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綺實在受不了這種悶空氣,一吃完飯,她立即開口,「到底怎麼回事?幹嘛一整晚就用白眼多過黑眼的眼睛死瞪著我?」
他冷冷的看著她,「你今天搓了一堆泥球攻擊了六、七名年僅十一、二歲的小學生,難道一點都不羞愧?」
聞言,目瞪口呆的可不只白思綺一人,紀圓圓跟盧梅芳都一臉錯愕。
「奇怪我怎麼會知道的?」他繼續道。
三人同時點點頭,但白思綺馬上想到一個人,「是那個該死的四眼田雞!」
他抿緊了唇,「我想她的名字叫王理莎,是圓圓的級任老師。」
她蹙眉,她哪知道那個不講理的女老師叫什麼名字?她詢問的看向紀圓圓,卻見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聳聳肩,看著紀晨雨,「那好吧,你知道更好,因為我也要就這件事跟你談談。」
「不必了,你做了一種以暴制暴的錯誤示範,我不覺得你應該繼續留下來。」淡漠的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香煙,點燃了一根,抽起煙來。
但僅僅一秒,他的香煙就到了白思綺的手上,然後消失在煙灰缸裡。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冷著一張俊顏瞪著她。
紀圓圓跟盧梅芳還是頭一回看到他的神情這麼冷,因此,兩人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氣氛凝滯,四周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約莫五秒鐘,白思綺挑高一道柳眉,看著他的胸口位置,故意的念起,「蟑蟑蟑……」
他皺緊濃眉,飛快的低頭,但他的胸口哪有那種打不死的鬼東西,他咬咬牙,抬起頭來瞪著她,喝道:「滾!」
「我不會走的,至少在我將我要說的話說完以前。」她不理會他那張大便臉,一古腦兒的將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全說了,她相信那個四眼田雞說的絕不是原版。
語畢,她直勾勾的看著沉眉鎖眼的紀晨雨。
「她說的都是真的?」他看向女兒。
紀圓圓低著頭,眼眶泛紅的點點頭。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我走了。」白思綺站起身就要離開,紀圓圓眼眶的淚水馬上掉了下來。
「等一等。」紀晨雨抿抿唇,歉然的眸光看著她,「你--你可以留下來。」
「你要我走我就走,你要我留我就留,那我算什麼?」
「思綺。」滿臉淚水的紀圓圓馬上跑到她身邊,「不要跟爹地……」
「一般見識?」她俏皮的接下她的話,抹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再點了她的鼻頭一下,「我當然不會,可是我覺得我得跟他約法三章,至少得讓他保證,我可以在這兒再待個個把月的,不然,下回再發生什麼事,他又要趕我走了。」
「不只一個月的。」紀圓圓將請求的目光看著爹地。
但紀晨雨只允諾,「好吧,我保證一個月內我不會請你離開,但請你也能像一個成熟的大人般處理問題。」
白思綺點頭了,但也不忘問:「你對圓圓有什麼打算?轉學嗎?」
他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你認為這是『成熟』的做法?」
「當然,圓圓在學校被小朋友欺負習慣了,你知道習慣是一種可怕的事,圓圓絕對有可能再被欺負的。」
「轉學就不會?」
「那當然,新學校、新環境、新同學,那很好,我很有經驗……」
他皺眉,「你什麼?很有經驗?」
「呃--」她粉臉一紅,「沒什麼,總之,我覺得你讓圓圓去讀公立小學,用意雖很好,但一個班上,就她穿得像公主,用的也都是名牌貨,小朋友不懂事,當然也想擁有……」
「你對小朋友的心態很瞭解?」
「是啊,我跟太多人打過……呃……」她再度嚥下那個「架」字,尷尬的道:「打過很多的電話去詢問兒童心理學專家,他們就是這樣說的。」
紀晨雨看著女兒,沉思了一會兒才出聲,「爹地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爹地覺得你應該學會保護自己,也該學會向同學表達你的不悅。」
「意思是不轉學了?」白思綺馬上抗議,她比紀圓圓還不滿。
他不以為然的瞪了她一記,「遇到挫折就轉學,那以後如何面對人生大浪?」
「她還是個小孩子耶--」有沒有搞錯啊!
「我知道,我會打電話跟王老師談這件事,爾後也會請她多注意。」他站起身,看了手錶一眼,「我還得去忙公事。」
「啐!不會將上班情緒帶回家,卻將公事帶回家,那有什麼差別?」白思綺低聲咕噥一聲。
但紀晨雨沒打算跟她嚼舌根,走到書房,將房門給關上。
當晚,白思綺就花了一個小時教紀圓圓柔道基礎,要她學會自保,而紀晨雨一直聽到樓上傳來嘻嘻哈哈、交雜著柔道口訣的嬉笑聲。
他發現自己看了老半天的公文竟然連翻都沒翻一頁,一直到樓上平靜了,他居然不想看公文了!
