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桌上擺著三份晚報、一杯咖啡,她的貼心讓他感覺她很像他母親。
廚房裡忙進忙出的身影,看來實在很辛苦。她的做事態度比誰都要認真,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給她的評價提高了不少;一個純樸的中年婦人,認真的工作態度,讓他的生活起居有了天壤之別的改善。
不一會兒,顧飛雨笑著將他請入廚房。「雷先生,請用餐。」
她的手藝也好得沒話說,他雖然不懂這些,但是他知道,他的女傭廚藝可以說是具有五星級的水準,好得不得了。
雷極拿起一份晚報,一眼就看到頭條有他的名字。
看到老闆臉色很不好,顧飛雨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了,雷先生?」
雷極吼了一聲,摔下手上的晚報。「該死的報社記者!」
顧飛雨顯然也被嚇得三魂掉了七魄。「雷先生……」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他,怎麼看晚報就發火成這樣?他一貫冷漠的表情到哪兒去了?
她撿起那份晚報,卻發現晚報上印著一張不是很清楚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穿著怪異,手中拿著一包包的垃圾。
奇怪,這女人怎麼愈看愈像她……
第二章
「很該死是吧?」雷極憤怒的開口。「雷極的新任情婦!」他念出標題,咬牙切齒的程度教人聽了不寒而慄。
她看到標題果真這樣寫的,再回頭看看雷極的反應……
老天!這真是太離譜了,他的情婦?他是有情婦,卻不是她。這家報社也未免太會掰了吧?連她都可以硬掰成他的情婦,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這張照片……難道是下午她拿垃圾下樓到定點站丟時,被那些無聊至極的記者拍到的吧?
看來,這家報社是賺翻了!
「雷先生……」她怯懦的開口,發現他又是一臉冷漠。
雷極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冷酷無情地道:「喂,交代下去,我要那家報社在三天之內關門大吉。」
顧飛雨知道,她的老闆會下這種決定,代表他現在正非常非常的不爽。
「別人怎麼說我,我無所謂,但是我有責任維護我的員工所有的權益,且不讓妳受到傷害。」他對她勾起一抹笑痕,代表他不是在對她生氣。
他居然是要保護她?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個禮拜的女人這麼好,值得嗎?顧飛雨不禁迷惘了,看著眼前的男人發了一下呆。
「不用了,雷先生。」她笑著搖頭。「如果是因為我,那就不需要讓報社關門,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傭;可如果那些記者侮辱到您,那才是真正的罪過。我不值得您這麼做,請您收回剛才的命令。」
「什麼?」雷極一愣,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妳有丈夫和孩子,卻被誤為我的情婦,妳不會不高興嗎?」她的態度讓他覺得奇怪。
丈夫和孩子?顧飛雨覺得奇怪,但沒有問出口。「外界要怎麼想是他們的事,謠言止於智者,我就當作沒發生過,不當一回事就好了,沒什麼好計較的。」
他請的萬能女傭果然不一樣,連謠言都不怕。
「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不會收回我的命令,我只能這麼做來好好保護妳;畢竟妳是我請的女傭,侮辱妳就等於侮辱我。」他能讓步,不過不能收回命令。
「我明天會再來整理,您今天晚上換洗的衣物和熱咖啡我已經分別放置於浴室和廚房,請雷先生放心。」語畢,她收拾餐桌上的盤子和報紙,做著自己的工作。
雷極無話可說,雖看著報紙,心思卻沒有放在報紙上。
好一會兒,她才清洗完廚房。「我先去忙別的了。」四十五度的鞠躬,她很有禮貌的退下去準備放熱水。
雷極愣愣的看著顧飛雨再度忙於工作,然後看著她將一切打理好;等到八點,向他道晚安,準時下班。
他也冷漠地說聲晚安再見,褪下身上的衣服,讓自己在偌大的浴池中泡澡。
他發現這間房子都是她的味道,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很喜歡這香味,因為這味道就像是他的鎮定劑,他的毛躁和不安都在這香味下逐漸平撫。也許哪天該問問他的女傭,哪個牌子的香水這麼好,連厭惡香水味的他都可以接受。
他的女傭很能幹,又瞭解他。她甚至將他的生活作息都記起來,他的心思她也可以猜到七、八分,對他的一切都瞭若指掌;但是,他對她卻一點也不瞭解,他甚至粗心的將那唯一的一份履歷表給扔了。
白癡!他罵自己。
她連他的前任情婦來挑釁大罵都可以用神愛世人似的婉轉口氣感化她,兩個人甚至還抱在一起痛哭,活像一幅母女圖……他的女傭太厲害了!
