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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多,佟伶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緩慢地步行回家。
他沒有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也不喜歡坐公車,因為他會暈車,所以他都盡量找步行便可以到達的打工地點。
還好依他們學校而形成的小城鎮,佔地並不大,能讓他打工賺錢的地方也都不會太遠。
朋友常笑他這個人只有當窮人的命,坐車暈車,坐船暈船,搭飛機也暈機,只能騎腳踏車或摩托車。
既不能坐昂貴的轎車,也不能坐頭等艙,更不能搭乘豪華郵輪好好享受一下貴族的生活,不然只會落得暈得半死的下場。
記得以前他好不容易存夠了錢,可以參加畢業旅行時,在暈車藥效果不佳的情況下,他在車上都是呈現半昏睡狀態,下了車才能再度活過來。所以下車後聽同學說沿路風景有多美,他都無緣目睹。
他偶爾會不是很認真的自嘲,果真他只有當窮人的命。
突地,腦海又閃過已經盤據腦中一整天的人影。他以後就多一個室友了!
過慣一個人生活的他,說真的還真有點不習慣呢!不過答應別人的事就必須辦到,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認為這是做人的原則之一。
經過蛋糕店時,佟伶不禁買了些小糕點,他想意思意思慶祝一下他們同住的第一天。哦,不!是第二天。
一想到有人在家等他回去,佟伶不禁加快腳步,步履也輕鬆許多。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嗎?還真是久違了。
第一次進自已的房間還要敲門,感覺真有些怪怪的。
叩!叩!
沒響應,而且門也沒鎖,奇怪,人呢?
走進房間,佟伶看到闇已趴在床沿睡著了。
怎麼回事?這麼累的話,為什麼不上床去睡呢?
佟伶所造成的輕微窸窣聲響,吵醒了以不良姿勢打盹的闇已。
「小佟,你回來了。」
闇已欣喜之情表露無遺,讓佟伶有一種回家的溫暖,那是一種好久不曾擁有的感動。
「阿已,你怎麼一副很累的樣子?」
「這還不都是你害的。」闇已語氣中夾雜著些許埋怨。
「我害的?」
這話頗值得玩味。
「要不是你開溜得太快,同學們也不會死命纏著我問東問西的。」
佟伶就是見識過那小女子三人組的威力,才趁早逃之夭夭。
話說佟伶剛入學時,就不幸地挑中最不該挑的座位,一不小心坐在那三名自稱小女子三人組的身邊。
第一堂課,他便被她們纏得被老師列入黑名單,因為一整堂課他都被逼得不停的說話;不理她們,她們就會使出一堆怪招,讓他非答話不可。比如說在課堂上大叫他的名字,也不管老師在不在場,她們不想要臉,他想要啊!
還好後來又熟識了岳冬生、羅四維等人,可以幫他轉移那三名小女子的糾纏,否則他根本無法上課。
認識久了,她們也就不再對他感到那麼「新奇」了。
佟伶對這點很不滿,他又不是什麼珍禽異獸,什麼「新奇」?真教人有些生氣。不過他也明瞭這班小女子沒有惡意,只是好玩罷了,因而他也沒放在心上。
據那小女子三人組——黃雅惠、黃娜娜、黃秀芬二一人所言,她們從沒看過哪個男人可以美成那樣,竟然比身為女人的她們還美,所以她們當然覺得很新奇,當然要好好把握可以跟他接近的機會。
想當然耳,佟伶對這番說法嗤之以鼻。
「那是什麼?」
闇已望著佟伶手裡拎著的東西。
「紅豆派。」
看到佟伶打開包裝後的物體,闇已高興的說:「哇!蛋糕。」
對他來說,這種圓圓、香甜氣味四溢的東西,一律稱之為蛋糕,旁人也懶得糾正他,反正也差不多。
「要慶祝什麼?」就闇已對人早的認知,這種甜食通常是為了某種快樂的原因而出現的。
闇已這一問,令佟伶突地羞紅了雙頰,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沒、沒什麼,只是想吃而已。」
原本專注於美食上的闇已被佟伶怪異的音調吸引了注意力。
「你臉紅了,為什麼?」
闇已盯著佟伶的臉,表情非常疑惑。
「看什麼!」
可惡!察覺到自己的臉不爭氣地愈來愈紅,於是他的口氣也變得很差,但一直盱著他看的人卻絲毫不介意。
闇已想了一會兒,驟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要慶祝我們從今以後開始同居。」他為自已的聰慧及佟伶的好意,笑得嘴巴都快冽到耳邊了。
「什麼同居!?」佟伶深覺自己有義務糾正他的說法。「不是同居,是同住才對。」什麼同居,他們又不是情侶。
忙著吃紅豆派的闇已口齒不清地說:「可是雅惠、娜娜、秀芬她們都說我們這叫作同居,還送了祝賀我們的禮物。」
才一個下午而已,他就跟她們混得那麼熟,還熟到直呼對方的名字!佟伶對自已竟為這種小事吃味而感到詫異。
佟伶回神後問:「什麼禮物?」
闇已從紙袋中拿出一條類似藥膏的軟管,「我實在不知道這東西是做啥用的,問她們也不說,一群人就只會衝著我直笑。好不容易她們才肯告訴我,說問你就知道了,小佟,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佟伶看到他手中的東西時,差點沒昏倒,紅雲飛上他的俏臉。
「小佟,你怎麼了?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生病了?」
「你是怎麼跟他們說我們的關係的?」
「沒什麼,照實說啊。」
「照實說?」
他該不會也把他對他不軌的事也……也說出來了吧?