他蹙眉,掙扎了好一會兒,還是想將公文給合上,出了書房,上了樓,到了女兒的房間,看到女兒已聽完了故事,正傾身給白思綺一個大大的響吻。
「爹地!」紀圓圓看到他,馬上張大雙手。
他笑了笑,走過去擁抱她,再揉揉她的髮絲,「睡了。」
「嗯。」她親了他的臉頰一下,這才躺下。
紀晨雨看看女兒,突然發現自己是特別上樓來索取這個小人兒的晚安之吻的。
這是一種甜蜜的感覺,他久違了的感覺……
他看著跟他走出房間的白思綺,對她居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激。
是啊,他是該感激她的,她讓他重新享受甜蜜的感覺,也幫他發現了圓圓在學校的問題。
但這聲謝謝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不是一個習慣說謝謝的人。「晚安。」「晚安。」兩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 ※ ※ ※ ※ ※
三天後,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坐在辦公椅上,以一個三明治配黑咖啡再配工作的紀晨雨,手機響了。
「喂?王老師,你好,什麼?!呃--好、好的,我馬上過去。」紀晨雨抿緊了唇,放下未用完的午餐,步出專屬辦公室,對著正在辦公的秘書鄭玉娟道:「我出去一下,下午的所有行程跟會議都幫我取消。」
「呃--是,總裁。」四十多歲的鄭玉娟在「百騰集團」工作超過六年了,這個工作狂的老闆何曾取消過原定的會議行程?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離開公司的紀晨雨開車前往女兒就讀的公立小學。
約莫二十分鐘後,他一臉陰霾的走進校長室,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五、六名鼻青臉腫的小男孩及小女孩,還有幾名趕來怒不可遏的學生家長。
紀晨雨難以置信的再看向站在另一旁,抬頭挺胸,一手還牽著紀圓圓的大肚婆白思綺。
該死的她!她看起來還很驕傲呢!可他的女兒呢?
他緩緩的搖頭,看著一向像個洋娃娃的女兒,她頭上的髮帶斜了一半,頭髮亂七八糟,顯然也跟同學大幹了一架,她的臉頰也有瘀傷,一向整齊的制服也歪歪斜斜,鈕扣也掉了兩顆……
至於帶著一個四方框眼鏡的王老師則一臉不悅的瞪著白思綺,但在看到他出現後,則是瞪大了眼瞧他。
因為兩人雖然通過電話,但從沒碰過面,所以王理莎怎麼也沒想到紀晨雨會是一個這麼漂亮俊美的男人。
看到他,其他的女家長們也有瞬間的恍惚,雖然已經死會了,但這輩子可沒見過這種比電影明星還要俊美的男人,尤其他渾身上下充滿著優雅氣質,真讓人看傻了眼。
而莊校長在接掌這個小學前,與學校的理事長紀晨雨倒是有過數面之緣,兩鬢飛白的他尷尬的陪著笑,「呃--其實只是小孩子打架,這種事……」他不悅的瞄了王理莎一眼,「幹嘛去驚動理事長?」「我……」王理莎侷促不安的將目光移到紀晨雨身上。
「沒關係的,這事本來就該知會我,」他將目光定視著揚起下顎的白思綺身上,深吸了一口氣,以緊繃的語調問:「圓圓不會打架,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馬上嘰哩呱啦的說了起來,「我看不過去嘛,我幫圓圓送便當後,她說她想喝果汁,我就先出去買,結果一回到教室,他們幾個就搶她的便當,還搶她的鉛筆盒,圓圓不肯,他們還要打她……」「所以你就先打了?」他咬著牙打斷她的話。
她撇撇嘴角,「我沒有,是他們先打我肚子,我氣不過……」
「你胡說八道,我家的兒子才不會去拿別人的東西,更不會打一個孕婦!」
「我女兒是個乖孩子,才不會去搶人家的東西!」
「我不知道我小孩是不是拿了,但你一個大人打小孩就是不對!」幾個大人氣憤難耐的對著她叫罵起來。
怒焰沖天的白思綺怎甘示弱?她揚起高八度的音調跟他們對嗆起來,「他們明明就搶東西又打人,我眼睛好得很,沒看錯也沒必要靠小孩來活動筋骨,你們幾個小孩小時候不學好,長大就成了社會敗類……」「你胡說,你這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