他得徹底瞭解她,他的員工在他面前都要透明化,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她的年紀到底多大?二十幾、三十幾、四十幾?
也許他有必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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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他什麼也沒查到。
雷極回想兩年前顧飛雨剛到他家幫傭的情形,想著想著,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那個一直在廚房忙進忙出的身影。
她來他家也有兩年了,他卻像兩年前一樣,對她所有的一切完全不知曉,只知道她的名字--顧飛雨。
一個連其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他居然也能讓她在他家工作兩年,真是奇怪!
他很少仔細觀察過她的長相,不過他也沒有那種興趣,一個穿著怪異的婦人,要引起他的興趣還算挺難的。
說來真是好笑,兩年前他立誓要揪出這女傭的一切,卻在她翹班抗議之後,他就不敢再做這種冒險的舉動。因為他還需要她,他不想讓自己的生活再次墜入昏天暗地之中;他還想過活,不會家務迫使他必須好好對待這萬能的女傭。
「雷先生,早安。」日復一日,他天天聽她機械式的問候。
「早。」雷極也冷漠的回話。
同樣的牙套、同樣的黑框眼鏡、同樣的櫻桃小丸子圍裙、花色不同的三角頭巾和洋裝,她的腳還是穿著木屐,頭上還是頂著大波浪捲的糟糕髮型,和兩年前的她一模一樣,也是操著一口台灣國語和他對話。
「今天休假啊?」顧飛雨笑著問。
「嗯。」
他一貫的冷漠又出現了,顧飛雨只能搖頭。
一想到這一整天老闆都會待在家裡,她就全身不對勁。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呢?他是老闆,是她的上司,上司待在自己家中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今天的中餐您要吃些什麼?」她好心地問。
「不吃。我今天和人有約,等會兒就要出去了,妳不必忙。」雷極沒有放下報紙,只是冷漠的交代道。
她的老闆又怎麼啦?「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回來?」
這兩年來常常有這樣的對話,他心情若是不好,連甩都不會甩她,放她一個人在這大屋子裡窮極無聊;有時候更過分,連家都不回,害得她怕他沒用餐,在家守到天亮,窩在沙發上等他回家。
不過,他還是照舊的和女人廝混,有時候還會把女人帶回家裡。
「可能不會,不過記得替我準備晚餐。」他好狠毒,心情不好就這樣交代,因為他知道,若是叫她準備晚餐,那她就會留下來一晚,等他回來替他熱食物。
「可是……」她有所遲疑。
今天是她朋友結婚的日子,她原本想告假一天去幫忙,卻擔心他不會照顧自己而作罷,所以才想在五點鐘提早下班,偏偏他卻要她準備晚餐。
「有問題?」雷極冷冷的問。「那沒關係,我今天就不回來了。」他難得用了這個狠招,那就是「虐待自己」,這麼做顧飛雨一定會答應。
「雷先生,外面的伙食不好。」
「那大不了我吃便當。」
「雷先生……」她無力的懇求,「今晚是我朋友的婚宴--」
「推掉!」太可惡了!一個小小的婚宴要和他比?
「推掉?」她一愣,看著他像孩子般的任性。「不能推掉,雷先生……」
「我說推掉就推掉,哪來這麼多廢話?」他可以准許自己離開她的視線,卻不准她離開自己半步。
「我……」顧飛雨一愣。一向冷靜高貴的他居然對她吼?
「我說推掉,聽到了沒?」他絕對會氣爆。她究竟把他擺在哪個位置?
以前他我行我素,她總是能捺著性子面對他無理的要求,這次她居然為了個小小的婚宴而拒絕他?雷極氣爆了!
「雷先生……」顧飛雨試著和他講道理。
「以前加班都沒聽妳丈夫孩子哼一聲,現在不要用這個理由搪塞我。」他驀地變回冷漠的他,斷然拒絕她所有的辯解。
丈夫孩子?她哪來的丈夫孩子?「好吧!你先告訴我,今天早上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是報紙上寫了些什麼嗎?」她印象中的雷極冷靜高貴,很少有這種反應。「還是報紙又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新聞,又寫到我和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