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業知道,耶律鴻打算在被揭穿易容之前離去,便也往他的方向走去,手裡施了暗勁,預防耶律鴻暴起傷人。
李安業從剛剛開始就覺得,花府這個護院不對勁,等到察覺他易容後,就更懷疑此人的動機。
他曾聽說花府的大姑娘,被採花賊下了花名帖,意圖對她不利,在這種情況之下,任何試圖隱瞞自己身份的人,都有嫌疑。
而花家的姊妹們聽到這裡,也開始漸漸瞭解李安業的弦外之音。
花寒露跟花谷雨不著痕跡的擋在花小滿面前,想保護她,可是花小滿只擔憂耶律鴻,又聽到李安業每一句都在刺著他,不禁替他抱屈。
「耶律鴻!你快點告訴他,他根本在胡說八道、含血噴人!」
耶律鴻怔然看向花小滿。傻女孩,到這種地步都還護著自己。
「說啊,耶律鴻?」花小滿哀求似的開口。
她的聲音讓耶律鴻分了心,等到他回過神,李安業已經迅速的朝他襲來,手裡拿著不知什麼,往他臉上劃了兩刀,白光閃過,耶律鴻只覺臉部頓時一片冰涼。
等李安業倏然退開後,攤開手掌,在他掌中的是兩團肉色物體。
而耶律鴻臉色慘白的按住自己頰邊,花小滿以為李安業割傷了他,驚叫著正想奔到他身邊時,卻看到他放開了手,瞼上毫無血跡、傷痕。
「怎……怎麼回事?」花谷雨的話音顫抖著。
為什麼明明看到李安業手上,有著割下來的肉,耶律鴻卻沒有受傷,而且整張臉的輪廓改變了,不再是四方臉,而是削尖俊美的瓜子臉?
「這只是易容術的一環罷了,用東西墊在瞼上,改變輪廓,只是要做到以假亂真,就需要非常高明的技巧。」李安業微笑回答。「這位公子瞞了她們這麼久,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難道你的真面目,見不得人?」
耶律鴻嗤笑,反正到了這種地步,要瞞也瞞不過去,可是叫他在言語上吃別人的虧,耶律鴻才下願意呢。
他立即反唇相譏。「我見不得人?本少爺的容貌若見不得人,你那張臉就還是別照鏡子了吧。免得半夜照一照,悲從中來想自殺。」
「很有自信嘛?」李安業沒受他挑撥,照樣笑嘻嘻。
「哼,至少比你多一些。」
耶律鴻別過頭,狼狽的發現花小滿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小臉上滿是震驚、不信、難過。他對於其他人都可以侃侃而談,但是一看到花小滿這種神情,忽然就結巴了起來。
「小滿,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我……」
耶律鴻差點咬到舌頭。什麼你啊我啊的,他明明就是為了故意騙她才易容的,現在又得把話全都反過來說。
「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你真正的樣子?」花小滿沒聽他解釋,直接委屈的問。
「我真正的樣子……」你早就看過了呀!耶律鴻在心裡叫苦。
花小滿推開花寒露跟花谷雨,直直朝耶律鴻走去。
「你做什麼?」
耶律鴻才疑惑的問出口,花小滿便踮起腳尖,將他的臉拉下來,接著小手便是在他臉上一陣亂搓。
「你還改了哪裡?拔下來,我要看你究竟長什麼樣。」花小滿氣呼呼的喊。
「唉,小力點,痛死我了,你這樣弄怎麼弄得下來?」
「那你自己弄!」
見花小滿這次氣的眼淚都飆了出來,耶律鴻無奈的歎氣,只要一卸除易容,這三姊妹肯定就會認出他是誰,那他如何能再待在花府?
「你真的要看我真正的模樣?」
「對!」花小滿堅定回答。
「看了之後,我們或許再也不能見面了……這樣也沒有關係?」
花小滿倒是吃了一驚,為什麼見到他真正的樣子,就不能再見面?難道耶律鴻是精是怪,只要在凡人面前顯了原形,就得離開凡塵?不可能吧!
「算了,想看,就讓你看吧。」耶律鴻低語著,掏出懷中隨身攜帶的溶液,抹在布巾之上,將自己眉眼、鼻子、嘴唇的易容全部卸除。
眾人就看著布巾所到之處,耶律鴻的容貌漸漸改變,大家越看越是驚訝,當他回復本來面目後,花小滿難掩驚訝大聲叫道:「是你!」
微微上勾的眉眼,直挺的鼻子,有稜有角的薄唇,這樣的臉孔,俊美非凡中還帶著尊貴及傲氣。
而且,花小滿知道自己見過這張臉,原來耶律鴻就是那晚,潛進她房中的那個人!
