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促?」沙漠不懂得這兩個字的意思。
「是啊!這一整這餐點全都是她一道道手續仔細告訴我的,我除了動手煮成成品外,整個細節過程我的頭腦完全沒參與到。」
「你負責說,阿海負責做,」
「嗯,今天白白拿了你一大束花,我想給你一些回報,所以就要阿海弄道精緻一點的餐點給你補一下。」
「真有心為什麼不自己下廚?」
「為什麼要自己下廚?」她像是聽到一件驚訝的事般張大了眼,「有能力的人不需要事必躬親,只要指揮、耍耍嘴皮子就可以了不是嗎?」
沙漠瞇起了眼,這個論調基本是正確的,但他可從沒見過哪個女人要洗手做羹湯給一個男人時是要人代為動手,而自己只站在一旁做指揮官就滿意了的。
「這個女人的教育過程很奇特,她懂得事情絕對不比你少,不過她任何事都不肯動手,只肯用說的。」阿海小聲的在沙漠耳邊耳語著。
一開始要她幫忙在店裡送餐點充當小妹時她還一臉不以為然的看著他說:「送餐點這樣的事情不是我該做的事情,太低下了!」他聽了下巴當場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我看她的家人把她當公主一樣教育著、寵愛著呢!」阿海又道。
「哦?」沙漠用著饒富趣味的眼神瞅著她。
「對不起。」她敲敲吧檯的桌面,「你們有秘密要談嗎?需要我迴避時你們可以大方的說一聲,我懂得怎麼離開這裡。」
「有秘密要談的是你和沙漠才對,我進廚房去,不打擾你們。」阿海笑嘻嘻的丟下話,就走回了廚房。
「阿海剛剛跟你說什麼?」她坐上椅子,直截了當的問著。
「他說你什麼事情都不肯動手做。」
唐馨抿抿嘴,低應了聲,「這沒什麼,這些繁雜的工作不是我該做的事情。」
「噢?你從沒親自動手做過任何事情?」
「勉強算是。」她只有「上課」的時候有親自動手做,不過她將這些事情當做是學習,稱不上是工作。
「原來你只懂得紙上談兵啊!難怪……」
「別污辱人,我能做得比任何人更好。」她抬抬下巴。
「那為什麼想報答我的餐點你卻要假手他人?大沒誠意了。」
「我開口指使人就足以表達我的誠意。」她的教育裡只有大事情才需要她親自動手,一切家事她只要懂得指揮、調度跟做檢查的工作即可,她若動手去做這些事情,只是污辱了家裡專做這些活兒的僕人罷了!並沒有什麼益處。「你若不滿意,你可以不要吃。」
「白白浪費這些美味?只為了你沒親手烹調嗎?呵!我不是這麼吹毛求疵的人。」以著上流社會的家庭來說,僕投成群的環境裡她若是有這樣的觀念並沒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確實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足以表現她想回報人的誠意了。
光是由這點來看,她的來歷顯然不小。
他拿起刀叉開始享用美味。「嗯,很好吃。」
「謝謝。」她綻開笑容,注視著他一口一口地吃著食物。「今天晚上你一定很累,對吧?」
「你從哪點看出來?」
「你板著臉,裝著架子一整個晚上,我想不可能不累吧!」她可是在廚房裡偷偷瞧著他一個晚上呢!
「嗯哼!」他嘴裡塞著食物。
「那個男人對你而言很重要,對吧?」她猜著。
「沒錯。」
「他傷害過你?」
「是的。」他從不在任何人面前承認,但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裡他不想也不敢去隱瞞任何他內心的想法,因為他知道她能一眼就看出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我想他一定傷得你很深。」
「你怎麼知道?」
「你看他的眼神啊!雖然你今天晚上裝著架子,擺著面無表情、不動聲色的模樣,可是你的眼睛卻騙不了人……唔,該說騙不了我才對,只有我才能看到你一整個晚上都用著仇視的雙眼盯著那個男人看。」她咋舌,「我很慶幸自己不是你仇視的人。」
她可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充滿仇視的眼神,那種詭譎陰沉得令人發毛的眼神若能幻化成利劍,絕對可以令人萬劍穿心。
「為什麼只有你瞞不過?」他笑笑,這小女人自大得很呢!
