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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夏綺

  「我知道。」她輕扯著唇。

  「是有很多記者、很多攝影機的那種頒獎典禮和酒會。」她大哥韓書禮也為她解釋道。

  「我知道。」她仍是淡淡地笑著。

  她知道她父親說的是什麼酒會,她也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場合,她更知道為什麼她的家人聽見她的決定會如此的訝異──她什麼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發了什麼神經。她一向討厭人多的場合的。不過,這一回,她就是想去。

  「我要去。」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她看著家人,再次慎重地宣佈了自己的意願。「我要去美國,和爸去參加酒會。」

  第二章

  是他!

  坐在梳妝台前,韓書褆一抬頭便在梳妝鏡中看到那個連著許多個晚上擾她清夢的男子,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長髮披散著,赤裸上身。在鏡中,與她的視線交纏著。

  韓書褆心中一顫,條地站起來轉過身去面對著他。

  男子凝睇著她的眼。不曾低頭,他準確地抓起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然後,他的視線下滑到她腕上,細細地看著她腕上的玉鐲,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緩緩地,他的溫熱而略顯粗糙的拇指開始在她的皓腕上滑動著,感受她滑如凝脂的肌膚。

  韓書褆並沒有抗拒他的動作,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任他撫鐲著自己。然後,她聽見自己開口問道:「你是誰?」

  「噓。」他搖著頭,抬手掩住她的口。

  將他的手抓下,她堅持地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到這兒來?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他笑了,輕淺的笑容讓她的心「咚」地震了一下。

  「你始終是個固執的女人。」他輕淺地笑了。緩緩地,他又抬起手輕撫她的頰,回答她的問題:「我是你的男人,為了你到這兒來,是你,讓我進來的。」

  而後,她來不及阻止地,他輕輕一扯,拉開了繫住她長髮的髮帶。黑幕般的長髮披散了下來,大手在她的髮絲間遊走,彷彿在享受那如絲般的觸感。接著,大掌扣著她的頸,稍一使力將她向前拉,他吻上了她。

  韓書褆的思緒被他的回答以及他的動作攪得一團亂,壓根兒忘了自己該拒絕他……抑或者,她根本不想拒絕……?

  與他的氣息糾纏著,她覺得血液衝擊著太陽穴,腦中一片空白,幾乎沒注意到他抱起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閉上雙眼的。她只知道,待她睜開眼,自己已躺在床上,並且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何時全數褪盡。

  他伏在她身上,大手與雙唇在她的身上遊走著,撫遍她的每一寸肌膚。而她覺得他所碰觸之處,有如著火一般灼燒了起來。

  抬眼望向他,這才發現他也正俯首看著自己。他的長髮如瀑布般垂下,與她的發糾纏著。

  四目交接,他們緊鎖著彼此的目光。與她十指交纏,毫無預期,他,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啊!」從女孩到女人的過程,那股疼痛令她忍不住呼喊了出來。

  「噓,一會兒就不痛了。」他撫著她的發,細吻密佈在她的臉上。

  他的吻、他的聲音、他的動作都是溫柔的,而他的柔情令她很快便忘了自己的痛,與他一塊兒攀往喜樂之境。

  她聽到自己不斷地呢噥、喘息著,也聽到他溫柔低沉的嗓音不斷在她耳邊輕喃著。她覺得自己有如飄浮在半空中,不斷地往上飄升,愈飛愈高,愈飛愈高,直到眼前的世界突然如玻璃碎裂成千千萬萬的碎片,她大聲地喊了出來。

  而她的聲音隨即沒入他的口中。他深深地吻住她,像是想止住她的叫喊,又似想將自己的精力傳輸給她。最後,他們攤軟在彼此懷中。

  「睡吧。我不會離開,這一次,絕對不會了。」他說。

  而後,擁著她,他在她耳邊輕聲低喃。她腦中一片空白,他說些什麼她完全沒聽懂,不過,在他低厚的嗓音及溫暖的氣息籠罩之下,她覺得安心。

  在他懷中,她沉沉睡去。

  可是她安穩的睡眠沒有持續多久,似乎才剛入睡,周圍便響起了刺耳的聲音,她睜眼望去,就見一群拿著刀劍火炬的人,面孔猙獰地朝她逼近,直覺地她想躲入他的懷中,可一個回頭卻發現,他不知在何時已消失無蹤。她驚恐地看著滿懷惡意的人群,那陣嘈雜的聲音愈來愈刺耳、愈來愈大聲,她想逃脫卻動不了,只能看著那些人朝她步步逼近──

