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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希汶

  任隨風始終不夠老練,僵了一下,愣愣地回視他。

  沒有人可以查到龍易叫她回來的——除非是龍易自己洩的密。她早知道龍始會調查她,但想不到龍易會出賣她,但目的為何,她現在已無暇深究,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撫這個男人。

  「為什麼呢?風!」龍始笑了,笑得教她害怕,笑得教她心寒。

  「我……」她想表明真心,但卻不知怎麼表達,只可吐出世間所有男女均說過的話:「我愛你。」這是她第一次表白。

  如果她不是龍易派來的,那該有多好?他甘願被騙的,他甘願的!

  然而,她怎能以這句話刺激他?這句話,等同了侮辱和背叛!

  「你真的愛我嗎?」他沒有等她回答,只是像在說服自己般道:「你真的愛吧!」

  「我只有你呀!」她知道他不相信她,但除了語言,她還可以怎麼說服他?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加油,若只有他,她怎麼不早一點向他坦白?只有他代表了只有他一個,什麼也沒有,只剩下他,只可相信他,既是如此,怎麼不告訴他?

  「若你只有我,我說什麼你都會做吧?」

  他抓緊了她的手肘,力道大得弄痛了她,但她咬牙忍住了。

  「你會做吧?」

  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在逼她點頭,她很清楚,在想證明自己的真心之下,無奈且天真地點了頭。

  毫無預告的,他推倒了她,撲在她身上,像頭發狂的野獸般撕裂她。

  「不——始哥!」她尖叫。「停……我好痛呀!」任隨風根本推不動他,加上兩手受傷,就更無力自保,只能任由他機械性地在自己身上律動。

  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但他怎麼可以這樣強迫她做這種事?!

  她最愛的男人竟如此傷害她!

  明知道這種事對她而言會產生極大的傷害,他卻仍這樣對她——儘管她是他最愛的女人。

  可是他忍心這樣傷害她,她又會是他最愛的女人嗎?她知道自己最初的動機不良,可是現在不是!她真心愛著他,他看不到嗎?他感覺不到嗎?

  說什麼愛情可以使心靈互相交流,全都是騙人的!

  若愛她,他怎會下得了手這樣對她?

  任隨風抵在他肩上的手無力地垂下,放在身體兩旁,身上的男人同時倒在她身上,抱著她喘息,然後像以往一般,憐惜地吻著她的臉蛋每一處——只是這一次,多了她的淚。

  「風,我說什麼你都會做的吧!」他對她空洞的眼神視而不見。「我要你嫁給我。」

  本來,這會是很動聽的一句話,可是現在卻再也沒有意義了。

  任隨風別開了臉,閉著的眼仍在流淚,感到他溫暖的手扳回自己的臉,感到他溫熱的唇吻上自己,卻再也沒半分感覺,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了。

  很容易的,要毀滅一段感情、扼殺一個女人,太容易太容易了。

  「就算你不是真心,也無所謂了。」龍始歎了口氣,肉體的發洩的確令他怒氣減去,使他回復了人該有的理智——該說是,龍家人的理智。

  即使她讓他變得卑微,傲氣盡失,他也無所謂了,只要她在他身邊就行了。

  「風,你滿意了嗎?高興嗎?」他的笑容多麼的苦澀,卻又夾著某種程度上的嘲諷。

  她仍是閉眼流淚,一言不發。

  她任隨風,正正式式失去所有,就連這個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了。

   

   ☆  ☆  ☆

   

  「好好照顧自己。」龍易為任隨風拉開車門。「去到德國,我的人會來接應你。」接你去天堂。他在心中補上一句。

  阿始太像年輕時的他,令他有種執著,使他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想放棄他,所以,他只好犧牲任隨風這個人才——去到德國,他的人自會下手,在香港,阿始很容易會查到是他做的,在國外的話,他比較容易推到他的對頭人身上。

  是她自己找他幫忙離開,是她給他機會,這不干他的事。

  任隨風不發一言,定定地注視著龍易,過了好一會才彎身坐進房車之中。

  「小風,龍叔對這件事很抱歉,我並不知道阿始會有辦法查到我們之間的事的。」他關上車門,透過降下了的車窗和她說話。

  沉默了半秒之後,她輕聲問他:「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再度注視龍易,清明的眼光令龍易有點不適,她憑什麼這樣看他?