「我是你的公主啊!王子和公子是心連心的,你的情緒就是我的情緒,我怎麼可能感受不到你的心情?」
「噗嗤!」他爆笑出聲,「小姐,拜託你,當你在說一件足以表現你的智慧以及成熟的話題時,不要從中穿插一句幼稚的話。」
「這不好笑!」唐馨板起臉,「我希望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就像公主般高貴。」
「對不起。」
她點點頭,接受了他的道歉,並且拉回了話題,「不過我想你會傷他更深才對。」
沙漠不答腔,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是有計劃的,雖然我不清楚,不過我相信你的計劃一定會成功。」
「呵!這是你對我這位『王子』能力的信賴嗎?」
「不是,是我從那個男人看你的眼神裡看出來的。」
「噗嗤!」他又笑出聲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過,他的眼神你怎麼能看得出來?難不成你也是他的公主?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她不客氣的敲了一下他的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一整個晚上都用著充滿『色情』的眼神盯著你牢牢不放,來你這兒的客人全都是同性戀,想必他也不例外,在初見你過人的美艷之後,我看他早就已經把你當成是一隻『肥羊』,準備要要飽餐一頓了。」
「肥羊?」
「是啊!你是肥羊,他是饑狼。從今天開始你最好小心點,不然你的貞操說不定隨時在他『餓狼撲羊』中葬身。」
「呵!你是不是在吃那個男人的醋啊?」
「沒錯!瞧他這樣色迷迷的盯著你不放,我就恨不得挖掉他的雙眼!」她倒也坦白。
「呵呵呵!在你的字典裡肯定沒有害臊這兩個字,什麼話你都敢說。」
「把自己心底的感覺讓自己喜歡的人分享,沒什麼好害臊的。」她別過臉。
「現在你若會覺得心裡不舒坦,最好調適一下。」
「為什麼?」
「如果你的推測是正確的話,日後你會看到這對色迷迷的眼睛的機會可多著很呢!不好好調適,你肯定會氣出病來。」
唐馨噘起嘴,心裡不快得很。
「那個男人叫做陰倪,記著他的名字,往後你們會很常見面。」沙漠牽起她的手,「他對我而言,非常重要。你曾經說過你在我的眼裡看到孤單、寂寞、悲慘、傷心,而這些全都是他送給我的禮物,現在該是我還給他謝禮的時候。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好久好久了。」
沙漠傾向她,貼靠在她的肩胛上,聞著她的輕香,心靈漸漸平靜。
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會更苦,帶給他的傷害會更深,但他已經準備好要開始迎戰了。
下一步,他該回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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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馨坐在飛往英國的飛機上,她的身旁坐著的是從一上機就倒頭呼呼大睡的沙漠。
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她就離開了香港的土地,只因為沙漠一大早連頭髮都還來不及梳理,就跑到她居住的飯店敲著她的房門問她,「你願意陪我去英國嗎?」
簡短的九個字,她就整理了簡單的行李,留下字條給還在隔壁房間沉睡的花姥姥交待她的去向之後就跟著他上了飛機。
真是臉紅呀!人家只是問她願不願意陪他去英國,又不是問願不願意嫁給他,她就一頭熱,興奮地跟著來了,真是貽笑大方。
「你究竟是喜歡我呢?還是不喜歡我呢?」她小心地用手指梳順他蓋在額前的髮絲,低低的問著。
她看不出他心底對她的想法,但她卻非常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和他之間是有條細繩在冥冥之中將他們兩個人繫在一塊兒的,最初和他在一起時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引人記憶的畫面,但她卻記住了,而且能在不知不覺當中感覺到他心底的思維,能瞭解他眼底的感情、能知道他每一句、每一字話底下的真正意義,他過人的美貌與不凡的氣質讓她迷惘,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令她印象深刻,她相信不需要她去發掘,他只需站在人群之中絕對是最出類拔萃、眾人注目的那一個,但是——他對她而言不止僅於如此,還有一些特別的情愫包含在其中。
就像是她小時候從母親那兒聽到的故事,沙漠和她從小幻想到長大的沙漠王子是相重疊的,她認為沙漠王子該有的相貌、氣質、談吐、個性……全都和沙漠相仿,因為如此,她對他動情其實並不令她訝異。
但是他呢?他對她的感覺呢?她寫信他是她的王子,那他呢?他會認為她是他的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