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會把你三年前加諸在我身上的不法傷害,當堂控訴,你知道,在紐約這個地方,沒錢,想都別想打官司。」他冷嗤以對。一個小女孩也想和他鬥?自不量力!「說,是誰派你來的?」
「憑良心說,我不知道他姓什麼,只知道他要我騙你到他的實驗室,不管用任何方式。」
「可惡!所以你就像只蠢豬地撞上我的車,還用了什麼爛方法把我弄昏?!他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連命也不要了!如果我開快一點,你不就剛好撞死!」笨!沒見過像她這麼笨的綁匪。
不對!他管她死活作啥?
「你已經連續說了好幾句髒話!看你穿得人模人樣的,怎麼一生氣就祖宗八代亂罵一通!」她最受不了人家口出穢言。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管我的言行舉止做什麼?」這個女人真的是剛才通過分子生物學最高分的優勝者嗎?
智商……有待商榷。
「凶什麼凶!我不過是用竹管將麻醉藥吹到你的後頸,結果,七秒鐘之內,你就像只大水牛昏死在地了!」她憶及當初的「突發奇想」,就覺得自己神勇無比,自責的念頭旋即一掃而空。
「此刻起,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窘怒地連連惡咒,最後索性將她按進他的高背椅中,牢牢地盯住她。
「你又亂發脾氣了!」她立時糾正。
「你管太多了!另外,你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我。」
「什麼問題?」
「你的報酬是什麼?」
「攻讀兩年博士學位的十萬元美金支票。」白皙的容顏驀然暈紅。
「你只為了十萬元就綁架我?」原來他這麼不值錢!
「少爺,它對我一個窮學生而言,可是天文數字,請問你會莫名其妙地送我十萬美金嗎?」
「我的確不會亂砸錢給不相干的人!如今既然你用了『我的錢』,就必須付出代價。」他決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利刀雋刻的五官,立時較先前更加挺立鮮明,深邃難懂的眼眸狂洩奇詭的波光。
霍紫苑從他邪魅揚起的唇角,解讀出一種她無力自保的恐懼,軟弱地幾乎教她頹倒。
「你……你想做什麼?」她急於從座椅中爬起。
他大手一推,又將她推回黑色座椅中,卻不經意觸碰到她尖鋌而富彈性的胸部,驀地心口一跳。
他說不上來,這個……女人,一個又醜又笨的女人,竟會引起他的注意、打亂他的自制力,該死的——還引起他很久不曾有過的「反應」。
霍紫苑見他忽而狂烈,忽而放縱的眼,登時感到她的彩色人生,即將變為黑白。
紀斐然甩開她對自己的影響,定定地瞅著她。
「霍紫苑給我聽好!為了你所犯下的錯,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是為我的世紀分子生物研究中心所用;二是永遠的失業!誰教你以我為交換學費的對象。也就是說,既然這學費是『我出』的;你就必須有所回饋。若要怪,就怪你當初未經我同意,就『非法』取得這學費。」
他聲勢恫喝地撂下話,不待她喘息,只見他瞥著腕上的名表,絲毫不帶感情地計時,「你只有七秒鐘的考慮時間。」
好卑鄙!
此刻,她惶惶不安,感到她的未來,因為一場惡意的邂逅,被撕裂……
本來抱著對分子生物學的愛好來求職,誰知,東家竟是三年前的冤家,她彷彿在瞬間被撕成碎片。
睇睨著他陰惻狂冷的眼,她……怎麼可以為這種人效命呢?
「免談!我不會為你工作。」斷然之中,潛藏著她不知的遺憾。
「好!那你就等著失業吧。我會讓全美的研究機構永不錄用你!因為你的品德有瑕疵。」就不信她勝得過他!
「你……我們走著瞧。」她也不甘示弱地反擊。
儘管如此,她知道,這一役她敗了,而且敗得奇慘無比。她似乎已經可以見到自己輝煌的研究生涯,就此沉落無亙的黑洞……永難翻身!
他嗤之以鼻地冷笑,「最後的輸家絕對會是你。」鋒冷的語調,猶如利刃一般,螫得她坐立不安。
她再也招架不住,倏地旋動門把,卻被他一把按住,門扉也在這時重新被關上。
「你以為上次讓你從男廁逃走,這一次我還會輕易地放你走?」俊絕的臉龐是一片無風無雨的幽冷,宛若寒星的黑眸,漾點著意味深長的幽光。
「難不成你想綁架我?!」她的眼眸寫滿絕不認輸的倔漠。
這眼……這眼神……很……動人,起碼,勾起他的注意。
不加思索,他伸出大掌,準備拿開她臉上那副可怕的眼鏡,她卻如驚弓之鳥,火速掙開他的箝制。
「你想幹嘛?」蒼白的麗顏染上微慍的霞暉,幾乎無法壓抑自己一直試圖維持的冷靜。
這副醜陋至極的眼鏡是她的護身符!是讓她免於不識她真本領只重外表的護身符,怎麼可以在這個打算將她生吞活剝的男人面前露底?
