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關心讓他感動,「盈姑娘,我會努力的,決計不造成你的負擔。」
她輕哼了一聲,睨了他一眼——體格瞧起來是不錯,不過一般的世家子弟向來手軟腳軟,耐不得操,她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兒他累癱在階梯上的時,要一路踹他屁股,怎麼也要把他踹上去。
因為蓮子居就在慈若寺旁,沒爬上去怎麼吃得到好吃的素齋喔?
只是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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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爬不動了。」趴在台階上喘得像條老狗的居然是她自己!
可惡,不過半年沒來爬,她的體力竟然退化成這 樣?才爬了不過一百二十階……
盈盈累得頭昏眼花,粉嫩的額頭滿是汗珠,她揮 著手,一臉打死也不再繼續爬了的表情。
夢淮發不亂氣不喘,還是那副玉樹臨風的模樣, 他關切地蹲坐在她身邊的石階上,好心地用袖子幫她 拭著汗。
「你還好嗎?」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很好的樣子嗎?」 她喘著,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嗚,真丟臉,虧她還是撂過狠話的。
他雖然被罵,還是好脾氣地繼續替她擦汗,關心 地道:「如果你真的很累,不如我們下山吧!」
「不行!』,她的兩腿又酸又虛,簡直就像篩子般顫抖不停,可是一想到這一下山就跟好吃的素齋揮手道別了,她就滿心不甘。
好吃的,免費的,有人請的素齋,怎麼可以錯過?何況她答應了多多要帶蓮子居最好吃的點心回去的。
「那……」他想了想,眼睛亮了起來,「我背你吧!」
「你……背我?」她呆了一呆。
「是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靦腆地道。
她懷疑地打量著他……嗯……手臂很有力這是考驗過了,可是他的腿力……尤其背著一個人爬階梯上山會不會不穩,沒走幾步路就直接從一百二十幾階嘰裡咕嚕滾下來?
到時候她還得當墊背的,一路滾下去不死也重傷……
夢淮壓根沒想到她把自己的「能力」想得如此不堪,還以為她是在體恤顧念他,怕他太累……他感動得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
「盈姑娘,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眼神發燙,表情專注。
她心兒咚地一聲,雙腿又開始發軟……可惡,都歇息好一會兒了,怎麼身子還是這麼熱,腿還是這麼虛弱?
「那……好吧!」她勉強點點頭。
他歡呼了一聲,很快就背對著她蹲了下來,露出寬闊的背。
盈盈的臉好紅好紅,她羞澀地搓著手,口乾舌燥,心跳加速……凝視著他偉岸的後背,突然發現……他可是個男人……堅硬的、強壯的、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真的……可以嗎?
她的腦際閃過男女授受不親這幾個字,可是他的後背散發著溫暖和令人深深信賴的氣息……她情不自禁地心動了。
「盈姑娘?」他迷惑地回過頭來。
她一驚跳,小臉更滾燙了,「呃,馬上好,馬上好。」
扎手紮腳地爬上他的背,他堅實的手臂很快地托住了她的臀,緩緩起身……她趕緊抱住他的脖子。
「要抓緊喔!」他叮嚀著,開始舉步爬階。
「嗯。」她軟軟地應道。
這樣趴在他身上,姿勢不是很好看,卻……很暖心。
他烏黑的髮絲綰著豐厚的髮髻,漾著淡淡的、清新又濃冽的香夷子氣味,微帶麥色的頸項和耳垂摸起來也很舒服……她發現自己像只小狗般,趴在他耳邊、頸邊嗅著聞著,而且還樂此不疲。
她偷偷地笑了,連忙忍住。
呵,雖說他的腳步還是很穩很有力,不過太陽當空又背著她,他還是有些流汗了哩!
她忍不住騰出一隻手來,偷偷地抹著他頸上的汗珠……還可以感覺到他肌膚敏感地顫動了一下。
「盈姑娘……」前頭的他,聲音有點怪怪的,好像帶著一絲壓抑的低沉和沙啞,還有微微的喘息, 「這樣有點……癢。」
不只頸項的肌膚癢,連……心都亂糟糟地癢起來了。
她輕掩小嘴,「唉呀對不住。」
嘻嘻,人家說怕癢的男人會疼老婆喔!