佟伶仍持續誤會中。
「對啊,我說從今以後我會住在你的房間裡,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抱在一起睡覺而已。」
嗚……這麼說他們可能都以為他們倆是……
天啊!他不該留闇已一個人單獨面對那群財狼虎豹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明天就等著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吧!
他知道同性戀目前仍不見容於社會,不曉得他們的八卦明天會不會被傳得滿天飛,不曉得明天要承受多少惡意的目光……
唉!教他怎能不歎氣。
他在青春期時即察覺自已對異性並沒啥興趣,但他對同性也沒有興趣。所以,他為自已下了個結論,就是當他察覺到自已愛上某人時,看對方的性別,便會知道自已的性向到底為何,因此他也就不急著找尋答案。
想不到在他還沒搞清楚前,就已經被掛上同性戀的牌子,佟伶有一種無詰問蒼天的感歎。
「你不吃嗎?」
看到闇已一臉無辜,佟伶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有說錯什麼嗎?」
「沒、沒有。」
算了,反正他說的也是事實之一,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煩惱那麼多有啥用,倒不如吃掉眼前的點心,睡個好覺比較實在。
從小至今發生過那麼多事情,如果他沒有這種能將最壞的消息瞬間拋諸腦後的大而化之性格,他可能早就瘋了,不會等到今天。
「很好吃。」闇已小心翼翼地說。
「嗯。」佟伶恢復開朗的表情,放寬心地與闇已一同享用女孩子最怕的高熱量消夜.
第四章
「早,肚子餓不餓?我有多買早餐喔!」
一向習慣提早到教室上課的羅四維,給了佟伶及和他一起來上課的闇已一個大大的微笑。他早到教室的理由,不外是為了坐下來多吃點東西。
羅四維圓滾滾的體型,自然不是一日造成的,他吃的一向比別人多,而且特別容易感到餓;如果有人覺得餓了或是嘴饞,找他一定沒錯。
除了他手上提的食物外,他的書包裡還放有許多零嘴;別人書包裡裝的是上課用書,而他的則多半是吃的。
羅四維看到佟伶對他的話不但沒有反應,還猛盯著他瞧,他轉過頭對闇已悄悄問道:「小佟他怎麼了?」
闇已還來不及說什麼,一道聲音就自門口傳來。
「早,我就知道,既然來不及買吃的,就別買了,找你就對了。」
岳冬生覺得很奇怪,為何羅四維今天沒像平日一樣,極力反抗,不讓他輕易得手?他不禁隨著他的視線望去——
「咦?小佟,你怎麼了?」連岳冬生也覺得佟伶呆呆望著他們的樣子很奇怪。
須央,兩人各自在腦海裡得到相同的結論,異口同聲地道:「阿已,一定是你欺負我們家小佟,饒不了你!」
兩人一湧而上,一個從後方箝住他的手,一個掐住他的脖子。
「啊——」甫進教室的小女子三人組,改不了尖叫的毛病。
「你們怎麼可以欺負阿已!」黃雅息率先發難。
「而且還二對一,不公平!」黃娜娜續道。
「對啊!阿已才剛轉學來而已,你們怎麼不看在小佟的份上多照顧他,反而還——」黃秀芬的話被岳冬生打斷。
「我們就是為了替小佟報仇啊!」
「就是啊,不然小佟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一定是這小子害的。」羅四維更用力地掐住闇已的頸子。
不過任憑這兩人如何用力,闇已仍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眼神則專注於他在意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