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半年前的酒會上?」她仰頭看他。
「嗯。」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當時看見你,我是欣喜若狂的。原本以為,你會知道些什麼。可是你不知道,你看來完全不認得我。那令我有些挫敗。」
「那天的你確實是沒有什麼風度。」她扯唇調侃道。
「那也是因為你。」他輕擰她的粉頰。
「在見過你之後的半年,我滿腦子都是你。」他側頭好讓自己能夠直視著她的眼,再次強調道:「是你,不是夢裡的那個玉娘。所以,我來了。打那通電話給你的開始我便決定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想要你。只是來了之後我才發現,現實情況與我的計劃有著極大的差距。你不認得我,你甚至百般逃避著我……我必須承認,那令我惱怒。」
她挑了挑眉。「傷及你男性的尊嚴了?不相信會有女人不拜倒在你的西裝褲底下?」
「沒錯。」他故作猙獰地低吼,給了她豐潤的俏臀一個巴掌。
「噢!」一聲輕呼,她回以在他的胸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女人,輕一點!」他揉著自己的胸口。
「我喜歡復仇的滋味。」她面露得意之色。
他低沉地笑了。
「好吧,復仇女神,換你說了。你從來不曾夢見過我嗎?為什麼躲我像避瘟神一般?」
「半年前戴上這只鐲子之後開始作那些奇怪的夢。可是我從來不曾看清夢中男子的長相……或者該說,每回醒來我就忘了,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抓起他的大手把玩著。「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夢裡的人。我只知道,每次見到你,我就神經緊繃,全身細胞都嚷著要我離你遠一點。我的動物性很強的,不想違背自己的本能。所以,我就盡可能地避著你。不過從來沒有成功。你太霸道了。」她皺了皺鼻頭。
「你從來不曾看清過夢中男人的長相?」他擰起眉來。
「對,直到畫展的前一晚。不過我當時只當作是因為自己太氣你對我的威脅,所以找才會將夢中的男人想作是你。直到看到你的那幅畫我才明白,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我被嚇壞了。唯一的念頭只有,逃。」
「真是不公平。」他抱怨道。「我為你相思了三年,而你,竟然連我的長相都沒看清楚。好不容易看清楚了,你做的竟然足──逃?」
「活該,誰叫你要負我?」她開玩笑地扯出了夢境中的情節。
她的話令他一怔,若有所思地道:
「也許。也許就是因為前世我負了你的真心,所以老天讓我今生多受些磨難,多受些相思之苦,以懲戒我對你的不信任以及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即使我是無心。」
他的語氣中有太多的認真,令她訝異地抬眼看他。
想了會兒,她伏在他胸口抬起頭與他直視著,問道:「你真的相信那此前世今生、輪迴轉世之說嗎?」
他沉吟一陣,將她的頭下壓吻住她的唇。而後將她的身子挪開,他跳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服道:「起來穿衣,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坐了起來,全然不曾留心滑落的被單以及露出的雪白豐腴的身形。
他穿衣服的動作頓了會兒,撇開視線道:「穿衣服。」
「你要帶我去看什麼東西?」她仍是堅持地問著。
「快穿衣服,否則我們哪兒也去不成了。」他直望向她胸前高聳而完美的隆起。
「為什……」她的疑問在察覺他的視線方向之後,登時獲得了解答。她白了他一眼,立刻將被單拉到胸口,輕碎道:「男人,真是色情的動物。」
「食色性也。」他不以為意地說著,一邊將她的衣服拋到床上去。
她也迅速地著裝完畢。
為避免驚擾他的家人,他們動作輕緩地離去。
「我們要去哪兒?」上了車,她小聲地問著。
他笑了出來,也學她以氣音答道:「去我住的地方。」
察覺自已被嘲笑了,她也不以為意,扯了扯唇,總算得以用正常的方式問道:「你要讓我看什麼?」
瞥了她一眼,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她也沒再追問,不過心頭的好奇仍是濃重的。
只是一進到他屋裡,她滿腹的好奇便為驚異所取代。
那是一幅油畫。
完全中國的色調與人物,使用的顏料卻是西方的油彩,筆觸更是完全的西化,細膩而傳神地描繪出畫中女子的輪廓與神韻。放不開的肢體動作與拘謹的神態中看得出畫中女子的羞郝與不自在。那淡綠色的抹胸……
這是隆貝勒為玉娘所畫的那幅畫。
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她實在不該訝異,可是她確實是的。
「這是你最近畫的?」她專注地望著畫中的自己。
