麼做呢?就算憐憐是清醒的,他也不能冒犯她。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妹妹,而在關係上,她是他最不願攀上的皇親國戚,他不可以對她動心,說什麼也不可以!
赫連上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不後悔,包括不肯承認自己的太子身份,可是他現在為了認識裘見憐而感到悔恨不已。他錯在放她進入連武山莊,也錯在出面和她相識,更錯在對她心生憐惜,才會一錯再錯,造成現在難以控制的局面。
所以他為了要封起這分不可以生成的感情,狠心地要憐憐她們盡快回宮。沒想到這提議卻讓憐憐很傷心,還受了傷,這結果真教他好為難啊。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對我開這樣的玩笑呢?傷了我,也傷了憐憐。我還能再狠心趕她離開山莊嗎?
赫連上邪看著外面的大雨,靜靜地沉思了起來。
他和憐憐,這是一段情緣,抑或是孽緣呢?
第五章
床上的女子頭兒輕轉動了下,慢慢地張開眼睛,可是清醒後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床帳,而是一片的昏暗,在隱約中見到了橫樑屋頂。這是什麼地方?為何她會在這裡而不是在連武山莊呢?難道……難道大哥嫌她煩人,將她丟下不管了嗎?
想到這,裘見憐掙扎著想起身,不顧頭上的疼痛,心慌地喚著:「大哥!大哥你在哪裡?大哥,大哥!」
站在窗邊的赫連上邪聽到叫喚聲,心喜地立刻來到床邊,開心地看著她。「憐憐,你醒了,頭疼不疼?身子還會不舒服嗎?」
看到赫連上邪出現在眼前,裘見憐顧不得頭疼,馬上撲入他懷中,小手緊緊地摟著他的頸項,哭得好無助。「大哥,不要丟下憐憐不管,你不要丟下憐憐啊!」
赫連上邪就算下了再大的決心要自己不能再理會裘見磷,在看到她如此脆弱無依的模樣,理智也全拋出腦海。他用力將憐憐抱緊,慎重地回答她:「不會的,大哥不會丟下憐憐不管的,大哥絕不會這麼做,憐憐要相信大哥,放心吧。」
裘見憐抬頭望著赫連上邪,可憐兮兮地哀求:「大哥,你答應憐憐,永遠都不能丟下憐憐不管,也不可以趕憐憐離開,好不好?好不好?」她從來不曾這樣地懇求過人。
淚眼盈盈、嬌聲哀求,赫連上邪怎可能拒絕得了。他想也不多想馬上就答應了:「好,好,大哥答應你,絕不會丟下憐憐,也不趕憐憐離開,大哥答應就是了。」
裘見憐聽到大哥答應了,開心地將他樓得更緊。「太好了,大哥答應了,憐憐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呢!」
赫連上邪聞著憐憐身上醉人的幽香,有些心猿意馬,喃喃自語箸;「大哥也很高興能留你在身邊,大哥又何嘗願意趕你走呢。」
什麼承諾都不如親身體會來得真實,現在兩人緊緊相擁,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對方的氣息以及悸動的心,這樣的滋味美好極了,赫連上邪和裘見憐就如此互相抱著不放鬆,真希望時間也能在此時停下,永遠留住這分美好。
可是愈美好的夢就愈怏醒來,一陣從窗子吹入的冷洌夜風襲過相擁的這對男女,也喚醒了兩人的理智。
裘見憐發覺自己還褸著赫連上邪,忙不好意思地放開,臉兒羞紅地低垂。而赫連上邪也表情不自然地鬆開抱著裘見憐的手臂,往後坐了一大步。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赫連上邪想起了她額上的傷口,關心地問:「憐憐,你頭上的傷還疼嗎?」
不提沒想到,一提裘見憐就感覺到傷口痛得厲害。她摸著額頭想起了自己騎在馬上直到撞了東西才摔下。「大哥,憐憐是撞到什麼了?真疼啊。」
「提到這,大哥就該要好好責備你一頓才是。騎馬怎可以閉著眼睛不專心看路呢?幸好你命大傷得不重,若是有個萬一可怎麼辦?你太不小心了。」赫連上邪想到她摔下馬的情形,心中的恐懼到現在都還難以平靜,忍不住嚴厲地斥責裘見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