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高起一道濃眉瞅著她問:「你沒當過兵嗎?」
她當然沒有,但她還沒回答,這個男人倒替她找到答案了, 「肯定沒有,像你這種性別定位有問題的人,軍方單位為了不造成困擾,通常都免除兵役。」他誇張的說。
他頓了一下,從座位上起身,俯看著她,「我們兩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不會發生什麼事,除非,」他瞪她一眼, 「你要亂來,但我說真的,如果你敢對我『毛手毛腳』,你一定會被我踹到地板去睡,你最好想清楚。」
見他轉身就走,她還真是哭笑不得,人生頭一回,她居然會被當成色狼?
她在他身後做了個大鬼臉,我還得防你侵犯我呢,嘖!
她搖搖頭,真的有點兒受不了那個帥哥,不過,今晚要在這兒過夜,她還得打幾通電話聯絡,免得她爸媽、老哥擔心。
澇 糖 抬
夜色如墨,位在台北萬華的一處隱秘日式豪宅內,屋主洪慶洲備了一桌上好酒席,找了幾名酒店的酒家女過來陪侍甫從日本過來的貴賓傅雄,他是日本黑鷹盟的副盟主,這次來台灣是因盟主大稻森一得到消息,指台北分舵的幫員兄弟不安於室,重操舊業從事非法牟利,要他過來盯梢,並暗中調查,做出簡報,但改邪歸正的大稻森一根本不知道傅雄跟他這個舵主的合作關係,他是找錯對象來明查暗訪了……
不過,為了讓傅雄好「交差」,他已指示幫中兄弟們安分些。
而傅雄除了這項任務外,也順道來他這個台灣分舵主的家裡坐坐「收錢」的。
因此,在賓主盡歡、杯盤狼藉之後,那幾名妖嬈的酒家女便被遣了回去,年紀皆五旬的洪慶洲、傅雄移身到安靜的書房內,一人一杯X.O,便聊了起來。
「聽說鉅明的小少東放著總裁不做,混到你的旗下在幫忙運貨?」
兩翼飛白的洪慶洲笑笑的點點頭,「沒錯,幫忙運的全是毒品、大麻、搖頭九、海洛英,那小子從五年前就一蹶不起,在外逞兇鬥狠,自甘墮落。」
回想五年前,兩人策劃的那一場染血槍戰,兩人還頗為得意的交換一下目光,舉起酒杯, 「鏘」的一聲,分別將手中的那杯酒給幹了。
話說五年前,鉅明建設集團就是房市流氓眼中的肥羊,他們推出的專案總能吸引買屋族的注目,而這就是他們最能索取大額賄賂的最佳籌碼,這甫完成的半成屋或成屋能不能順利行銷,通常得視他們繳出的金額多寡來決定麻煩的大小,而鉅明集團的老總裁跟總裁都是聰明人,每回付出的金額都很令他們滿意,倒也相安無事。
但人性是貪婪的,當一個人找上他們,付出一大筆金額要他們解決鉅明集團的老總裁、總裁跟小少東三人,還言明日後每一季就會從鉅明的盈餘裡撥出一筆10%的金額給兩人當零用金時,他們毫不猶豫的接下這一筆生意,找了幫裡的神槍手丁強,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摸黑進入瑞雲山莊,襲擊正在屋內的老總裁、總裁跟黎皓風三人,而丁強理應得手的,偏偏黎皓風的女友范素心不怕死的幫他擋了那致命的一槍,也讓黎皓風逃了一劫,但自那一日後,他頹廢沮喪多月,終於自暴自棄,行為失常,常常喝酒鬧事,後來還跟一群流氓混在一起,搬離瑞雲山莊,租了一間四層樓房屋,跟那群流氓一起在那兒吃喝玩樂,連家也不回……
而那群流氓其實就是他黑鷹盟旗下的小嘍囉,他也是個很謹慎的人,要手下好好觀察他是真墮落還是假墮落,畢竟那件血案,警方一直無法破案,丁強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厲害殺手,不留任何蛛絲馬跡,他得防黎皓風混進組織的動機與心思。
但五年了,他一直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叫他砍人、運毒,他乖得跟小綿羊一樣,也不理會家裡奶奶跟母親要他回頭的聲聲呼喚,他這才放心,並將他升為堂主,去管那一幫小嘍囉……
思緒百轉間,洪慶洲再為傅雄倒了一杯酒,「那筆剛轉進來的錢共有三千萬,我已轉了兩千萬到傅老在瑞土的指定賬戶,傅老可以確認一下。」他走到電腦前,按了一下按鍵,畫面上顯示的便是瑞士銀行的存提款畫面。
傅雄點點頭,很快的在上面敲下一連串的賬戶號碼,再按了密碼,一串金額便出現在屏幕上。
他滿意的點點頭,再連按了幾個按鍵,消除記憶後,便離開電腦,走到一旁的桌椅坐下,「那個人倒挺安分的,每一季都定時的匯款給你。」
洪慶洲哈哈大笑,「那是當然,何況,他現在可比我們還肥,從一個總裁特助一躍成為掌權的總裁,他的收入絕不比我們少。」
「說的也是,乾杯。」傅雄開心的再次舉杯慶祝,這幾年靠「他」定時給的錢,他也成了億萬富翁,但惟一讓他心煩的卻是那個沒娘的女兒。他看了手錶一眼,皺眉,「都凌晨一點了,嘉靜都還沒回來?」
「傅老放心,有幾個嘍囉在她身後跟著,不會有事的。」
他點點頭,但即便如此,他仍憂心,女兒傅嘉靜的個性像她死去的娘,刁鑽又好玩,常常顧前不顧後,老是捅個大婁子要他善後,這回來到台灣,還叮嚀她人生地不熟的,別四處亂跑,但看來是白說了。
「傅老,再來一杯吧。」洪慶洲是個城府深沉的人,他勾結副盟主,對盟主大稻森一心想淨化黑鷹盟的黑道色彩,成為正正當當在各界經商的商業聯盟一事真是陽奉陰違。
畢章他在這兒,仗著黑鷹盟的黑道勢力吃香喝辣的,日子好過得很,何必漂白?