「哼!」又是一記冷笑,神色難讀。
「我可以走了嗎?」她大膽地問道。因為直覺告訴她,再待下去只怕很難全身而退。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帶著置身事外的疏離,雙眸睇著與他數步之距的霍紫苑,透出一道詭譎的波光。
「那我代你回答好了。」她忽而心生一計。
「哦?!」他很懷疑她能提出什麼好主意。
「我會將『你的錢』還給你!但你必須給我時間。」
他笑了,饒富心計地笑了。「這就是你的答案?」
她瞅著他含笑思量的表情,幾乎無法呼吸,「你不同意?」
「我是個生意人,在商言商,你的提議簡直可笑至極。」魔魅的雙瞳不斷閃爍著冷邪之光,嘴角不褪的淺笑進射出弔詭的氣息。
「你污辱我?!」
「是你污辱你自己。」他用近乎羞辱的同情,盯著她困惑又憤怒的表情。
「我污辱我自己?我怎麼污辱我自己?!」爆吼聲脫口而出,只差沒上前賞他兩個耳光。
「我讓你如願以償到我們公司上班,你不就可以償債?工作是你拿手的本行,而我也不用再勞師動眾的應徵人,不是一舉數得?」淡淡的陳述,卻道出不可漠視的事實。
「我已經明白告訴你,我不會為你工作,你難道沒聽明白?我絕不會為你工作!」她似乎可以聽見嘴裡磨牙的聲章,又恨又癢。
「為什麼不願意為我工作?多少人想和我共事,都還求之不得。」他刻意作出蕩心勾引的表情,還輕佻地以食指勾起她的下顎。
「把你自以為是、專門勾引女人的手給我拿開!」她用力地拍掉他的手。
「哈!有趣,你是第一個敢當我的面,拍掉我手的女人。有志氣!那我更沒有理由放掉這麼一個『好員工』兼『負債人』。」一抹倜儻的笑瞬時漾開。
「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不想!一點也不想!不管全紐約的人或女人對你多有興趣,我都只想遠離你!」靈動的大眼此刻特別的剔透、有神。
紀斐然再次閃神,手又伸了上來——
「幹嘛?你再動手動腳,我可要報警了。」她恫喝道。
「哈,作賊的喊抓賊。」他不過想看看那鏡框下的雙眼,是否如他晃眼間所感受到的閃爍迷人?
「你——你真是全紐約最可惡的人!」她用力地將他推開,他卻機警地閃開,反而將她困在胸臆之間。
一抹馨香就這麼侵入鼻端,瞬間擾亂他向來平靜的心湖,兩人身體不合宜的緊貼,更加深他身體某部分的衝動。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對這個長相與穿著都十分「古怪」的女子,產生連他也不明白的感覺,而且似乎想要更多。
更多什麼?他一下子找不到頭緒。然而一股強烈的獨佔慾,猛然在他心頭抽芽、鼓脹,卻又蜿蜒飄漾、充滿蠱惑,找不到回頭路……
她如驚惶的小兔,急於逃脫這密實的接觸,抽擰的心,不安地拒絕容納有關他的一切。「放開我。」幾近顫抖的聲調流洩出心中的恐懼,小手不忘在他全身上下捶打,最後連腳也加入奮戰。
他被她亂捶亂打地跌向沙發的椅背,為了穩住自己,下意識地抓住她的肩頭,頓時兩人雙雙跌入茶几邊。
就在這時,霍紫苑痛苦地喊道:「啊——」
「你怎麼了?」他倏地坐起,看著她扭曲變形的臉,皙白的柔荑一直撫著左肩頭,冷汗直流。
「我——我想它可能——斷了。」她嚶嚀出聲。
「我送你到醫院。」他的胸口彷彿在那一剎那間被人猛烈撞擊,血液也頓時冷凝。多年的人生歷練早將他訓練得矜冷無情,卻莫名的在這一刻崩潰瓦解。
他迅速脫下自己的襯衫,將她受傷的手臂固定住,動作細膩而熟練,就像個專業的醫護人員。「不要亂動。」
「你——你不必這麼做的。」見他撕掉冷漠無情的面具,她反而更加驚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