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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辛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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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醒來,少了頭痛的折磨,陶詠然覺得通體舒暢。

  睜開眼,一片白映入眼簾,一時間讓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若非手上纏了繃帶,她幾乎要以為那令她難堪的耳光、在眾人前出盡洋相,還有他的出現,都只是一場夢。

  他終究還是定了,在她需要他陪伴的時候。

  她露出一抹苦笑,硬是壓抑住盈滿眼眶的淚。

  掀開棉被下床,慢慢走到窗邊撩起窗簾一角,微熹的天色籠罩著陰霾。

  現在回家梳洗一番,再趕到公司應該還來得及,今天她還有好多新聞要跑。

  只是——她隨身的包包呢?她翻遍整間房,遍尋下著。

  老天真要絕她下成?什麼倒楣事都讓她給碰上。

  枯坐在床上,陶詠然沮喪萬分。

  「喀嚓」的一聲,門被打開,一位長相甜美的護士提著點滴進來。

  「咦?你怎麼起來了。」

  「我已經沒事了。」陶詠然對著小護士輕輕一笑。

  「怎麼會沒事,你營養下良,身體很虛弱呢!」

  護士小姐端著架子反駁她的話,陶詠然卻因此羞紅了臉。

  在富足安樂的台灣,還有多少人像她一樣「營養不良」呢?

  護士一邊吊起點滴瓶,一邊客氣的催促。「小姐,麻煩你躺好。」

  陶詠然感到困窘。「我真的沒事了。」她接續道:「請問,這間病房一晚要多少錢?」

  「嗯?」護士小姐疑惑的看著她,下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嗯?」很奇怪嗎?陶詠然的臉更紅了。

  「聽說你是被狂神抱進來的?」護士小姐話鋒一轉,流露出年輕女孩的八卦本性。「是不是真的?」

  她一早來醫院時,聽晚班和大夜班的同事都在聊這件事哩!

  她也好想見狂神本人喔!聽說比電視上、雜誌上還要帥奸幾倍。

  陶詠然吶吶的點點頭。

  「啊——好羨慕哦!這輩子能被那麼帥的男人抱一次,死而無憾了。」

  小護士雙手捧心,誇張的嚷嚷。

  陶詠然下禁啞然失笑,笑裡夾雜著苦澀。

  比起小女生的願望,她顯然太過貪心了——

  竟然還要求他留在自己身邊,甚至,開始貪求他的關懷。

  小護士嘰哩呱啦的又問了陶詠然一堆問題,全部都跟狂神脫離不了關係。

  「對不起,我得走了。」陶詠然好不容易逮到空檔插嘴。

  「不行,要把點滴打完才行。」

  一回歸正題,護七又斂起笑意,堅持她的立場。

  陶詠然當然沒那麼聽話。「對不起。」一溜煙的跑掉了。

  陶詠然問過櫃檯結帳的小姐,說是狂神已經把費用付清了,她才鬆了一口氣,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啟齒,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

  離開醫院前,她瞄了眼牆上的鐘,已是早上八點多了。

  她連打電話的零錢都沒有。

  歎了一口氣,她縮著脖子沿路走回公司。

  而拎著早餐回醫院的東方神,迎接他的是一室冶清。

  那該死的笨女人,到底還要讓他「追」多久,他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了。

  只要他的目的達成,她的死活再也跟他毫無瓜葛。

  東方神在撲空之後,賭氣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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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詠然忍著飢餓,走了約莫五十分鐘的路程,若下是意志力過人,恐怕又要昏倒被送回醫院了。

  進到辦公室,大伙都停下手邊的工作,用一種奇異的眼光打量她+

  還沒坐下,總經理就像箭矢般朝她而來。「陶詠然,馬上把東西收一收。」

  「嗄?」

  「今天開始,你不必跑新聞了。」總經理沉聲宣佈。

  一股不樣的預感襲上心頭,但她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的等待宣判。

  「我就說,你根本不是當記者的料。」總經理繼續說著殘酷的話,沒顧慮到她的心情。

  「叫你去跑個新聞,居然有辦法惹毛當今的大紅人、大搖錢樹——珍珠小姐,你腦袋裝屎啊!要是再讓你跑下去,人都被你得罪光了啦!」

  轟!對陶詠然而言,這不啻是晴天霹靂、雪上加霜。

  八成是珍珠告的狀吧!不曉得把她說得多惡劣……

  所謂禍不單行,她又印證了一句成語,陶詠然在心底自嘲。

  徹徹底底的一無所有了。

  「對不起,造成大家的困擾。」

  懇求、哭泣都免了,再繼續撐下去,她只會輸得更難看而已。

  「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總經理從口袋裡抽出薪資袋,扔在桌上。

  陶詠然拿起薪資袋,黯然的離開。

  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迎面襲來的刺骨寒風,雖然衣著單薄卻不覺得冷。

  這世上,還有哪裡比她的心更冷?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她喃喃背誦著,試圖安慰自己,讓自己看開些。

