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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席晴

  「爹地,我不行。」紀玥璇率先推拒,實在是她一點野心也沒有。

  「我也不行,我還得繼續鑽研石英呢!」紀曼菲連聲回絕。

  「你們以為這些年,我讓你們學習一切經營技巧、珠寶監定是玩票的嗎?身為『璀璨王朝』的繼承人,沒有說不的權利,如果你們真的不在乎王朝的存在,那好,我就把它捐給美國稅務機關。

  我保證,你們身上穿的香奈兒、亞曼尼時裝;開的蓮花、賓士跑車;住的曼哈頓大廈,會立刻從眼前消失,還有老五,你也不會有經費支持你環遊世界研究那些礦石!

  你們必須知道,你們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一旦失勢,就與紐約過街的老鼠或是中央公園的遊民沒兩樣,因為你們若想拿著自己的ID去求職,主考官只會以為你們沾了這些『名人』的光,弄不好還會暗地冷啐你們——同名不同命!」

  紀顯瞱這番訓辭說得鏗鏘有力,聽得兒女個個頭皮發麻。

  只有紀斐然冷靜自持,雙珠定定地探入雙親那有神的目光中,找尋答案。

  霍地,他有些明白了!

  要他接下父業其實並不難,昔日他或多或少已經介入父親的相關企業,只是強綁他長期住在紐約,的確有如頸子被人捏住,總覺呼吸困難。

  細思父親將這六大寶石業,分別交給他們兄妹六人,他必須打心眼裡讚佩他老爹。父親用心之處,在於他瞭解每個子女的特質、興趣及能力,並適當將這六種寶石企業分配給每個人。

  例如,他對鑽石市場最能掌控,性亦如鋼鑽,堅不可摧;二弟霍然性火烈,正似紅藍綠寶石般熾烈光燦,加上他又是個卓絕的珠寶設計家,自然當仁不讓;而三弟孟然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正如黃金銳不可擋,舉凡金市上揚或跌停,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以那雙火眼「金」晴,洞悉黃金走勢。

  至於三個妹妹,香緹美若珍珠,乳酪的凝脂肌膚就是珍珠的最佳代言人,而且一身潛水的好本領,不時深入海底親自「採珠」。由於她對珍珠的偏愛,只消一眼即可知其珍珠的品級,捨她其誰?

  而五妹曼菲渾身神秘弔詭的氣息和對水晶的癡愛,幾乎到了終身只想嫁給礦石的地步,而其不畏艱苦的個性及體能,更是探採水晶的好手,尤其她手捧晶石時的熠熠星瞳,彷彿與水晶結為一體。她不掌水晶事業,誰能擔此大任?

  至於小妹玥璇看似贏弱,獨對美玉興致盎然,從緬甸、瓜地馬拉、西伯利亞到中國,均有邀她出席硬玉、軟玉的研討會及設計大展,最妙的是,她彷彿與這些千年玉石心有靈犀,只要一觸及玉石,便可約略推斷出它的年代,這璞玉的差事不交給她,交給誰?

  父親——唉!老謀深算,卻也深算得法、得道啊!

  「我聽父親的指派就是。」紀斐然似笑非笑的雙眼望著父親,算是妥協吧。

  紀顯瞱笑了。

  這個兒子最得他的真傳,頭腦冷靜、洞悉事理,連長相、身段幾乎全照他的模子印出來似地。若真有什麼要「挑剔」,應該是他更甚老子的「絕冷」,不知嚇退了多少名媛淑女。

  「好!」紀顯瞱點著頭。又瞥向圓桌的其他子女,一臉老神在在。

  基於「孝順」、也因「金錢萬能」的軟硬兼施,加上「威脅利誘」,身為紀顯瞱的兒女們只好「樂意」地接受了。

  「好了,大哥都倒向老爸,我們只好跟著進場——買進!」紀孟然的股票術語,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好好好!」紀顯瞱更甚得意地笑著,「絕症」似乎在頃刻間全好了。

  「孩子們,待會兒一起回家吃消夜。」這事就屬當媽媽的最高興了。

  望著這六個英俊無疇、絕塵美兮的兒女,她渾身是勁兒,只要……再讓她抱個外孫、內孫的,那就……心滿意足了。

  「等一下!」紀斐然突然喊停。

  「什麼事?」這小子向來點子多,這下子喊停,不知會耍什麼花招,紀顯瞱眼角不禁抽搐著。

  「既然此刻我已經被授權掌控父親的大部分事業,那我有個提議,也該說是裁奪,請『董事長』同意。」

  董事長?好小子,立刻將老爸給抬上架空了的「董事長」位置!紀顯瞱哭笑不得,不過,這不就是他的心願——讓兒女接棒,他與愛妻則輕輕鬆鬆地環遊世界,一償多年的辛勞。

  「說吧!」

  「我要刪除恩澤醫院的研究經費。」

  話一出,只見醫院負責人紀系國的一張老臉乍青乍白,臉色愈沉愈深,凝結成蛇肚皮的死灰……直到燃火的眼變成一條毒蛇。

  「為什麼?」紀顯瞱敏感地看了大哥一眼,不安的感覺隱隱傳來。

  「因為恩澤醫院一年的研究費超過它收入的十倍,而且七年來一直不見改善。」他純粹是以經營者的角度來看事情,不含任何私人情緒。

  「這……」紀顯瞱的眼皮繼續抽搐著。

  不祥的兆頭一直捏著他的心……

  ***

  一個大雪紛飛的感恩節夜晚。除了瘋子,不然就是歹徒,沒有人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深夜,獨守在紐約的暗巷中。