再說,跟傅老稱兄道弟,除了有錢大家賺以外,還有一個好處,若是日後不小心被盟主大稻森一發現他們在台灣仍舊販毒、索賄,也還有一個可以幫他墊背的人,畢竟傅雄的職位比他大,他僅是聽命行事啊。
洪慶洲在心中竊笑一聲,繼續跟傅雄喝酒。
忿 需 韶
「起來!起來,你睡死了?康磊,康磊!」一個蒼勁帶著怒火的嗓音在康蕾的耳朵旁嗡嗡的叫個沒停,可她好累,昨晚她的精神狀態幾乎是緊繃不敢睡的,黎皓風雖然在十一點離開房間,但她擔心他會半夜摸回房間睡,所以還是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天花板,一直到兩點、三點,樓下的吊鐘聲音一一響起,她撐不住才睡著的,這會兒的她真的還好困……
「還不醒?!」眼內冒火的澤口麗子瞥了手上的枴杖一眼,沒有一絲遲疑,她舉起枴杖硬是敲了窩在棉被裡的她一下。
「叩」一聲,好結實的聲音啊,康蕾撫著發疼的頭,頭昏腦脹的坐起來,「誰啊?敲我的頭?」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敲第二下。」澤口麗子冷凝的瞪著這個漂亮的小男娃。
聞言,康蕾急忙睜開也許要用牙籤才撐得開的眼皮,困惑不解的看著這個一身和服的日本婆婆,「老奶奶?」
「皓風昨晚十一點離開這裡,到現在五點都還沒回來,你這個同志戀人可真一點都不吸引他,是不?」她的口吻犀利。
五點?康蕾連忙轉頭瞪向窗外,難怪,外頭都還黑模模的,天還沒亮呢!
「叩」一聲,老奶奶又敲了她的頭一下。
「哦!」她呻吟一聲,皺起眉頭,雙手抱著頭,「老奶奶,你幹嗎又打我?」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頭好痛哦。
「你跟皓風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對不對?」
「那當……當然不對!」康蕾急忙反應,她現在頭昏昏、腦頓頓,老奶奶選這時間進來問話,真是奸詐。
澤口麗子七十歲了,見多大風大浪,也很會察言觀色,更懂得怎麼逼出真相,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她,見她笨拙的接下來,忍不住又搖頭,「你會開車吧?」
她點點頭,這也才想起她的愛車還停在台北車站呢。
老奶奶又扔給她一張紙條,她不解的將那張緩緩從半空中飄落的紙條拿在手中,看了看,原來只是一個住址而已。
「皓風一定回到那個豬舍狗窩去了,你去接他回來,他若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還有,你記得轉告他,星期六還有個相親對像等著他,就這樣了。」
康蕾眨眨眼,看著她拄著枴杖轉身就走,再看看那張字條,豬舍狗窩?這個地址在西門町,那裡哪有什麼豬舍狗窩?
「還在磨蹭什麼?給我起床!」老奶奶帶著怒火的聲音從外頭劈了進來,康蕾嚇了一跳,趕忙下床,沒想到卻被身上的被子給纏到腳,整個人滾下床!
她瞪著地板,果真是諸事不順!
但她不敢再拖拖拉拉,好在昨兒個她身上的衣服也沒敢脫,她套上風衣後,就從車庫裡開了一輛積架路車離開瑞雲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