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甚至還有一塊老木橫匾,匾上俊秀鋒勁地書寫了「盈盈亭」三個大字。
她驚喜地回過頭來望著他,一接觸到她的眸光,夢淮的臉紅了起來。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是想到了漢代牌樓上的那闕詞……就想到……或許可以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明月小樓,清泉引自銀河注,星子忘路,繁落人間住,荷塘香綻,十里輕風拂,夜成幕,幽簾輕卷,悄掩玉人步』……」
她緊緊捂著小嘴,不敢喘氣,要不然她的淚水真的會忍不住啜泣而出。
從來……沒有人這樣待過她,為她念一首詞,為 、她蓋一間亭子……
看她半天沒有聲音,他不禁有些急了,以為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惹她生氣了。
「我……我請工匠來看過,他說這座亭子還挺紮實的,應當經得起尋常的風雨,不會……垮掉的。」他開始語無倫次了,「還有……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重新做……」
她倏地撲進了他懷裡,狂舞的粉拳飛快地落在他胸膛上,「你好可惡好可惡好可惡……」
她的拳頭捶不疼他,她的話卻深深捶痛了他的胸口。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臉蒼白了,他不知道她不喜歡這樣……
「……你好可惡,」她抬起淚水斑斑的小臉,美麗的眼兒卻亮得比星星還燦爛,「我拚命讓自己不要喜歡你,拚命……抗拒,可是你卻害慘了我……我已經管不住自己,已經喜歡上你了,這下該怎麼辦?」
都是他害的!
他呆住了,剎那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盈……盈盈說她也喜歡上他了?
「你……你不討厭我?不氣我?還喜歡我?」他屏息著,不敢驚擾眼前的夢境,「我……是在做夢吧?」
她瞪著他,想哭,可是他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像是天上突然下起了金子雨,砸得他昏頭昏腦,轉不過神來。
噗地一聲,盈盈破啼為笑。
「傻瓜。
他失魂落魄了,「你果然是在騙我的。
「你實在是……」她忍不住踮高腳,重重敲了他一記腦袋,「笨!哪個女孩子家拿這種事兒開玩笑的?」
他被敲一敲之後,腦袋果然清醒靈光了不少,
「那你是說真的?你也喜歡我?不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討厭我?」
看見他滿臉迷惑又禁不住歡喜若狂的神情,盈盈又想笑了,可是她也忍不住替自己哀歎。
精明如她,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呆頭鵝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給我喜歡?不要的話,我去找別人囉。」她威脅。
他急忙抱住她,點頭如搗蒜,一副深怕她真的跑去找別人喜歡的模樣,「要要要,你不能去找別人。」
她偎在他懷裡,偷偷地、甜甜地笑了。
雖然他不是很有錢的富豪,可是在「身懷無價寶,更兼有情郎」的標準裡,起碼也完成了一半兒,尤其這麼容易就被她欺負得死死的,更是理想極了。
再說他的賭技堅強又厲害,將來留在史藥錢裡會是一個頂尖的好幫手,這樣也不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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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也就隨便一點兒,別那麼挑了。
「就是你吧!」她小小聲地笑了。
「什麼?」雖說有佳人在懷,他感動得要命,但是耳力還是不錯,「你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她連忙摀住小嘴,更加偎近了他。
嘻嘻……
第七章
小亭子裡,暮色霞光暈染,晚風送爽——
「人贅?」他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
盈盈說得理所當然,「對啊,既然我們志同道合又彼此喜歡,那你就入贅史藥錢賭坊吧,從此以後我們夫唱婦隨,一定能夠贏遍天下的賭金!」
「盈盈……」他有一絲為難。
相較之下,她顯得格外興奮,「你不喜歡這個提議嗎?」
「盈盈,我希望你嫁給我,跟我回到郝家莊。」他握住了她的小手,溫柔地求懇。
她微微一怔,笑容有一絲僵硬,「跟你回去幹嗎?做做小生意嗎?」
賣燒餅賣牛肉麵?不不不,她的志向那麼大,怎麼可以甘心屈身當個小小的牛肉麵攤老闆娘喔?要做就要做大的,起碼也得是十幾家連號的牛肉麵攤老闆娘。
而如果要有本錢經營這麼大的連鎖牛肉麵攤,就得有豐厚的資金,所以她可以跟著他去熬去打拼,但是不能貿貿然就把自己給投人進去……這樣前程太不保險了,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我們倆能夠在一起一輩子白頭偕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做不做生意有什麼關係喔?」他有些迷惑。
「你不明白。」她的口氣有點僵硬,夢你既然有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要浪費喔?」
什麼技術?