他搖了搖頭,沉默片刻,而後輕笑道:「也或許是我前世畫的吧?」他的指頭指向了畫作的左下方。
她的視線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嘉慶七年,愛新覺羅.隆祺……
她一怔,倏地抬起頭來看他。
「我父親請他的朋友鑒定過,這確實是於嘉慶年間完成的。當時西畫技法初入中國,甚至有一些中國畫家所畫的西畫外銷至西方。而這個作者看來……是個皇族之人。」他頓了一下才又道:「我花了些時間,在地方志上查到了他的資料。記載並不詳細,只說他是王爺之子,在地方別館與愛妾同被亂賊所殺,家業與爵位後由其弟所繼承。」
「我的天!」她難以置信地驚呼著。
她瞪向那幅畫,突地抬腳向後退,好像那幅畫會攻擊她一般。
他將她扯入懷中,阻止了她的動作。
又看了一眼,她轉身將臉埋入他的胸前,雙臂緊緊地擁住他。
「這畫是我到台灣以後才見到的,是我父親友人的收藏。我本是想在畫展那日便讓你看這幅畫的,不過沒那機會。」他扶住她的腦後,親吻著她的額際。
「所以……那是我們的前世?」她近乎不安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告訴過你,我是回來尋找答案的。」他捧起她的臉細細地審視著她。「就當作那是我們的前世吧。前世我負了你的真心,今生,我絕不再負你。我們可以相守生生世世,今生、來生,永遠……」
「不。」她將他的手扯了下來,雙手環在胸前背對著他。「別說永遠那兩個字。」「永遠」……好……短暫……
他扶住她的雙肩強迫她面對著自己。
「你在害怕些什麼?」
她搖頭。「不,我──」
「別說你沒有,我感覺得到。」
注視他良久,她垂下只肩誠實地說:「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不安。」
「早在第一次見你我就有那種感覺。後來與你在一塊兒,那些夢全都消失了,我把那些不安全拋諸腦後,想著那是因為夢境造成的。可是現在,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好強烈。我討厭那種感覺,我幾乎要窒息了。」
她來來回迴繞圈踱著步子,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焦躁不安。
他伸手將她扯進自己懷中。
她煩躁地推拒著。「不要,我──」
不理會她的排拒,他仍是堅持地收緊雙臂將她圍在其中。
「不會有事的,有我在,即使天塌了也有我頂著。不會有事的。」他輕輕搖晃著她,低喃著。
她咬著唇輕笑了出來。「個頭比你高的大有人在,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頂。」
「那不更好,苦差事全交給他們,我們……」他忽地打住僵直了身子。
她抬起頭看他。「怎麼──」
「噓。」他抬手抵住她的唇,示意她安靜,雙眼則警戒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她起先是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隨即她也聽到了,有細微的窸窣聲。
有第三個人在屋子裡。
她不安地望向他。
他搖頭,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
在他們能有下一個動作之前,潛入者已先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經理!」韓書褆訝異地驚呼。
簡之溪手上持著槍,瞪大了眼,表情怪異地瞪著他們身後的那幅畫。
「你跟他上床了?」他緩緩將視線移向韓書褆。
韓書褆被他嚇著了,更往徐傑希的懷中縮了縮。
她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簡之溪。他一向是溫和有禮的。上回在攝影棚是她頭一次見到他發脾氣,可是這一回……天啊!他手上拿的是槍呀。
「你還脫光了衣服讓他畫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擰著眉,又望向那幅畫。隨即他手一抬,將槍口對準了徐傑希,目光猙獰地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她不會這麼墮落。都是你!」
徐傑希將她推自到己的身後,避開槍口。
「我會一槍殺了你,你相不相信?我做得到,我真的做得到。上次我就做到了,可是沒能殺了你。這一次,我一定會一槍就殺了你。」簡之溪咬牙道。
「是你?上次也是你?」韓書褆不可置信地喃喃。「為什麼?」
「為什麼?你怎麼能問我這種問題?」簡之溪傷痛地看著她。「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我奉你為神祇,我尊敬你,甚至不敢宜呼你的名字,唯恐褻瀆了你。結果呢?你是怎麼回報我對你的愛?你跟他鬼混。才認識多久,你就跳上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