  「不!」

  大喊著,她睜開了眼。瞪著眼前的一片白,許久之後她好不容易才明白,眼前的一片白是房裡的天花板,而那名男子以及那些充滿敵意的人群,則全都是夢。至於那刺耳的響聲……她擰著眉,過了兩秒鐘才會意過來,那是電話鈴聲。有些煩躁地接起電話,是飯店的morning  call。

  接了這通電話,她才想起了自己正身處美國,是陪著她父親來參加頒獎典禮的。而那個男人,是絕對「東方」,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她沒想到,竟然到了美國仍會夢到他,而且,是那樣煽情的春夢……

  掛上電話之後,她吐了口氣坐起身,有些怔忡地看著手上玉鐲。按著,她又不可思議她打量著四周。房中放置梳妝台的角落,梳妝台還在,但卻不是夢中那個古銅鏡的漆木梳妝台。

  她楞楞地瞪著白色的梳妝台許久,突然覺得它的存在有些不協調,自得刺眼。

  在那兒的,應該是一具暗色漆木的古樸傢俱才是……她回想著昨夜的夢,幾乎又要掉入夢境之中。昨晚的夢境是如此的真實,她甚至到現在仍可以明確地在腦中描繪出梳妝台上的刻花與紋理,一切的一切,都猶如放映機重現一般,唯有他的長相,她卻怎麼地想不起來。

  她擰起眉將下巴擱在屈起的雙膝之上,試圖捕捉一些有關那名男子的眉眼鼻口的記憶,可是這方面的記憶就有如從來不曾存在一般,任她怎麼努力地想不起他的五官輪廓。

  她近乎氣惱地搔著自己的發。

  為什麼完全想不起來?她看到的,昨晚的夢中她確實看到了他的長相。她與他是如此的接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五官相貌在夢中是那麼的清晰,為什麼現在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甚至仍可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與輕柔的撫鐲,他略微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遊走著,他唇舌的吮吸與逗弄──

  「噢──」她將臉埋入棉被之中,壓抑地呻吟出聲,為著自己腦海中重現活色生香的夢境而臉紅心跳了起來。

  直到自己幾乎要因缺氧而窒息了,她才猛地從棉被中抬起頭來。

  不管它了,不管再怎麼逼真,那終究只是個夢。想再多也沒有用,起床為今晚的開幕酒會做些準備比較重要。吁了口氣,她翻開身上的被單起身。可是才剛起身,她便被所看到的嚇壞了──床單上有一抹紅……

  「不會吧?」她驚愕地瞪著雪白床單上暗紅色的污漬,怎麼可能?那是夢啊!雖然那感覺幾近真實,她甚至仍記得當時的痛,可是……那是夢啊!

  她為眼前所見而怔忡了好一會兒,不過隨即而來地感到下體一陣不適,今她條地拉回了思緒,連忙丟下手上的棉被,衝進浴室。

  原來,月事來了。她腦中一片混沌地瞪視著手上剛換下的底褲。怎麼回事?才剛結束不到兩個星期不是嗎?

  什麼嘛!

  有些發洩地,她將手上的底褲用力地丟進垃圾筒中。

   ☆  ☆  ☆   

  後悔。

  這是韓書褆心中唯一的念頭。她後悔極了因著衝動答應陪她父親一同出席這無聊的酒會。

  她應該覺得開心的,因為她父親打敗了強勁的對手,捧回小金人。可是現在的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與父親被一群人給包圍著,大家都堆著虛偽的笑,說著言不及義的話。而西方人的鼻子挺、鼻孔大,氧氣自然也吸得多,她覺得自己快要缺氧了。

  為了「爭一口氣」,她只得狠心拋下老父獨自鑽出人牆。可才剛獲得自由不到兩分鐘,她又被一隻擾人的蒼蠅給纏上了,並且那只蒼蠅還在她耳邊嗡嗡地叫個不停。

  他是個剛竄起的小生,演的角色多半像是那種強硬又帶點憂鬱,有點溫柔又有點壞的男人。在片中,他身邊總是圍繞了許多對他傾心的女子。

  顯然,他被劇中角色給混淆了,搞不清楚電影與現實的分野,真以為自己是個萬人迷,跟在她身旁不斷說些噁心的電影台詞,還頻送秋波。

  或許他的男性魅力對美國的女性所向披靡,不過,這回他找錯對象了。不管他的螢幕形象為他擄獲多少女性的心,但她韓書褆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她在心中漫不經心地想著。

  過了許久,他仍在她耳邊叨念個不休,也不在乎她是否感興趣,或是否有所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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