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心情非常鬱悶,明明很煩惱韓澈的告白,卻又苦於見不到他人,她快被這種矛盾擾得精神分裂,才會讓麗涓一激就全爆發出來,再不發洩-下,她收假後可能要去掛意殊的精神科門診了。
「自己不好好反省,只會苛責別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不跟你們聊感情的事?」麗涓不滿地指著立繡說:「她,善良單純得不知人心曲折,愛憎的複雜對她而言太困難了。」
被指名的立繡不會為自己辯護,只能慚愧地低下頭去。
矛頭一轉,麗涓換瞪向卓伶。
「你,整個腦袋只會用來想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又善於保護自己,心總與人保持一段距離,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你從沒坦白過自己,給人看的永遠是自信無敵的尹卓伶。這種隔絕也斷了愛,你敢說你很愛你的親友嗎?那我又何必眼一個不會愛的人談感情?」
麗涓的指責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
仔細想想,她還真的有點無情;她可以關心身旁的人,但最先考量的永遠是自己。
原來她刻意保持狹小的生活圈,不花心思結交新的朋友,不只是因為她懶,也因為膽小。
雖然心裡有所覺悟,但誠如麗涓剛剛說的,在人前她是自信無敵的,怎能屈服在麗涓之下呢?
話題一轉,她逞強的說:「你說我不會愛人,好,我偏要愛給你看!為了強調我的決心以及增加娛樂性,我們來打個賭吧。」
稍微消怒的麗涓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我拒絕。」
「你怕了,對不對?因為你能贏我的籌碼太少了。」卓伶賊賊地笑說。
「你的激將法用得過時了。」麗涓酷酷地不予理會。
雖然感情不好,做姐妹也好歹做了二十多年,卓伶有多少伎倆她還不清楚嗎?
「噢!我覺得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聊聊,用賭博決定人生似乎不大好。」安靜許久的立繡又怯怯的開口,她很怕失控的卓伶會做出不可收拾的大事來。
「我不是激你,我是在呈述—項事實。暗戀別人的你比起被人逼愛的我而言,我的勝算確實高了許多,再說,你不先聽聽內容就斷然拒絕,不覺得可惜嗎?」卓伶的鬥志異常高昂。
事情一旦讓她覺得有趣,她非做到最後不可,即使風險高得可怕,她依然想嘗嘗那種達成的快感。
「你說。」麗涓可有可無地應道。
她不像卓伶那麼大膽,連感情都可以拿來下注,不過她也厭倦了自己的膽怯,做點變化,突破一下也無妨。
「基本上,我們的情況滿像的,你的暗戀持續了許久,我跟他也糾纏了七年;你是不敢表明愛人,我卻不會愛人。既然我們現在有心打破僵局,不如就來個比賽吧!看誰先嫁出去,沒有時限?只要其中一人有了歸宿,比賽就宣告結束。對像不拘。而賭注是:婚禮後一整年的退讓,輸的人不能跟贏的人頂嘴作對,我已經厭倦每次見面都要跟你吵上一回,借此我們也能休戰一年,搞不好感情還會因此變好、仔細想想,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她的笑容漸漸擴大,邪佞的程度跟嘴邊上揚的角度成正比。
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不打沒把握的賭。
現在她已經有烯月、韓澈兩個對象,只要她一想通,要結婚絕不是難事。
反觀麗涓龜毛的個性,不拖過三十歲,是不會有結婚的覺悟的。
麗涓靜靜看著她暗自得意的樣子,很清楚卓伶心裡的盤算,但她更明白卓伶善變又想太多的個性。
卓伶會結婚,但不會太爽快。
而她現在也萬念俱灰,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於是她漫不經心地點頭答應:「好,我跟你賭了。」
想不到她答應得這麼輕易,卓伶跟立繡都嚇得瞠大了眼睛。
「麗涓,你不是認真的吧?你還這麼年輕,比起卓伶一定晚結婚的呀!」立繡第一個搖頭反對。
最近她發現麗涓有點反常,一定是暗戀的感情發生了變化,所以才會變得自暴自棄,但婚姻這種事卻開不得玩笑啊!
「你有沒有聽過,女人就像聖誕節的蛋糕.一旦過了二十五就乏人問津。卓伶已經過了精華時期,我贏的機率反而大得多。」
麗涓隨性—笑,立繡卻能感覺她埋藏的悲哀。
該不會麗涓又失戀了吧?她暗戀的對象又交新女友了嗎?
