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直接回家,但蕭鉞說——
「現在是晚餐時間,我們順便去吃飯;否則你回家之後還要自己下廚,不是很麻煩?何況你身體又不舒服。如果你不想在外面吃飯,順路買回去也省事。」
聽他這麼說,左千尋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就隨他一起到一家簡餐店用餐。
蕭鉞年紀雖然只有三十左右,比李明徹還年輕一點,但個性成熟穩重,不像李明徹那樣吊兒郎當慣了,所以左千尋本有些拘謹,但後來話題聊開了,她發覺其實蕭鉞人很容易相處,而且言談風趣。
他們從公司裡的事務聊到蕭鉞自己的家世。
蕭鉞老家在苗栗,高中畢業後到台北讀大學,後來就留在這裡工作。
蕭鉞雖然年輕,也沒什麼有力的後台,但當年的李董事長見他為人踏實,且處世手腕精明幹練,便將他提拔到經理的位置。
這些年來他賺了些錢,自己一個人在台北買房子定居下來。
他在苗栗的老家有一個半身不遂的老母親,不論他怎麼勸,總不願搬到台北來,所以現在仍住在茁栗,由他兩個念商專的妹妹照顧。
「你有兩個妹妹呀?真好,不像我,除了一個弟弟之外,都沒有其他姐妹。我也好想要有妹妹。」左千尋忍不住羨慕地說道。
「說到我那兩個妹妹,大概因為年紀還小吧,個性皮了點,不過人還不錯的。如果有機會,介紹她們給你認識,相信她們也會喜歡你的。」
蕭鉞用了一個「也」字,頗耐人尋味;不過左千尋顯然沒有聽出來。
「好呀,我會期待的!她們叫什麼名字呢?」她高興地說。
「大的叫蕭煙,這個性子比較乖一點,好相處;小的叫蕭嵐,這個就不太好惹了,無法無天的。」
「蕭煙、蕭嵐,她們的名字都好美。」
「你的名字也很美呀,跟人一樣。」蕭鉞望著她,說道。
左千尋聽他這麼說,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後來他們又聊到左千尋在佛羅里達的家人,時間才八點多,但蕭鉞怕太晚回家會耽誤到左千尋休息,所以又略說了幾句話,他就提議送她回家。
左千尋當然沒有意見。
蕭鉞直送她到她住的大樓下,親眼見她進了電梯,才放心地開車離去。
左千尋回到自己的住處,正待開門,卻發現門沒鎖。
她開門而入,見到李明徹正坐在裡面等她。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來多久了,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呢?」她連忙放下藥袋和皮包,替李明徹倒了一杯水。
「不知道誰尋樂去了,我哪裡找人?」他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裡一片冰冷。
聽到他沒頭沒腦的譏刺,左千尋隱隱有些不悅。
「這話是說我嗎?」
「不說你說誰?」李明徹冷冷地回答,神情不比左千尋好看。「最近我沒時間陪你,你就不安於室了?」
左千尋胃十分不舒服,又聽到他這等話,差點氣結。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能聽嗎?你要罵我容易,但能不能請你先想清楚再出口。」
「想倒不用想,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他冷笑著說。
今天下午他看到左千尋和另外一個男人站在一起,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在左千尋的世界裡一直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他從來沒見過她和哪一個男人有任何牽扯;今天他親眼目睹,幾乎讓他傻眼。
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麼她讓他陪自己上醫院?他們是什麼關係?
剛才在醫院的時候他本想當場跟左千尋問清楚,沒想到她居然裝作不認識,就這樣走了過去;他不由得更加氣惱。
原本虞小琬邀他晚上一起吃過飯再回家,他卻一點心思也沒有,立刻將小琬送回顧家,自己飛車過來找左千尋。
沒想到她竟然過了晚餐時間還不見蹤影,他整整等了三個小時,真是讓他氣上加氣、惱上加惱。
「你看到什麼了?」
她都還沒問他身邊那位孕婦是誰,他倒先興師問罪起來了!饒是左千尋性子再好、再忍讓他,也不禁要動氣。
「那個男人是誰?」
「蕭鉞。」
雖然蕭鉞是他們公司的主管級職員之一,但公司裡經理那麼多個,李明徹顯然還認識不到他。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同事。」
「只是同事而已?」
「不然還會有什麼關係?」她覺得抽痛漸止的胃又開始疼痛起來。
「只是同事,你上醫院需要他接送嗎?你跟公司裡的男同事關係未免也太好了!」李明徹說道,語氣裡明顯有責備的意思。
「下班後我胃疼得受不了,又攔不到車,碰巧蕭鉞經過好意送我到醫院,這樣也不行?」左千尋說著,心裡覺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過偶爾讓一位男同事送她一程,他就這樣怪她;當她胃痛得要死的時候,他人又在哪裡?