  「小風,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總要裝一下。

  「我又怎麼想你了?」她連笑的力氣也沒了。「龍叔,我累了,好累好累。」

  「我知道,所以你快點上機,早點去到德國,可以早點『休息』。」

  「為什麼呢?我受不了,也算是解脫吧!」她說了一句他不懂的話。

  「乖,別胡思亂想了。」拖太久,阿始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追來。

  「怎樣也好,我終於知道,所謂的愛就是如此!」脆弱而無力,相愛而不能互信。「龍叔,我可以有要求嗎?」

  「說吧!」他點頭,他是個仁慈的男人,會答允死囚的要求的。

  「別讓他過度復健,要照醫生說的去做。」那一天,他就是太過胡來才會在她面前倒下,以他求效率的性格,他一定……站不站起來,已經和她無關了,他再也不屬於她,想他又有何用?

  世人認為,站起來對他而言才是好事,但在她不,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除了愛他之外便什麼也不會的女人。但這個世界是由這些世人組成的,那事情合乎世人定下的規章,才是幸福吧!

  當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愛到什麼也沒時,注定會發生悲劇。

  太聰明了。龍易眼神微轉,她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興風作浪,卻沒有撕破臉,為的是不必深究,但她的聰明太令他惋惜,可是留她在世上太危險,龍家男人不該有愛的。

  但是,他龍易是冷情的,不是嗎?

  這個女人配得上阿始……也配得上他。

  「其實你可以留在香港,你知道,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在『我的保護』下,阿始找不到你的。」他別有深意。

  她的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低聲道:「我是你兒子的女人!」

  「楊貴妃也曾是壽王的女人,最後不也成了唐玄宗的女人?」他修長的手按到車窗的框框上,彎下了腰,近乎是紆尊降貴。

  「龍叔,沒有心的女人,要來又有何用?」她失笑,覺得荒謬,荒謬到令她害怕,但凡一件事超出世人該有的預算,便是荒謬,太荒謬便會使人害怕——尤其製造這荒謬的人是龍易,現在不說服他,怕他會硬來。

  結局,就像丁盈一樣。

  「就因為沒有心,要來才有價值。」她還嫩,不瞭解男人的征服欲。

  把一個無心的女人重新滋潤,讓她為自己死心塌地,那多有成就感,而且因為無心,為他辦起事來才夠狠!

  「龍叔,你知道的,我現下大聲尖叫,就可以把他引來。」

  「而你也知道,我若要你,你怎麼也逃不掉。」他大可即時在車上要了她,沒有人敢有意見。「別威脅男人,我也好,始也好,威脅就是挑戰,你該瞭解男人的劣根性。」

  「我累了,龍叔,請不要再——」她投降了,因為已沒有精力和心力去應付他了。

  「我懂得何謂拒絕。」他仍是笑盈盈,站直了身,不再為她而彎腰。「走吧!他若真能康復,才是對他最好的。」是你自己選擇要死的,別怪他。

  世人如此認為,或許有其道理吧!

  她看著龍易,就是這個男人,掌握了可以一夕傾覆世界的龍家,就是這個男人了。

  而這個男人的繼承人……任隨風閉上眼,腦海中浮現龍始西裝革履的樣子,和眼前男人一樣的驚人氣勢和魄力……

  他可以站起來的吧!但復健成功的機率那麼微……不行的話,那始哥又將被置於何地?

  「若仍心繫這裡,何不留下?」到最後,他仍不懂她的心思。

  一個因為愛而卑微的女人的心思。

  這就是男人。

  「我走了,永別,龍叔。」她在按上車窗前一刻道:「真正有挑戰性的女人,一直在你身邊,龍叔。」

  龍易沒答話,沒有人明白他的。

  世上,只有一個人瞭解他,可他卻是一手毀去她美好世界的惡人——他殺了她的父親,那個一手提拔他的恩師,再繼承他的地位,強娶她為妻,硬奪去她的純真,再逼她為他產子……

  他知道,對這個女人的執著,其實還有另一個名字……

  第五章

  他們的命運,終於在八年後再次重逢。

  八年之後的任隨風已經不再蓄著少女時代的長髮,而是一頭削得短薄的亂髮,穿著襯衫西裝,唇邊含著淡淡的笑,煮著一壺咖啡。

  出現得太突然了,就像那時候一樣的教他措手不及,只是這一次不再是立體的血腥奉獻,而是平面的恬靜祥和。

  龍始放仍自己修長的手指一再輕撫相中人的輪廓,差太多了,她和記憶中的她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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