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很疼耶!」卓伶吃痛地大聲嚷嚷,暫且丟開了自己的煩惱。
「怕痛就不要回來擋路!」招牌的三眼白一瞪,麗涓不改陰沉本色。
「我是你姊,這是我家,我想回來就回來,你管得著嗎?」
「是管不著,不過家裡多了個日本醜女總覺得礙眼。」她強打起精神,照平常的相處模式跟卓伶吵嘴,或許就不會被她瞧出端倪了。
「我不是日本人!」
「誰叫你長得像。」麗涓輕蔑地瞄了她一眼。
「那又怎樣?」
「難看。」
交鋒一回合後,卓伶發覺今天的麗涓似乎有些不對勁,雖然惡毒的攻訐依舊,但少了點力氣。
「你那副灰暗憂鬱的樣子又好看到哪裡去了?一定常嚇壞班上的小朋友吧?」
「你覺得現在的國中生會跟你一樣膚淺嗎?」
「嘿嘿,很抱歉,小姐我的工作就是膚淺。整形醫師每天做的事僅止於皮下,很難再深入了,比不上你們春風化雨,每天澆水偉大。不過,你恐怕會先嚇壞人家吧?」
「哼!」麗涓沒辦法再應付下去,悶哼一聲後就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
卓伶聞到風雨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今天沒課不用上班嗎?」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直氣壯地在家當米蟲,我只是回來拿東西,待會還得回學校去。」嘴裡雖這麼說,可她一動也不動,沒半點拿東西的意思。
卓伶瞭解的點點頭,看來這次發生的可能是大事。
「立繡呢?你們不是在同一間學校嗎?她沒回來嗎?」她必須先跟情報員聊聊才能進入情況。
「她在樓下接電話,好像是找你的。」走上樓梯之際,她有聽到立繡跟對方的交談。
一聽,卓伶馬上忘了麗涓的問題,緊張地跳了起來。
「她有沒有說是男是女?算了,你快去告訴她,無論是誰我都不接!」
「你幹嘛這麼緊張?難道真有男人突然向你示愛,所以沒心沒肝又沒經驗的你才會害怕地逃回家?」麗涓收回神遊的視線,奇怪地看著難得慌亂的卓伶。
聞言,卓伶臉上閃過一絲狼狽。
「你又好到哪裡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該不會是被你暗戀多年的對象給甩了吧?」
她會猜,她就不會嗎?論胡亂聯想的功力,麗涓還差她一截咧!
心事被人狠狠說中,麗涓的三眼白立刻投射出傷人的銳光,沸騰的殺氣看得卓伶有點膽顫。
「哼!」白了她一眼後,麗涓決定以不變應萬變,說多了只會提供更多訊息讓卓伶攻擊自己。
卓伶也沒時間慶幸自己的神機妙算,要是那通電話真是找她的,她往後的日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倉皇地跑向房門,她得去阻止立繡的誠實。
結果人才剛到門邊就被人狠狠地撞過來,痛得她捂著鼻子眼淚直流,腳也軟在地上。
「你沒事吧?我有敲門,可是沒人回答,所以我才自己開門,不曉得你在門後,沒撞傷你吧?真的是對不起。」溫婉的立繡一臉愧疚地跟著蹲下,水汪汪的大眼就要滴出淚來。
卓伶沒時間喊疼,一把捉住立繡的手臂,劈頭就問:「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你有說我在家嗎?」
立繡來不及反應,嬌俏的小臉上寫滿疑問。
「你不疼了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你快告訴我,剛才是誰找我?」她急得連性命都不顧了。
「是意殊姐。」被卓伶的激動嚇到,立繡楞楞的說。
聽到好友的名字,卓伶總算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卻電得她渾身酥麻。
「她要我傳話給你:大軍殺到,若尚無心面戰,及早撤退。」
立繡一字不漏的把話傳到,完全不懂話裡的意思,只見卓伶聽完傻了幾秒,大叫一聲,開始沒命地收拾行李,嘴裡輕顫著一句:
「不行,我不能被他捉回去!一碰到他我就慘了,會被他拐到出賣自己的……不行,我不能回去!」
楞楞地看著卓伶七手八腳地打包家當,立繡單純的腦袋實在應付不了今天一連串的異象。
「你要回去了嗎?需要我幫你整理嗎?」
「不用,你們只要安靜地待在一邊,不要吵我,讓我用最短的時間離開這裡就行了。」埋進衣櫥的卓伶悶聲說,語氣難得的慌張。
「你回去後我可以打電話跟你聊聊嗎?」她想跟卓伶討論麗涓的事。
「我暫時不會回去我住的地方,等我安頓好,我會通知你們的。」
卓伶曉得立繡想講什麼,在床上的麗涓當然也明白。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有這樣關心她的姊妹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逼不得已,她只好開口轉移話題,迴避她們的注意。
「俗語說:「惡人沒膽」真是你的最佳寫照。平常作威作福的你,一談到愛情卻龜龜縮縮的,看起來真是礙眼。」冷眼看著卓伶忙進忙出,麗涓嘲諷的說。
合上行李箱,卓伶喘了口氣,禁不起激地回應麗涓的挑釁——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傻傻地暗戀一個男人多年,卻沒有勇氣告白,還要幫他追女朋友,他失戀也要跟著一起頹廢,比較起來,誰可憐?」
她真是個奇葩,明明為人孤僻難相處,卻純情得要命。誰能想像在她貌似哈士奇狗凶狠的外表下,潛藏的竟是一段淒美的苦戀!
