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靜貞!我這次一定會把你嫁掉!留你這種女兒在家裡氣死我幹什麼!」
她撂完狠話就走,而秦靜貞則氣呼呼的坐在自己房間裡,直到嬌小的喜蓮推開門走進來,用稚嫩的聲音勸著自家小姐。
「小姐,你為什麼老是要惹夫人生氣?如果好好的說,說不定夫人會打消主意……」
「你放心,她絕對不會。不管我好言好語,還是大吵大鬧,她要做的事都會做下去啦!她就是這種固執的女人!」
「可是……小姐您也跟夫人一樣固執啊……」
話才說完,喜蓮就被秦靜貞瞪的縮起身體。
秦靜貞躺在床上,煩躁的滾來滾去,嘴裡還喃喃念著。
「討厭……我絕對、絕對不嫁!」
天下男人都是負心漢,叫她將終生委託給臭男人,她才不要!秦靜貞的漆黑瞳仁隨著思緒不停轉動。
至於喜蓮,則怯怯的看著秦靜貞,她總覺得,小姐不是那麼容易聽話的人,這次的婚姻,看來沒這麼容易如夫人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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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京城秦家吵的如火如茶的當頭,杭州姬家卻如以往一般,人來人往,忙得不可開交。
姬家在江南富甲一方,這樣的產業當然不是憑空可得,得投下大量的心力跟人力,才造就今日的繁華。
姬家本由姬老爺所一手掌管,但這幾年來,姬老爺漸漸放手,將大小事交給第二代姬家少爺——姬天淨打理。
今日也是如此,姬天淨從昨晚開始,便沒有離開過書房,一直在和堆到跟人同高的帳簿書卷搏鬥。尤其再過幾個月,便到了該繳納稅賦的時節,更是一點也閒不得。
姬天淨右手拿筆,左手俐落的打著算盤,好下容易清算完一部分的帳本,伸個懶腰,歎口氣,用手指揉了揉濃眉間日益增加的皺紋。
姬天淨今年二十有四,臉部線條有如刀刻般的剛毅,濃眉俊目,再加上先祖混著北方胡人血統,身材挺拔之極。
他本就是江南著名的風流才子,平日空閒的時候,一襲儒生長衫,姿態優雅,丰神俊朗,不知迷煞多少江南懷春少女的芳心:但最近因疲勞過度,臉上可說是殺氣騰騰,只怕一出門,要嚇壞不少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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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書僮六儀,便是滿臉恐懼,將剛剛才從外頭送上的帳本,全疊在姬天淨面前的桌上。
姬天淨看到,蹙眉好一會後,才緩緩吐口氣,冷冷瞄六儀一眼。
「這又是哪來的?」
「嗯……這本是布坊送來的……這本是今年那些佃農該繳交的田租,還有這是藥材鋪子的……」六儀努力的二點給他聽。
「怎麼現在才呈上來?」
「布坊上次買的那批貨,貨款最近才結清:田租則是前陣子佃農們才把積欠的租款繳納完,還有藥材鋪子……」
「得了,別說了。」姬天淨心煩的揮揮手,反正不管原因是什麼,他還不是得把這些帳簿再審一次。
書房裡的姬天淨正忙得焦頭爛額,門外卻有一個婦人扭扭捏捏,不知該不該進來。過了一會兒,婦人終於下定決心,推門進了書房。
「天淨……」婦人輕聲開口,像怕一個不小心,引來兒子不悅。
「娘,什麼事?」姬天淨頭也沒抬,手指仍在算盤上,劈哩啪啦的飛快打著。
「天淨,娘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姬夫人笑的很賊。
「喔?」姬天淨隨口應了一聲,腦子還在為這些糾纏不清的帳簿煩惱,完全沒把心思放在姬夫人身上。
「娘給你定下了一門親事。」姬夫人笑瞇瞇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是嗎?」姬天淨頭抬也沒抬。怎麼布坊上上個月購買的布匹,貨款跟實際收到的款項不合?
他唰的一聲又把算盤珠子歸位,重新算一遍。
「你可知對象是誰?是京城的秦家。秦大人官拜工部尚書,而且五代皆在朝為官,背景多顯赫呀!這可是難得的好姻緣!」
「工部尚書?」
姬天淨耳朵只聽進這四個豐,這次的水運工程,正需要朝廷工部的協助。若能攀上關係,工程辦好,鐵定再大賺一筆!
