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珍寶恍惚了。
「明白什麼?」畢邏宣直覺不對勁。小珍寶是個難以理解的人,稍不注意便會惹人誤會,他吃過虧,知道她的話必須經過詳細的分解,才有辦法領會。
她這一折磨人的特點教他苦惱,卻也莫名的吸引他,除了她,沒人能將他弄得
如此混亂!
「你早該說明的,我討厭當別人的替身!」珍寶咆道。
畢邏宣還來不及追問,她已迅速逃離了客棧。
「珍寶?」他茫然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疑惑的問向畢邏春,「她在說什麼,你聽得懂嗎?」
畢邏春早已下床,走到門邊。他唇邊隱約閃現笑意,再抬首看向畢邏宣,表情立即變得無知。「她是個怪異的人,說的話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哥,你覺得我跟她像嗎?」
「你沒發覺?」他該不該追回小珍寶把話問個清楚?
「哥!」畢邏春纖指撥動青絲,繼而款款動人的抱住兄長的手臂。「既然我與她相同,你有我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她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畢邏宣聽出了端倪,豁然明瞭珍寶先前的一番話意味著什麼。
「蠢人說蠢話,你們兩個!」他撫額發噱。「你是我的弟弟,小珍寶是我要娶回家當老婆的,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兩個蠢貨,還傻得問我你們像不像!」
「哥!」畢邏春不滿他的嘲笑,握起拳頭捶著他的胸膛,「我們一直相依為命,從前是,往後也是,一輩子就我們兩個,你別娶妻了。」
「春兒?」他太依賴他了。
「哥……司徒珍寶能為你做的事,春兒也做得到。」畢邏春依偎著畢邏宣健壯的身軀。「即使是傳宗接代……你交給春兒,我會娶個心愛的女子,為畢家開枝散葉,而你就專心的照料我,任我有事驅使,沒事守候即可,我的要求並不多……」
「春兒。」畢邏宣柔聲如蜜。
「哥──」畢邏春媚眼如絲。
「你去死吧!你還活在世上做什麼!」
☆ ☆ ☆ ☆ ☆ ☆ ☆ ☆ ☆ ☆ ☆ ☆ ☆ ☆
珍寶絕望的跑出客棧,銀月攀爬到了天邊,夜色籠罩大地。
她跑了一段路,而後停下來喘息。
他喜歡她……是因為她像畢邏春……
她該妥協嗎?安分的當畢邏春的替身,永遠活在畢邏春的陰影下?
珍寶蹲下身子,無助的將自己縮成一團。街邊的行人漸稀,前頭忽地一暗。
「是她!」似曾相識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就是她!」
珍寶抬頭一看,訝然見到分別不久的羊毛寨寨主。「咦?是你呀!怎麼又到金陵了?」
「你們把我們害得好慘啊!」寨主帶了一群氣勢非凡的人,他的手指向珍寶,向那群人說明,「那瓶美顏水是她和畢將軍送的,與我們羊毛寨無關,你們可以放開我了吧?」
「可以。」其中一人笑了笑,手臂微揚。
瞬間,寨主身首分離。
珍寶眼前掠過一片血光。她嚇呆了,只見經過的路人們在發出驚叫聲後也都被滅口了。
「畢邏宣的女人?」有人揪起珍寶。
珍寶連大氣都下敢喘一下。「不,我和他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我們……」她說著,思及自己在畢邏宣心目中不明確的地位,忍不住說道:「他若只當我是替身,我絕不接受!」
「帶走她!」
「喂,你們沒聽見嗎?在他承認我確實的身份之前,我拒絕與他有任何關聯!你們抓我抓得沒道理啊……怎麼不理我?放開我呀──」
可惡的畢邏宣!總是害她受拖累,可他心裡竟然只有畢邏春!
只是,假使他對弟弟的感情猶如男女之愛……她該怎麼辦?
☆ ☆ ☆ ☆ ☆ ☆ ☆ ☆ ☆ ☆ ☆ ☆ ☆ ☆
一封信輾轉到了畢邏宣手中。
「她又被劫持了?」讀了內容之後,畢邏宣不禁佩服珍寶遇禍的本事。
畢邏春幸災樂禍的笑道:「這女人真是災星轉世。」
畢邏宣白他一眼,揚起信,「署名是南天宮,你惹的禍!」
舉邏春毫無歉疚的倚在他身旁,目光梭巡信中的字裡行間。「他們要你帶著我與寶物,於午時到達棲霞山……」
「這次是棲霞山,正好,我把他們一次滅掉。」畢邏宣投給弟弟一個合作的眼神。
「我不去!」他為何要為司徒珍寶賣命?
