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殺手。」馮雲直接道明。
「那又如何?」司徒文聲掉轉馬頭。
「他們的主人是誰?」馮雲追上。
司徒文聲叫苦連天,開始恨那個多嘴的段玉蓉,真是給他找麻煩。
「我不告訴你。」乾脆表明他絕不說的立場,管他是會生氣還是如何,反正他們的相處也從不和睦。
「湘雲知道嗎?」馮雲不放棄的繼續追問。
「司徒文聲這前連答都懶得答了,「我回山莊山,有事再聯絡,喝。」扯動韁繩他催促馬匹起奔。
馮雲待在原處細細的思索──他有可能會是誰呢?
堂兄是近乎無不知的半仙,那身為堂弟的司徒文聲又會是什麼?
8 8 8
這一陣子,望兒幾乎不出書虯一步。
只見他翻著一本本厚厚的典籍,從其中找出有關「謙虛」的註解及相關的故事,並把他所收集的資料抄寫在一本稱之為「謙虛手錄」的本子上。
經過三天二夜的孜孜不倦的學習,他終於滿意了。隨即步出書軒,自信滿滿的開始他「謙虛」的生活。
首先他第一個遇上的是前些日子被他害得去廚房理菜的老婦。
「孫少爺好。」那老婦見到他立刻打招呼,氣勢比以前消了不少。
望兒立刻有禮的對她打恭揖手,「小生馮成望見過夫人。」
嚇得那老婦手上的菜全掉了,「孫少爺,我……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否則這驕傲滑頭的小子,會這麼假惺惺有禮過頭的待她,恐怕是想到了詭計要害她吧?
望兒抬起頭露出笑靨,「夫人,小生不知你有何錯。」
那笑,笑得老婦心裡頭直發毛,「孫少爺,別叫我夫人,你叫我難受極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隨即將地上的菜抱起來,匆匆的逃了。
但她那話卻弄得望兒迷糊極了。書上說謙虛君子,人見喜之。何以她不喜反而難受?
莫非,他「謙虛」得還不夠?
轉眼一瞧,老皮正從轉角處過來。
望兒立刻興沖沖的跑過去。
噗咚!
他一古腦兒跪在老皮面前,還嫌不夠的朝他一磕頭,「小輩馮成望見過皮老爺。」
嚇得老皮也咚的一聲,跪在他前面,「孫少爺,你這是在幹什麼?」他拉著他,聲音抖得誇張。
望兒抬起頭,不解的看到老皮異常蒼白的臉,「皮老爺,你是不是病了?怎麼臉這麼白。」
冷汗涔涔的自老皮額上流下,他不明白聰明過人的孫少爺何以對他如此奇怪,是要整他?還是要趕地出馮府?
「孫少爺,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老皮擔心的問。
怎麼又問這個問題?
望兒爬了起來,「我怎麼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他攤開手老實說。
但聽在老皮耳裡卻像是──自己做錯事,還要人告訴你,你這個沒用的老頭。
「孫少爺,老皮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諒小的吧!」他近乎哽咽的拉著望兒哀求。
望兒被弄得一頭霧水,「皮老爺,你在傷心什麼?」
還叫他皮老爺?敢情是不原諒他囉?
「孫少爺,難道你是要小的跪下來求你嗎?」那悲慘的表情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但他愈說只是弄得望兒更糊塗,「你求我做什麼?」他天真的問。
可歎悲傷過頭的老皮仍一逕認為望兒是在說──求我也沒用,你認命吧!
嗚,嗚,勞心勞力在馮府辛苦了數十年,竟然換得如此下場,這叫他怎麼不難過。
「孫少爺,我有一個老婆、三個兒子、八個孫子、三個孫女。」這麼一大家子,開銷那麼大,少了他掙錢,以後日子可要好苦。
他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怪樣,弄得望兒心慌慌的,「皮老爺,別哭了嘛!」
他試圖安慰。
還叫他老爺,老皮淚掉得更凶。
望兒實在不知道怎麼讓他不再掉淚,索性聳聳肩,「你在這兒慢慢哭好了,我走了,拜拜。」就這麼一溜煙走了。
8 8 8
望兒懷著疑惑進了廳堂,看見青娘和馮雲正對坐著聊天。於是,他朝他們走去。
他在離他們數步之遙的地方突然跪下,然後小步移著雙膝往他們接近。
「望兒?」青娘大驚,站起來往他奔去,強拉他站起,「你這是在幹什麼?」她斥問,心疼的拍拍他的雙膝。
馮雲則坐在原地,滿臉狐疑的想要弄清楚兒子又在搞什麼鬼。
「我想要向你們請安呀!」望兒理所當然的說。
「是誰教你這樣請安的?」馮雲有趣的問。
望兒搖頭,「沒人教我,我是從書上學的。」
「哪本書?」青娘拉著他坐下。
「周禮。」
「那麼古老的書呀!」馮雲失笑,「那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禮數了,你不覺得現在拿來用很不適宜嗎?」
望兒了悟的睜大眼,隨即又沮喪的低下頭,「看書不行,那我要怎麼學會謙虛?」
「你要學謙虛?」青娘訝異的看著他。
「你終於覺悟了。」馮雲倒是高興得很。
「為什麼突然想學?」青娘覺得奇怪。
「我做了一個承諾。」望見答道,轉頭看向馮雲,「我要怎麼學?」
「從人身上學。」馮雲露齒一笑,「當然,我和你娘都會教你。」
「會不會很難?」望兒問,他並不是怕難,而是怕若學得太久,那琇兒豈不……「不難,一點也不難。」青娘保證道。
「只要你夠細心,很快你就會是謙謙君子了。」馮雲鼓勵著,與青娘柔情相視。
看來「大清的眼睛」逃過被奸臣陷害這一劫了,他無形中救了難以數計的黎民百姓。
8 8 8
清風捲來花香,吹起佳人裙矜,蕩起漣波。佳人蓮步輕移,猶未察知清風的戲弄,仍自沉浸在無解的思潮裡。
唉!
