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聲聽了,不禁漾開了一抹淺笑,看來她還挺擔心它的,至少還有些在乎他。
或許,他們倆並非完全無望。
「你醒了。」
馮雲睜著剛醒的變眠曾向聲音來處,一點也不訝異的對上司徒文聲的那雙笑眸。
「你實在很礙眼。」馮雲皺眉的埋怨。
「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司徒文聲端了碗雞湯過來,「這是沅青為你熬的,你是要自己喝,還是要我餵你。」
馮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沒事少給我嘻皮笑臉的。」他慢吞吞的坐了起來,「我馮雲還沒虛弱到要讓你伺候。」他朝司徒文聲伸出手要那碗湯。
司徒文聲聳聳肩,將湯端給他,然後拉了張椅子到他床前坐下,「大哥,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但你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歹我們也是親戚。」
「你是個小偷。」不但將他心愛的妹妹偷走,還百般阻擾他跟沅青的好事,他……厭惡他極了。
「好吧!」司徒文聲聳聳肩,「隨你好了!」
馮雲繼續喝著湯。
「你怎麼都不問琇兒怎麼了。」司徒文聲挑著眉再度開口。
馮雲不說話,雙眸一下子黯淡了。
「你不是一向很疼她的嗎?」
馮雲擱下了湯匙,「原先我可以趕回去見她最後一面的,」他猛抬起頭,滿臉忿恨,「要不是你那該死的堂兄搞鬼,我不會躺在床上看你嘻嘻哈哈的。」
司徒文聲的笑容一下凝結,身體也變得僵硬,「你見到我堂兄了?」他難以相信的問。
說到此事,馮雲就有氣,「要不是司徒文柳,你以為我會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嗎?」
「他在哪兒?」司徒文聲著急的揪住他的襟口。
「你以為我會知道嗎?」馮雲毫無所懼的迎向他的臉,「我比你更想知道他在哪兒,我恨不得打他一頓。」
「這麼說你不知道了。」司徒文聲失望的放開他,然後低歎口氣,「那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馮雲整了整衣服,不由得想起司徒文柳曾說過琇兒不會在這一年內香消玉損的話,如果他說得沒錯的話……「琇兒怎麼了?」他終於還是問了。
「沒死。」司徒文聲收起悵然的心情,咧嘴對他一笑,「適巧有位江南名醫旅遊岳陽住在我家,機緣湊巧的救了琇兒。」
太好了,馮雲欣喜的想道。
「你該謝謝我的。」司徒文聲似有所期待的坐回椅子睨著他。
馮雲故意裝作沒聽到的偏過頭,「我要重重酬謝那名大夫。」
「可是是我將他及時送到馮府的。」司徒文聲仍不放棄。開玩笑,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可以讓每天給他臉色看的大舅子向他低頭,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馮雲冷哼一聲,「誰要你多事,湘雲自然會幫我將大夫送去。」
這倒是,湘雲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琇兒死去。
被抓到話柄了,看來這次的機會又溜了。
「大哥,你真的是人不給面子了!」
馮雲嘿嘿冷笑,「面子?我讓你保留了條小命,苟活於人間已經算是不錯了。」
又是這種眼神,憤恨得彷彿想將他殺了似的。
唉!他明白他的心情,但大錯已成又能奈何?更何況,他的立場也很為難。
一方,是妻子敬愛的大哥,另一方卻是自己疼愛的義妹,他很難全幫,也無法都幫。
真麻煩。
「你打算如何處理沅青和望兒的事?」司徒文聲嚴肅的詢問。
「迎娶沅青入門,讓望兒正式認祖歸宗。」馮雲冷硬且肯定的宣佈。
對於這樣的答案,司徒文聲覺得滿意,更何況他也看出沅青多多少少對馮雲也有情意,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讓沅青風風光光的嫁進馮家。
「受我所累,沅青成了岳陽名聞遐邇的花魁。」司徒文聲輕輕一歎。
「沒錯,是你害我誤以為沅青是……算了。」收回了怒氣,他又開始喝那碗雞湯。
司徒文聲則繼續說,「沅青現在將一切的希望全放在望兒身上,她深信望兒將來一定會考上狀元。」
「而她不希望她的狀元兒子有個曾作過妓女的娘。」馮雲靜靜的接下去。
司徒文聲點點頭,「既然你明白,告訴我,你要如何在不違背沅青的心意下迎娶她回府。」
「辦法就是──宋沅青回迎春閣重作馮婦。」
司徒文聲不敢置信的睜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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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沅青是不是你的另一個名字?」望兒睜著晶亮的雙眼問著正在桌而做針線活兒的青娘。
青娘驚訝的愣了愣,不由得停下手上的針線,與對坐的江姥姥互望一眼。
「當然不是。」青娘斬釘截鐵的回答,但視線卻憂慮的偏了開去。
望兒不放棄的走到她面前,「那為什麼兩位大叔老是喊你沅青?」
「這……」青娘又偏開頭去,對於他的機靈著實感到頭疼,頗能體會為何蘇東坡寧願自己的兒子又愚又呆。
「娘,你不是常說做人不可以說謊嗎?」
「沒……沒錯。」青娘清了清喉嚨,但卻漲紅了臉。
「所以娘絕對不會對一個小孩子說謊的,對不對?」
說得青娘慚愧極了,多想就這麼乾脆的承認自己就是宋沅青,但為了望兒的將來……「傻孩子,你娘她幹嘛要騙你呢?」江姥姥適時的出聲,及時斷了青娘想說出口
的衝動。
望兒聳聳肩表示不知道,「那沅青是誰?為什麼兩位大叔都叫娘沅青?」
「這……」江姥姥也答不出來,不禁憂慮的與青娘對望著,真是「小人」難養呀!