他明知道她有胃疼的舊疾,現在見她痛到上醫院掛急診,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一見到她劈頭就冷嘲熱諷,這算什麼?
李明徹見她哭了,原先咄咄逼人的氣勢不由得弱了一些;但還是一肚子悶氣。
「你胃不舒服,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要等人家路過送你到醫院?」
他原以為自己是她唯一的依賴,但她的表現卻不是如此。
她什麼事情都不肯對他說,讓他覺得自己對她而言好像可有可無。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這麼說,卻讓左千尋更加悲憤——虧他說得出來!
「我是想找你,但我請問你,今天我在醫院遇到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她一面說一面哭,情緒有點失控。「就算今天我真的找你,我不信你會理我!」
李明徹無話可說。
他自己倒忘了。他今天下午陪虞小琬去買一些嬰兒用品,順便送她到醫院檢查。如果今天下午左千尋真的打電話找他,他肯定自己百分之百不理。
這一點,他承認是他理虧;但她也有不應該的地方——
「好,我今天下午是真的無法陪你,這算我理虧。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我從醫院回來之後就來這裡等你,整整等了三個鐘頭。你到哪裡去了?」
「我去吃飯。」
「跟誰?」李明徹不悅地看著她。
「蕭鉞。」
雖然說起這一點,她覺得有些膽怯,因為畢竟除了李明徹之外,她從未單獨跟別的男子一起吃過飯。但他們是同事,一起吃個飯也不算什麼;何況她問心無愧。
「只是吃個飯而已?吃個飯需要三個鐘頭?你們同事交情可真不錯啊!」
他想起前些日子左千尋留紙條說她跟同事出去找消遣,說不定那個同事就是今天那個男子;一思及此,更忍不住怒火中燒。
左干尋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明徹見她沉默,雖然心裡也知道左千尋不可能背著他跟其他男人交往,但想到她讓他等那麼久,胸中一口氣怎麼就是嚥不下,忍不住出言如刀。
「沒話說了?心虛啊?」他惡意撩撥。
「我不過偶爾和同事一起吃個飯,你就說上這些閒話,那你自己平常的行跡又該怎麼說?我也沒說過你什麼。現在倒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左千尋惱極了,冷冷地看著他。
因為胃疼得緊,使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你不信我就算了,真要惱的話,從此大家擱開手!」
她說完之後,直直從李明徹身邊走過,逕自和衣在床上側躺下。
她胃疼得很,實在沒力氣跟他繼續歪纏。
剛才說的那一句話,雖然是她一時氣極了才脫口而出,但也是她心靈深處長久來受到壓抑而產生的一種潛意識。
擱開手,從此擱開手,互不往來,這樣她就不用受氣,也不用一直那樣苦苦忍耐、苦苦壓抑……
沒想到左千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李明徹心中不禁有些慌亂。
他在原地尋思一回,轉身走到左千尋床邊蹲下。
「真的生氣了?」
左千尋閉著眼睛,不理他。
李明徹見她不理,過了一會兒,起身坐在床沿,拉著她的手。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一時氣極了。你不該讓我等那麼久。」
她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背對著他。
「真的不理我?」他笑問道,伸手推推她。「這樣子就生氣了,真不像你。」
左千尋拍開他的手,「只有你可以生氣嗎?」
「好好,我承認剛才是我脾氣大了一點。但你老實告訴我,前些日子你晚上跟同事出去,是不是跟今天那一個姓蕭的?」
左千尋翻身坐起,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詫異。
「你怎麼知道我晚上出去?」
「還說,我好幾次來找你,你都不在。」說到這個,李明徹還是有點不高興。
「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是她不對了;阿徹那麼忙還抽空來找她,她竟然不在……
她不由得感到有些愧疚,剛才的火氣已經消緩許多。
「我是跟我以前的同學黃文芳出去,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她,她現在也在我們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