可是以前也沒見過她這麼淒涼的表情,肯定是出事了?nbsp; ?br />
立繡求救地望向卓伶,希望她取消這次賭約,她不願看到麗涓輕忽人生的樣子。
卓伶回答她的卻是一個燦爛的微笑。
「既然你也這麼有信心,我們就各自努力吧!」
「卓伶……」立繡急得擰緊了秀美的眉。
卓伶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麗涓的黯然,還故意撩撥她,這其中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臨行時,卓伶雖然走得倉卒,她還是笑笑地與送門的立繡道別,又丟紿她一句匪夷所思的謎語。
「放心,至之死地而後生就是為了創造幸福的遠景。」
* * *
狼狽地從家裡逃出後,卓伶開著車漫無目的地亂逛。
幾乎快走遍了整個北台灣,她還是不知道往後的棲身之地在哪裡。
隨著崎嫗的山路攀升,她的眉頭也愈鎖愈緊。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躲韓澈,只是現在見到他,她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他。以往的關係都被他推翻了,她不是他的代理母親,不是他的姐姐、不是室友,只是一對原本陌生的男女,因為某種機緣而相聚!
這樣說起來,他們的開始跟一般情侶相同,可是過程心境卻離奇得複雜。
他說他愛她,可是她不知道什麼是愛。
麗涓說得對,她是沒經驗,所以才不懂得該如何反應。
她承認她很喜歡韓澈。那種喜歡是前所未有的獨佔欲,她不准別人覬覦他,無論是男是女,她要韓澈完完全至只屬於她跟他自己、她竟讓韓澈在她的生命中活得自由自在,她尊重他的任何決定,卻無法忍受他選擇其他女子與他共享生命。
她討厭這樣自私的自己,卻不明白這是不是愛!
如果她也愛韓澈,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沒有一本書、沒有一個人,會教她該如何談戀愛,所以她才會不知所措地拚命逃離。
她會茫然無助、會控制不了自己、會被韓澈的一舉一動影響,恰恰她又討厭無法掌握的事,因此,地只能選擇離開,消極地用時間與空間換取答案。
疲倦地從方向盤上抬起眼來,卓伶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回到了與韓澈的住所,嚇得她立刻回轉,慌張地住反方向駛去。亂七八槽地繞了一圈後,她終於看到一線光明。
她怎麼忘記了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她收留她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吧?
心情愉悅地停好車.卓伶半跑半跳地按向門鈴,期待來人驚訝的表情。
門一拉開,她就迫不及待地衝向前去想給對方一個擁抱,卻被一個圓滾的肚子頂了回來。
「怎麼會是你?!」
「你終於來了!」
萸君像是早有準備,神態自若地看著她,卓伶卻是掩不住驚呼,不可恩議地回瞪她。
她應該沒失神到車子開到了南部還不自知吧?
「你不好好在家待產,隨便離家亂跑,你家那個大流氓不管嗎?」驚愕過後,卓伶故作嚴肅的說,一講完就破功地狂笑。
她們好久沒見了,當年從萸君回鄉後她們碰面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之後過了一年,萸君居然又沒預警的宣佈結婚,她跟意殊還是在婚禮當天第一次才見到新郎的真面目。
後來她跟意穌回到北部實習,這一、兩年來萸君忙著相夫教子,她們忙著工作,加上距離的間隔,偶爾能通通電話就是萬幸了,哪敢奢望見面啊!
今天居然能在意殊家見到萸君,實在是個大驚喜!
「喂,他是我親親老公,說話請客氣點。」萸君也笑得合不攏嘴。
有了家庭的牽絆後,她更加想念從前自由笑鬧的日子,乍見到故友,她的興奮絕對比卓伶多上三分。
「嘿嘿,見色忘友喔,既然你這麼愛你老公,我乾脆走了算了。」
卓伶作勢要走,萸君也不急著拉,她涼涼的說:「你還有別的地方去嗎?」
「你知道?」震驚的轉回身子,卓伶覺得很沒面子。
到底還有多少人沒聽說過她丟臉的行徑?
「韓澈打電話來,以及意殊通知你的我都在,加上我們的交情,你有什麼反應我會不清楚嗎?」幾年的室友不是當假的,卓伶的行動她大概可以猜出六成.其它的四成就需要高人指點了。
「所以你特地北上到這裡埋伏,就是為了看我出糗?」她咬牙的說。
她真想仰天長嘯,年少不懂事才會誤交匪類啊!
「你的面子沒這麼大,你該不會忘了一個禮拜後的大事吧?」萸君佯怒的賞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