「因為你娘長得和一位叫沅青的姑娘很像。」司徒文聲站在門邊插進來道。
「司徒大哥?」青娘轉過頭去,驚訝的輕喊。
只見司徒文聲走過去,一把將望兒抱起來放在膝上,然後坐到板上正的說「這位宋沅青不但和你娘長得像,並且和你娘是姊妹。」
有嗎?
青娘睜大眼,相當意外司徒文聲竟會說出這樣的戲本。有任何其他的用意嗎?
「這麼說我還有一個阿姨囉!」望兒高興的問。
司徒文聲點點頭。
「那麼我從沒見過這個阿姨?」
「因為她旅行到很遠約北方。」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她?」
「快了,她就快回岳陽了。」
誰說的,我才不回去。
青娘一臉不苟同的瞪著司徒文聲,但司徒文聲視若無睹。
「可是,我又不去岳陽。」望兒嘟著嘴。
「別擔心,你娘就快帶你去了。」
「司徒大哥?」青娘驚呼,不敢相信他竟然問都沒問她,就這麼「答應」了望兒。
司徒文聲舉起手暗示她別再問。
「娘,我們真的要去岳陽見阿姨嗎?」望兒旋即轉頭問道。
青娘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沅青?怎麼見?
她既是宋沅青,也是宋青娘,她要如何跟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自己相見?司徒大哥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是,這是少爺出的主意?
青娘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司徒文聲,「大哥,我這位姊妹幹嘛回岳陽?」懷疑的眼神詢問著另一個問題──你到哪兒生出另一個宋沅青?
司徒文聲只是漫不在乎的輕笑,「當然是回去再鬧個轟動的狂花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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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司徒大哥到底在搞什麼把戲?」青娘再也忍不住好奇。
整晚的翻來覆去,卻思索再三猶不得其解,不得已乾脆來個「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家把話說清楚,也不要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猶不自知。
所以見天一白,她隨即迫不及待的闖進自己的閨房,叫醒正沉睡在她的香寢上的馮雲。
「你說什麼?」馮雲惺忪的眼睛睜開一條線。
「我什麼時候答應忙回岳陽了?」她吼得更大聲,「還有,是誰說宋沅青要回迎春閣?」
馮雲總於睜開雙眼,「是我。」
「你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馮雲慢慢的坐起身,「我絕不放你走,你是我的。」
這是什麼答案呀?簡直牛頭不對馬尾,但他耶眼神著實認真得可怕,好像誰擋了企圖一定會被他滅頂似的,嚇得青娘不由得退了一步,吞了好幾口口水。
「不擇一切手段。」馮雲強調的補充。
這時候反駁他不是明智的選擇。
「你在作夢嗎?」她輕聲道,企圖清淡的帶過這緊張的情勢,並一步一步的退向門口,打算伺機而逃。
「你又想逃嗎?」馮雲惡狠狠的瞪住她,「逃了六年,你以為還能再度輕易的逃離嗎?」
青娘不由自主的僵立在原地。
「你好狠。」馮雲起身下床走向青娘,「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不讓我解釋,不讓我彌補,最狠的是你拆散我們父子六年。你怎能如此?」他抬起她的下巴直直望進她水盈盈的雙眸。
他叫屈?有沒有搞錯,最委屈的是她耶!是她被強奪清白,是她被遭誤會,是她含淚離開,獨力撫養稚兒長大。
她才是那個該要求、該叫屈的人。
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馮雲輕輕的用手畫著她的嘴唇,「那時,我嫉妒,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而如今,我依然嫉妒,為什麼最接近你的不是我。」雙手捧住她的臉,他再也按捺不住的將熱唇印上那玉頰上的殷紅──恣意品嚐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