  一連串的打擊與失去,她已經支撐不住了。

  一流大學畢業又怎樣?沒有家世、沒有背景,還是只能做個看人家臉色行事的小職員。

  前途茫茫,孤單襲身,陶詠然忍不住站在街頭,掩面哭泣。

  第八章

  陶詠然從安養院探望完母親回到家,已是晚上七點多。

  住進安養院,是母親要求的,她說那裡有伴可以陪她聊天,但陶詠然曉得母親之所以這麼說,是不想造成她的負擔。

  兩人為了這件事僵持了好久,後來她發現母親一個人留在家裡,確實不安全,才不捨的將她送到頗受好評的基督教會附屬安養院。

  每隔兩、三天,她就會去探視母親。

  她當然沒告訴母親她被革職的消息,這種不快樂的事,她默默承受就好。

  母親年紀大了,沒必要再讓她操心。

  今晚的巷子格外漆黑,連唯二盞路燈也罷工了。

  不期然,她又想起了那只瘦弱無依的小狗。

  希望,它是被有心人帶走了。

  這也是她的心聲,希望有天能出現有心人,好好愛護她、珍惜她、真心真意愛著她……

  愛呵!容易嚇跑男人的字眼,卻是女人一輩子的奢求。

  拾級而上,回到小且舊、但至少可以擋風遮雨的小窩,洗過熱水澡後,身子溫暖許多。

  打開衣櫥欲拿出披肩,眼角餘光瞥見男性西裝外套,和美麗的粉紅色禮服,記憶依舊鮮明,她的心卻荒蕪一片。

  她放回披肩,取下西裝外套,走到客廳裡的懶骨頭旁坐下。

  將質地上好的外套湊在鼻端嗅著,殘留的檀香氣味醺醉了她的神志、也醺出了她的淚。

  她怎麼會像個小孩似的,動下動就掉眼淚?

  緊緊摟著外套,想像著這件外套王人結實、硬朗的胸膛,他有力的臂膀將她圈在懷裡,那股無可言喻的安全感……

  她這輩子,大概只有暗戀的份了吧!

  既然無法抑制悲傷,就讓它盡情滿溢,將她淹沒。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電鈴驟然響起,陶詠然擦乾淚痕,狐疑的前去應門。

  「哪位?」

  「詠然是我,鎮瑋。」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才敢開門。「怎麼有空來,有事嗎,,」她的口吻淡如水。

  「你還好嗎?昨晚……」顧鎮瑋囁嚅道。

  「嗯,我沒事。」陶詠然的心再也激不起一絲漣漪,雲淡風輕的宛如在談論天氣般無關緊要。

  「那個……呃……」顧鎮璋突然吞吐起來。

  「嗯?」其實,她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我最近工作很忙,而且經紀人要我……」他努力搜索恰當的字眼,說明他的處境。

  「要你和我分手,是嗎?」她竟然微笑的說。

  她曉得這只是他分手的借口,事實上,他也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樣,迷戀上了珍珠。

  她該感到安慰的,至少,他還願意編造謊言欺騙她。

  顧鎮瑋頷首。

  爾後,陷入一陣緘默。

  「你跟狂神,好像很要好?」他開口試探。

  「我跟他沒關係。」她否認。

  「可是……」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祝你順利。」

  說罷,她便關上門,閉著眼靠在門板,用力深呼吸。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次,她連自己都失去了。她的心,遺落在某個人身上,暫時收不回來……

  「叮咚、叮咚、叮咚——」不知過了多久,門鈴又赫然作響。

  愣了一會,她猛地拉開門,視線所及並沒有人,倒是腳邊多出個紙箱,而且裡頭彷彿有東西在動。

  她怯怯的打開箱子,裡頭一團小毛球正蜷在角落睡覺。

  陶詠然露出欣喜的笑靨,不管是否會吵醒小毛球,溫柔的將小毛球抱入懷裡,用下巴摩挲它乾淨、細柔的毛。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對著小毛球——那晚在巷子裡被拋棄的可憐小狗低喃。

  它一身舒爽,而且也變胖了呢!

  明明開心極了,可是淚卻不聽話的奪眶而出。

  小狗睜著惺忪的圓眼睛,奸奇的打量她。

  她破涕為笑,將徹狗擁得更緊。

  「你這樣我會吃醋哦!」

  驀地,黑暗中傳來悅耳的男音,敲擊她的心臟。

  陶詠然站起身,蓄淚的眼迎向高她不只一個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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