不知怎的,看他背著自己一副刻苦耐勞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欺負他一下。『
走著走著,她強忍著繼續玩弄他頸子和髮絲的衝動,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呵道:「你說點什麼話好不好?很無聊的。」
他渾身肌膚敏感地覺察著她不時散發出的幽香和溫暖呵氣,勉強抑制著騷動的情緒,努力想著在這種「要命」的時分可以聊點什麼。
「盈姑娘……你平日……有何消遣喔?」匆忙間,他只想得出這種老套的話。
她噗地一聲,還是忍住了笑,「嗯,我想想喔,開場子賺錢贏錢,是我最喜歡的消遣。」
他傻眼了,「呃……」
「那你喔?你平時又有何消遣?」她反問。
「平時幫家裡處理點小生意,寫寫字看看書,就這樣。」他靦腆地道,對自己生活的枯燥乏味甚感歉意。
「小生意?」她有點兒失望,肯定是賣賣燒餅或牛肉麵,要不就是茶鋪子什麼的。
小生意嘛。
那他就不是她心目中那種很有錢很有錢的相公對象了。
不知道為什麼,盈盈心底強烈的失望像是不單純只是這個原因……
他覺察到背後的她沉默了,有些忐忑地問道:「盈姑娘,怎麼了?」
「沒……事兒。」她清了清喉嚨,努力振作精神。
問明白了,不是很好嗎?這樣她就可以死心了,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要查明了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贏錢的,就可以揮一揮衣袖,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了。
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都快樂不起來喔?
「盈姑娘,你一個姑娘家要支撐一家賭坊,很辛苦吧?」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敬佩和憐惜。
她微微一震,小臉竟有些熱撲撲,「沒什麼,有多多和夥計們跟我一道,何況賺錢是件多麼有趣的事,一點都不辛苦。」
「你的家人喔?」
「我的家人……」她愣了愣,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想到往事了,「很早就不在了,我和愛愛、多多是遠方一個村莊的青梅竹馬,十歲那一年,發生大瘟疫,我們的家人都沒能逃過……從此浪跡天涯,後來因緣際會之下,我們輾轉來到了數來堡,就在這兒落地生根。」
他的眼眶驀地熱了,隱隱水氣蒸騰,怕她瞧見急忙眨掉,可是聲音卻怎麼也無法掩飾那份憐意和沙啞,「對不起,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她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把這麼私密的往事告訴他喔?不過既然說都說了,也沒什麼好怪罪的。
.「世上傷心的事不止我們這幾件,」她輕輕道, 「何況都過去了,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氣氛隱約瀰漫著淡淡的郁然,盈盈感覺到他背著自己的動作更加輕柔,手臂卻是更加抓緊了她,竟莫名有一種被撫慰的溫暖……」
她好像……能感覺到他在想什麼,他的手臂像是在緊緊地保護她,無言地告訴她,他會保護她……
她的心沒來由地柔軟了。
盈盈輕輕地偎近了他的肩頭,將下巴完美熨貼地倚入他的頸項,小手抱得更緊了。
對他,她的確有一種奇妙的信賴感呵!
第五章
第二天,他們再度相約碰面,不過這次是在數來堡最雅靜的酒樓「杏花幟」裡。
「來來來,喝一杯。」盈盈慇勤得不得了。 快喝醉快喝醉,灌醉了就可以知道他逢賭必贏的絕招是什麼了。
該玩就玩,正事還是得辦哩。
夢淮端著瑩潤的杯子,遲疑地看著她頻頻倒酒,「盈姑娘,我們要不要先吃點菜,空腹易醉的。」
呵呵,就是易醉才好啊!她心底 奸笑。
「這是杏花幟最上等的好酒,是用杏花釀成的,雖然比不上馳名天下羊莊酒,可也是難得的佳釀,來到數來堡,不喝就太可惜了。」 她對親自端來小菜的老闆使了個眼色,「路老闆,您說是吧?光是衝著您的殷切招待就該乾三杯啦!
路老闆滿臉堆笑,「是啊是啊,盈姑娘說得對,公子您就喝喝看,小店的杏花酒不錯喲。」
夢淮盛情難卻,只得先仰首喝了一杯。
「果然是好酒,又香又醇極好人口。」他舔舔唇瓣,實在好喝,怎麼也無法說出違心之論。
路老闆笑瞇了眼,「好喝就多喝些,我再幫你們炒幾盤拿手的下酒菜啊。」
臨走前,他還不忘偷偷撞了撞盈盈一下,暖昧地笑道:「是心上人喔?」
「是財神爺啦。」她偷偷道,擠眉弄眼,隨即大聲吆喝,「路老闆,我要吃你最厲害的花椒鹽香蝦。」
「這有什麼難?馬上來,馬上來!
夢淮好奇地看著她,「你跟路老闆好像很熟。」
「那當然,我們史藥錢賭坊裡的大廚就是他的親妹子哩。」她又幫他倒了一大杯酒,自己卻是夾起一筷子醬爆牛肉絲塞進嘴巴裡,「唔,你都不知道,他們路家的手藝都好得驚人,光是要挖他妹子過去我坊裡幫忙,就不知花了我多少的唇舌,又使了多少的挖角費,不過事實證明果然值得,我們史藥錢賭坊裡的點心和小菜也算是一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