「對,是我。」耶律鴻真的豁出去了,花小滿知道實情後會怎樣看他,他心知肚明。
如果可以,他真想馬上逃離這裡,不要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可是,你……你那天晚上,為什麼要潛進我房裡?而且後來為什麼又要易容擔任我的護衛?你到底在想什麼?我不懂!」
花小滿無法理解這些事代表什麼,可是花谷雨一聽,便馬上瞭解了。
那天晚上潛進花小滿房裡的人,她跟寒露都沒有看清楚,即使再相見也認不出來,可是花小滿認的出來,而且,她指認了耶律鴻。
這表示,耶律鴻就是那天晚上的採花賊!
那天晚上他沒有得逞,所以要再度易容潛進花府,擔任護院,好得到下手的機會。想到這,花谷雨的心涼了一大半,沒想到她們居然引狼入室!
「寒露,快叫其他護院進來,把耶律鴻抓住!」
「抓耶律鴻?」
花寒露還未反應過來,花谷雨急的大喊:「傻瓜,他就是那個採花賊啊!」
聽到這句話,花寒露正準備去搬救兵,卻聽到花小滿說:「不准去!寒露!我不准你們抓他!」
「可是……姊姊,他是威脅你的人……」
花寒露看看花谷雨,見她滿臉殺氣,一副欲除耶律鴻而後快的樣子,又看看花小滿,見她滿瞼堅決,顯然護耶律鴻護到底。
這個耶律鴻還真大本事,他一來,就讓她們姊妹一天到晚鬧牆。
花小滿直勾勾的看著耶律鴻,堅定回答:「他來花府這麼久,多的是下手的機會,他卻沒有傷害我,不是嗎?」
耶律鴻無言的站在原地,他本來的妤口才,現在卻毫無使用之地。
他不知道該對花小滿說什麼,他騙了她,而且打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眼,實在不知道還要給自己找什麼藉口。
「耶律鴻。」
花小滿走到耶律鴻面前,拉著他的袖子,小臉上滿是悲傷。
「你真的是下花名帖的那個人嗎?」
耶律鴻多想伸手抹去她的悲傷,但終究無法動作,他只能低啞的說:「下花名帖的人是我師父,我負責執行。」
「那你為什麼沒有動手?」
花小滿的語氣充滿渴吩,她期待著耶律鴻給她一個,能盡釋前嫌的答案。
「我……我不知道……」耶律鴻的確不知道。
或許他只是不想見花小滿哭泣,不想讓花小滿傷心,所以遲遲動不了手。
耶律鴻不明白,這也算一種疼惜。
聽到他的回答,花小滿低下小臉,無聲的啜泣,她小小的肩膀跟身子不停地顫抖,耶律鴻不曾看過她這麼傷心。
花寒露跟花谷雨走到花小滿身旁,憤恨的瞪著耶律鴻。
「我就知道你一直沒安好心眼,現在小滿姊姊好心,不把你抓起來報官,你還不走,賴在咱們花府做什麼?」花寒露狠厲開口。
而花谷雨則一直抱著花小滿哄著。「好了,小滿姊姊,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哦……」
光聽這話,他就知道這兩姊妹有多恨自己,耶律鴻俊美的臉抬的高高的,傲氣凜然,就算要走,他也不想墮了自己的身份。
「我自己會走,不用勞煩花二姑娘親口趕我,告辭。」
李安業則伸了個懶腰,好啦,又解決了一件臨安城裡的大事情,他今天一天算是過得很有價值。
「這位公子,一起走可好?」
聽李安業笑嘻嘻的招呼自己,耶律鴻賞他一個大白眼。
貓哭耗子,假慈悲!剛剛拆穿自己時,怎麼不見他這麼有禮貌?
「不用了!」
花寒露也在後頭諷刺。 「是呀!李公子,跟這種採花淫賊走在一起,只怕要污了你的名聲,而且你是花府的大恩人,咱們還要留您用膳呢!」
聽見花寒露招呼李安業,耶律鴻又看了花小滿一眼,瞧她哭的兩眼腫的像大核桃,癡癡的看著自己,耶律鴻長歎,正想離去,卻被喊住。
「耶律鴻!」
轉過頭,是花小滿出的聲。她顫抖著聲音問:「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耶律鴻沒有作聲,用靜默示意她繼續說。
「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即使是一點點也好——告訴我,有嗎?」她楚楚可憐的問著,顫抖的身子像是風中落葉般令人心疼,在這一刻間,花小滿似乎突然長
大了好多歲,再不如先前一般懵懵懂懂的小女兒樣。
耶律鴻張口好幾次,卻說不出一個回答。
說有,他依舊得回大遼,花小滿依舊得找一個夫君嫁了,兩人從此再無交集;而且讓花小滿心上留著他,他的心上留著她,兩地相思,只是徒增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