見兒子總算有了些許反應,姬夫人熱心的將秦靜貞的畫像,掏出來給他看,而姬天淨只是淡淡的掃過一眼,便隨便點頭。
「嗯,還行。」
在他眼中,「工部」這兩個字,還比此女的長相重要。
「什麼還行?說起秦家的夫人,當年也是馳名京城的美人兒,生下的女兒哪有差的?而且,這位干金閨名叫做「靜貞」,一定是個溫柔嫻雅的女子吧?」
姬夫人說的很開心,但姬天淨依舊不冷不熱的回一句。「或許吧。」
「什麼或許吧?,兒子,你好歹也積極一點,說聲要不要,我也好替這門親事拿主意啊。」秦夫人不悅皺眉。
姬天淨總算放下算盤,托著下巴思考。
要?不要?他這一生到目前為止,還從未遇見過令他傾心的女子,所以不管娶誰,好像也都沒什麼差。
但是姬家需要一個女主人,當他在外頭忙碌的時候,她能在家裡打理一切,讓他安心。
至少這位從來不曾謀面的秦靜貞,算是大家閨秀出身,這點本事應該還有吧?
再加上她的父親在朝為官,擁有姬家最缺少的「關係」。
看來這是場穩賺下賠的生意嘛!
「鏘啷」 一聲,姬天淨腦子裡的算盤盤算完畢,乾脆回答:「行,就娶她。」
聞言,姬夫人雙眼發亮。「兒子,你認真的?!」
老天有眼,她這兒子生下來二十四年,從未拈花惹草,潔身自愛的叫她這為娘的都替他擔心起來,如今兒子總算對一個女人產生興趣了!喔!老天保佑!
只是姬夫人不知道的是,她兒子只是對那女人的背景身家有興趣罷了……
「對,我認真的。」說罷,姬天淨依舊埋首在帳本堆裡。「反正我總歸要娶一個女人傳宗接代,又懶的跟其他人一樣,花時間玩那鳳求凰的遊戲,如今這樣,豈不是最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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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天淨說到這,想起他那一群朋友,自認風流,沒一個肯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乖乖成婚,個個都嚷著要追尋真愛,成天流連風花雪月,為了迷上的歌伎、舞伎,不惜花上大把銀子,說真的——他完全不懂那些人的心態為何。
「兒子,你肯就太好了!」姬夫人感動的拍拍他的肩。「接下來的婚事,一切都交給娘去辦!包準辦的豪華風光,完全不墮了姬家的面子。」
「嗯,那就交給您了。」姬天淨厭煩的應了一聲,娘願意接手這事最好,他為了家業忙不過來,實在不想把心力花在別處。
「沒問題,沒問題!」得到滿意的答案,姬夫人笑的面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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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世事並非盡如人意。
兩個月後的杭州,爆發了一件天大的事,足足讓杭州的人們津津樂道半年。
那就是——杭州首富姬家少爺,姬天淨的婚禮上,只有新郎,不見新娘。
婚禮當天,姬天淨好不容易從繁忙的事務中脫身,換上一身大紅喜袍,在姬家的大堂上,席開六十桌,接受所有遠道而來賓客的祝福,他努力的掛著滿臉笑容,因為這些客人不僅僅是客人,也是姬家所有生意往來的對象。
但等啊等的,本來算好從京城出發的新娘子,應該在今日到達姬家,可是一直等到中午,都沒人影兒。
姬天淨的笑容漸漸有點掛不住了,賓客之間的竊竊私語也讓他震怒。
一旁的姬老爺和姬夫人,都有點等不下去了,低聲說:「要不要出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事耽擱了?」
姬天淨的心裡,早已有如一把火在狂燒,這未來的妻子,還沒過門,就等於在眾人面前掮了他一巴掌,給他難看。
「她有長腳,自己會走進來!」他語氣陰冷的叫人害怕。
話音方落,就一個僕人匆匆從門外走進,貼在姬天淨耳旁說了幾句,瞬間,姬天淨的臉色鐵青。
從京城來的隊伍,全部人都到達姬府,只缺了一個,那就是新娘本人。
秦靜貞在前往江南的途中,逃——跑——了。
這是他姬天淨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受過的最大侮辱!
第二章
「哈哈哈哈——這真是天下奇聞!連臉都還沒見到,新娘就嚇的逃跑了,天淨老兄,你要檢討檢討喔!」
坐在江畔的富春樓中,解政儒很沒有同情心的邊狂笑,邊用力拍打姬天淨的肩頭,姬天淨臉色臭的難看,把這位兄台的大手拉開。
「請你別再拍了,很痛。」
「可是我一想到……一想到就——哇哈哈哈!八成你樞門的德行,已經傳到京城去了,未來的大嫂怕以後過門得縮衣節食,當然包袱款款就跑啦!」
「政儒,你不張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始終坐在一旁淺酌的卓子陽,有些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酒杯勸道:「好了,政儒。你再講下去,天淨翻臉我可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