一聲唷歎長長的洩出口,她抬頭看著枝上的小鳥滿足的引吭高歌。
莫非是她太不知足嗎?青娘不由得如此自問。
如今的她,有體貼的丈夫,富裕的生活,生活一片和樂,就連一向令她頭疼的兒子也在馮雲的教導下,逐漸「乖巧」,如此美滿的生活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但她心頭卻還是有著一份不踏實,彷彿這一切都能隨時煙消雲散,從此無蹤。她知道這很容易,只要他是宋沅青的事實被揭露,只要馮雲變心,棄她如敝屣。
馮雲為她所作的一切安排,的確讓她放心了不少,但誰能保證這秘密能永永久久下去。
再說,馮雲是否能此生對她真心以待,可知,畢竟他之前曾婚娶她人。如果那位短命的前妻如今還在,馮雲要如何處置她?
納她為妾嗎?確實無可厚祩,畢竟以她的身份當正房是高攀了。
如果那位前妻堅拒她入門呢?馮雲能為她獨排眾議給她一片天地嗎?
當初老爺如果反對她進門呢?馮雲能為她違抗父命嗎?
這一切都無答案可尋。但她真的好想知道──她在馮雲心中到底佔了多大重量?
真是貪心的女人呀!
雖然知道,卻也無法不去想,想想這偌大的宅子裡,人事可謂一片混亂,主不主,奴不奴的,早喪了秩序已著實讓她管理得焦頭爛額,但馮雲和老爺卻也因此輕鬆了不少。
這常常讓她不自禁的想──馮雲是不是娶她回來當管家婆的?
雖這管家婆誰都能當,卻沒人如她般生養了個天賦奇佳的兒子。有了這兒子以待將來光耀門楣,馮家富貴發達是必然的命運。
到底馮雲是為什麼娶她呢?
「青娘。」馮雲一聲叫喚打斷了她的沉思。
「你來了。」她裝出一臉笑,溫柔的相迎。
「你一備人待在院子裡啥?」馮雲伸手順了順她被清風拂亂的秀髮。
青娘心虛的偏過頭,「沒什麼,只是圖個清靜而已。」
「沒騙我?」馮雲抬起她的下巴,雙眸疑惑的微瞇。
「當然是的,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青娘拍開他的手,口氣露了點慌。
沒有才怪,只是他怪不著也摸不透。他自問已經善盡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青娘應當不會有所不滿。
但他總覺得不對勁,雖然青娘已盡賢妻良母兼管家婆的本分,但她卻少了在鄉下時的那份活力。
她變得唯唯諾諾,講話輕聲細語,好像一尊木娃娃般沒有活氣,他喜歡她在鄉下時罵他,抗拒他的粗聲怒斥,但青娘為什麼會遺失了那股活力呢?
「下午,我要遠行。」他突然宣佈。
青娘愕然的看著他,「你要到哪裡?」聲音卻平靜如井。
「衡陽。」
那麼遠,看來她會有好久一段日子不能看到他了,那日子勢必難捱,真不願他去啊!
「要多久?」
「一……不,二個月。」中途改口是想知道她的反應。她應該會生氣吧?畢竟他是不該在新婚期間遠行。
如果她生氣的話,那他會笑著告訴她──那是假的,是逗著她玩的。
但青娘竟面無表情的點頭,「喔,我知道了。」
「就這樣?」馮雲冷了臉色。
青娘扯出一抹笑,「我會幫你準備妥當,讓你安心離家。」
「我還能不放心嗎?」馮雲連聲音也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