一雙魔掌襲來,不由分說的將畢邏春綁了起來。
「嗚……不要!你沒人性!」
天外,陽光隱沒在雲層之後。離約定的時間尚有一刻鐘,畢邏宣綁著畢邏春抵達棲霞山。
無須費心尋找,從遠處走近,畢邏宣便瞧見有一個人被懸掛在大樹上。
「呵呵!」看珍寶認命的被掛在高處,身子隨風晃蕩的姿態頗為悠閒,他忍不住笑了。
「哥,你也覺得她的樣子十分可笑?」畢邏春欣喜的問。情人有難還笑得出來,鐵定是毫無感情的證明!
畢邏宣沒有回答,發現她狀似神遊的臉上透著一縷感傷,他的胸口不覺梗塞了。
「諸位,現身說話。」畢邏宣放聲說道,提醒埋伏在週遭的敵人。「人和東西全帶到了。」
他的聲音使得高掛樹幹的珍寶被震回了神。
「珍寶。」畢邏宣仰望著她,沒料到以自己的身高也有仰視她的時候。「妳沒事吧?」
珍寶兀自困惑。「你為何來救我?」
基於道義嗎?他不是一心一意護著畢邏春,怎會願意帶著他心愛的弟弟來換取她的性命呢?
「說什麼蠢話。」畢邏宣走向樹木。
「將軍請留步!」一句警告自林問傳出,「免得人頭落地。」
畢邏宣不受威脅,闖了過去,幾道人影疾如閃電的圍住他。他冷笑一聲,一個飛躍,人已安穩的落到樹梢。
「妳在想什麼,一臉難過的樣子?」畢邏宣湊近珍寶,瞄了瞄底下,幾道身影緊追而來。
「危險!」她還來不及回答,便見雙方打了起來,招數來往問虎虎生風。「你別管我!」
「妳擔心了?」畢邏宣邊接招邊和她對話,輕鬆的模樣激怒了對手。
一人飛身落地,逼向孤立的畢邏春。
「哥──」
畢邏宣一看,不禁懊惱。「春兒!」
他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珍寶的眼中帶著濃濃的失落感。
他最在乎的果然還是畢邏春!
一人迫近珍寶,她忍著不去呼喚畢邏宣,這時,刀鋒已抵在她的肩頭。
「畢將軍!」那人見珍寶冷靜的不出聲,自己喊開了。
正在解救弟弟的畢邏宣眸光一轉,分身乏術。「珍寶──」
霎時,他亂了方寸,不知該先救誰。
敵方瞧出了他的猶豫,乘機劫走珍寶與畢邏春,同時往兩個方向逃逸而去。
珍寶伸手向他,可與他分隔得太遙遠了,眼見他的身影逐漸消失,最後見到的是他選擇追向畢邏春被帶離的方向。
他心中最牽掛的人,不是她。
「嗚哇──」她渾身顫抖,無名火在體內竄燒!
「妳再哭小心我揍妳!」劫持珍寶的人雙耳疼痛,忍不住敲了敲珍寶的頭。
她癟嘴怒視他,不意見他爽朗而笑。
「別瞪了,妳這表情只會勾引男人吃掉妳的嘴,至於妳想表達的憤怒……絲毫沒有效果!」
珍寶一聽,驚慌的含住下唇,這一動作又惹得男人一陣嘲笑。
這一位心思難測的匪類,帶著她飛身落向山崖處;另一邊,他的同伴也帶著畢邏春前來會合。
珍寶瞧見畢邏春,心情大壞,她尚未發難,他倒搶先指責她。
「全是妳這個災星害的!」
珍寶別開臉,不與他一般見識。嗚……她好想揍他!
「春兒──」畢邏宣神速的趕到。
畢邏春驚喜的回應。「哥!」
珍寶一張嘴都歪了,瞪大了眼盯住畢邏宣。他怎麼不叫她?她也在場啊!居然無視於她的存在!
「將軍,我們要的東西呢?」一人捏住畢邏春的頸項,提起畢邏春的身子傾向懸崖邊。
「把人給我放了!」畢邏宣臉色遽變。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另一人以同樣的方式對待珍寶。
珍寶反握住那人的手,身子騰空在千丈之高,連低眼往下瞄的勇氣也沒有。
「住手!」畢邏宣取出一件包裹得密實的東西,示意道:「你們要的東西在這兒,要就過來拿。」
「當然了。」兩人一起鬆手,拋下珍寶與畢邏春,飛身撲向畢邏宣想奪取他的手中物。
「啊──哥──」畢邏春駭然叫道。
畢邏宣捨棄了包裹,衝向懸崖邊。
珍寶咬住了唇,不叫,感覺身子正在急速下墜。她怕若是喚了他,他卻棄她於不顧,而選擇救畢邏春,她會承受不了。
她閉起眼,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春兒──」
聽見這一聲飽含無盡傷痛的呼喊,珍寶禁不住張開眼。
疾風之中,她酸痛的眼看見畢邏宣及時抱住畢邏春,一手抽刀嵌入山壁,止住下墜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