  而她,就是那個瘋子。

  一身遊民的髒衣毛帽,足登長雪靴,一張素淨的臉,特別配了一副奇土無比的黑框眼鏡,將她如子夜星辰的眼給遮了起來。

  她渾身上下全是廉價的行頭,唯獨手上那雙手套價值不貲。她手中抓著一管像竹笛的東西不斷地搓揉著,那雙精瞳眨也不眨地眺著前方那幢百層樓上的燈光。

  她一等就是三個小時,幾乎就快將她凍成冰棍,可是為了拿到足夠她二年內完成博士學位的一張十萬元美金支票,她斷然孤立在這危險的紐約街頭任霜雪欺身。

  終於,那百層樓的燈光關上。

  她笑了,手中竹笛越搓越起勁兒……開始以秒計數,數著百層上的人搭乘電梯下來的時間,十秒……二十秒……五十秒……二分零一秒。

  正如她口中喃念般準確,等待中的「獵物」出現了。

  如「情報」顯示,他身邊沒有保鑣,蓮花跑車上只有他一個人。

  太好了!

  她倏如飛豹向車子衝去,車身與她的身體一擦撞,她便如蹦彈出去之雪球,彈滾了好幾圈,最後「痛苦」地癱在雪地裡,就一動也不動。

  同時間,猛力煞車聲響起,車內人原有的三分酒意也在彈指間乍醒。

  他撞到人了!不作他想,旋即推開車門,朝那一團蜷縮黑影走近……每踏一步,一股不安便襲心而來。

  在紐約常有一些瘋漢為了詐財,會假裝被撞而向駕駛索取高額賠償金,這個人該不是也打著這個主意吧?!

  心念及此,他立即打住腳步,僅以鞋尖頂了頂對方,「喂,喂!你還好嗎?」口氣森寒更勝冬雪。

  這麼沒愛心?用腳踢她?好!那她索性就裝死。

  霍紫苑打定主意,一動也不動,悄悄地將短笛揣進雪衣中。

  死了?紀斐然心頭一驚,人也跟著蹲了下來,翻開他——

  好一個醜八怪!他還沒見過什麼人比「他」更醜,而且還臭氣熏天!

  這個人打哪冒出來的?垃圾堆嗎?基於道義,他嫌惡地揭開那人的雪衣往胸口聽去……咚咚咚的心跳速如戰鼓。

  沒死!

  他吁了口氣,忿忿道,「算你命大!」他一把將這個髒人托了起來,將對方扛進他的後車座,「讓你上我的車,之後不知要用多少的芳香劑除臭。」

  敢嫌她?

  這是偽裝!不懂就別亂放話!

  倒是他沒事把頭靠在她前胸作啥?吃人家豆腐還敢罵人家臭!有錢人家的公子沒一個好東西!待會兒非給他點顏色瞧瞧。

  紀斐然實在無法將「他」和女人聯想在一起,女人合該是香澤怡人,所以當他往她胸前靠去,自然不查那一團柔軟是女人最魅惑人心的酥胸,只當它是塞成團狀的衣服;更由於對她的「氣味」不敢苟同,一心只想將她送往最近的醫院就走人,因此他連眼皮子也懶得再掀一下。

  然而輕視、疏忽,就是給對手還擊的機會!

  霍紫苑不疾不徐地從雪衣中抽出竹笛,在紀斐然等候紅綠燈號志轉換的空檔,對著他的頸子吹氣……

  咻——中的!

  一支七公分長的細尖針,不偏不倚地射在他脖子上,她開始默數,一,二……七秒!

  「咚!」紀斐然當場昏厥,斜躺在駕駛座前。

  霍紫苑從容地從後座走到前座,將他推向旁邊的座位,開起他的蓮花跑車消失在闇黑的紐約街頭。

  ***

  一棟外觀不甚起眼的宅院,車庫的門閘這時精準地在霍紫苑的蓮花跑車到達時,打了開來。

  年約六旬的瘦老者向他們走去,不發一言便與紫苑合力將紀斐然抬進屋內,隨即車庫門被關上,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切恢復平靜。

  熱鬧弔詭的事,就在這間醫療設備完善的建築物內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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