他滿臉都寫著茫然,不過他真的很渴望立刻帶她回到郝家莊,見爺爺奶奶和爹娘,他們一定會好喜歡好喜歡她的。
「盈盈,我是家中獨子,我不能人贅。」他誠懇地告訴她。
「那沒關係,我嫁你,但是我們繼續留在數來堡。」她爽快地道。
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可是……你不希望回到我長大的家鄉看看,不想要見見我的家人嗎?」
「還不到時候。」她挑眉。
她未來的爺爺奶奶和公公婆婆自然是要見的,可是她藥盈盈若是要「回鄉」,也要衣錦榮歸地回去,讓未來的一家人從此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他們身負振興家業光耀門媚的重責大任,怎麼可以有稍稍的懈怠喔?
她可是認真的。
不過話說回來,盈盈突然很想苦笑——她果然是變了,要是從前,打死她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倒貼的行為來,如果未來的相公不能給她過榮華富貴,那麼她說什麼也不會想要嫁人。
可是現在,她居然很認真地想嫁人,而且還認真地替未來婆家打算起來了…… 唉!
虧她還笑愛愛喔,結果自己更沒骨氣。
愛愛的相公起碼還是好幾府的巡按大人,家大業大勢力大。
而她喔?未來的相公溫文有禮又靦腆,這不打緊,除了擁有看不出哪邊厲害卻還算厲害的賭技和念詩外,其他賺錢功能可說是乏善可陳……
夢淮有一些受傷,他試探地問:「你……是不想還是不願?莫非你嫌棄我的家世?」 I
他們家名義上雖說是書香之家,但是老實講,代代都是暴發戶,因為除了經商厲害之外,富可敵國的大部分家產都是無意中「碰見」的,不是暴發戶是什麼?難道她會因為他們一家子狗屎運好到太恐怖,就會因此而瞧不起他們嗎?
夢淮一顆心開始莫名其妙紊亂了起來。 「我沒有嫌棄,只是………」她皺皺眉,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我們今天都累了,這件事以後可以慢慢長談。」他儘管心底像是沉甸甸地栓上了一個重鎖,打 了個好緊好緊的結,還是佩柔體恤地摸了摸她的頭, 「我送你回去吧?」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的神情,為什麼變得有些寂 寥,可是一切對她而言都很快也很陌生,她壓根兒還 不知道要怎麼對待、猜測情郎心底在想什麼。
這果然跟計賬算賬賭錢不一樣呵!
「好吧,」她想了想,在他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仰望著他,「我們慢慢再談。」
儘管他牽著她的手依舊溫柔有力,可是不知怎
的,盈盈覺得剎那間好像有點不一樣……
「唉!
多多背脊僵住。
嗯,是聽錯了。
「……唉。」 她的耳朵有問題。
「唉……」
多多再也忍不住,挖了挖耳朵,自言自語道:「最近太忙了,忙到不但會閃神還會出現幻覺幻聽……改天真該找個時間去看大夫了。」
「唉……」歎息聲越大。
「哇!」她跳了起來,望向歎息聲來處,伸出食指顫抖地指著她,、「盈盈,剛剛……剛剛真的是你在吧氣嗎?」 盈盈伏案書寫著賬目,抬起頭來面無表情—— 多多以為自己真的瘋了。
「對。」
「啊?」她拉拉耳朵,想聽清楚一點。
「對,是我在歎氣。」她承認,繼續趴回去算賬目。
開什麼玩笑?!
多多整個人飛撲過去,「你為什麼在歎氣?你怎麼會歎氣?你不是從來都不歎氣的嗎?」
盈盈頭也不抬,指尖飛快撥弄著算珠,「以前不會不代表現在不會,想歎就歎,沒有什麼為什麼。」
連她自己都弄不懂的東西,更別說是多多了,只怕越講越迷糊。
「你……」多多戒慎地瞅著她,「還好吧?打從那個郝公子出現後,你整個人都怪怪的,一點兒也不像以前的你。」
盈盈臉上一熱,「多多……」
「咦?」
「如果……」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嚥下話,「沒事。」、
「明明就有事,」多多拉著她的袖子,苦苦哀求,「你有什麼心事別瞞著啊,雖然說我沒有愛愛聰明,也沒有你精明,但是我們都是好姐妹,正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說不定我能提供一點有用的意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