一觸及麗涓心底最無防備的角落,她的表情益加深沉。
「不要自己痛苦也要拖累旁人下地獄,你儘管煩惱自己的落腳處,我的事你少管!」
「我是為你好耶!做姊姊的看不慣自家妹妹可憐兮兮地乞討愛情,想幫幫你也不行嗎?」她的脾氣提了上來。
為何麗涓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所有煩惱都悶悶承受?她們就這麼不可信任嗎?
看著她們殺氣騰騰地對峙,一旁的立繡不知該如何滅火,整張小臉佈滿了憂慮,視線不停地在她們之間穿梭。
「有事我們慢慢談,不要用吵的。」
「慢慢談?!一、二十年的時間還不夠講嗎?你聽過她親口告訴你她的心事嗎?我們會知道她的秘密還不都是外人傳來的?!做姊妹做到這種地步,能不吵嗎?!」卓伶難得大聲說話。
趁這個機會大家把話說開,以免猜來猜去徒惹煩惱。
「自己不好好反省只會苛責別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不跟你們聊感情的事?!」心情欠佳的麗涓也火了,不滿地指著立繡說:「她,善良單純得不知人心曲折,愛情的複雜對她而言太難了。」
被指名的立繡不會為自己辯護,只能慚愧地低下頭去。
矛頭一轉,麗涓換瞪向卓伶。
「你,整個腦袋只會用來想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又善於保護自己;心總與人保持一段距離,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你從沒坦白過自己,給人看的永遠是自信無敵的尹卓伶。這種隔絕也斷了愛,你敢說你很愛你的親友嗎?那我又何必跟一個不會愛的人談感情?」
麗涓的指責給了卓伶一個當頭棒喝。她臉色微變,嘴依舊逞強的說:「你說我不會愛人,好!我偏要愛給你看!為了強調我的決心以及增加娛樂性,我們來打個賭吧!」
稍微消怒的麗涓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我拒絕。」
「你怕了,對不對?因為你能贏我的籌碼太少了。」卓伶賊賊地笑說。
「你的激將法用得過時了。」麗涓酷酷地不予理會。
雖說感情不好,做姊妹也好歹做了二十多年,卓伶有多少伎倆她還不清楚嗎?
「嗯,我覺得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聊聊,用賭博決定人生似乎不太好。」安靜許久的立繡又怯怯的開口,她很怕失控的卓伶會做出不可收拾的大事來。
「我不是激你,我是在陳述一項事實。暗戀別人的你比起被人逼愛的我而言,我的勝算確是高了許多。再說,你不先聽聽內容就斷然拒絕,不覺得可惜嗎?」卓伶的鬥志異常高昂。
她已經厭倦了平常的小爭小吵,早就想跟麗涓一決勝負了,現在就玩個大的,以了結她們之間的恩怨。
「你說。」麗涓可有可無地應道。
她不像卓伶那麼大膽,連感情都可以拿來下注,不過她厭倦了自己的膽怯,做點變化,突破一下也無妨。
「基本上,我們的情況滿像的。你的暗戀持續了許久,我跟他也糾纏了七年;你是不敢表白愛人,我卻不會愛人。既然我們現在有心打破僵局,不如就來個比賽吧!看誰先嫁出去,沒有時限,只要其中一人有了歸宿,比賽就宣告結束,對像不拘。而賭注是,婚禮後一整年的退讓,輸的人不能跟贏的人頂嘴作對。我已經厭倦每次見面都要跟你吵上一回,藉此我們也能休戰一年,搞不好感情還會因此變好。仔細想想,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她的笑容漸漸擴大,狡佞的程度跟嘴邊上揚的角度成正比。
麗涓靜靜地看著她暗自得意的樣子,很清楚卓伶心裡的打算,但她更明白卓伶善變又想太多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