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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雯琪

  他們明白得很,這輩子彼此是無法化敵為友了!

  一向不知補償為何物的尹千負此時倒真絞盡腦汁,想法子補償身心皆嘗盡苦頭的慕容雪。

  在冤情得以洗刷後,慕容雪先至爺爺墳上祭拜了一番,而後順理成章的親自照顧孩子。

  尹千負到暖玉閣來找她,見她正在逗弄孩子,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來,讓我抱抱。」他站在她身邊,也想享享天倫之樂。

  慕容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孩子交給了他。

  尹千負得意的抱著孩子仔細端詳,彷彿永遠也瞧不夠似的。

  「嗯!無非面相不凡,將來定是個出類拔粹的人才。」

  慕容雪看著他對彼此延續的生命引以為傲,在這種喜悅下,他不再是威風凜凜,至高無上的尊者、豪傑,只是個平凡的父親。

  一會兒,尹千負想到來此的目的,便喚來婉秀先抱孩子退下。

  此時,他的神情是溫和、脈脈含情的,猶如和煦的陽光,慕容雪曾看過這般深情的他,如今再見,恍若隔世。

  「你……恨我吧?」

  「恨過,也強迫自己對你死心過,但全只是自欺欺人。你知道你最令人害怕的是什麼?不是權勢、地位,而是那股征服人心的能力,讓人無法真正恨你。」慕容雪不想掩飾內心真情,他們已浪費太多生命在誤會與爭執上,她只要他的真心、他的好。過往那些紛擾,她會努力淡忘。

  尹千負捧著她細緻的臉蛋,在她額上印下一記深吻。「我從未向任何人低首認錯過,唯獨對你……我致歉。其實,荊士巖罵得不錯,我的確做了件天大的蠢事,或許愛得愈深愈看不清,所以做的與想的背道而馳,變得表裡不一。不只對你,就是對孩子,我也是虧欠的。」

  「若我不接受你的致歉,你會讓我走嗎?」慕容雪仍是氣他的,故意拿話挖苦他。

  尹才負倒是未發怒,以雙臂將她牢牢圈在勢力範圍之內,霸氣的說:「放你走,好讓荊士巖的詭計得逞嗎?想都別想,你乖乖認命吧!我要馬上娶你過門。」

  慕容雪笑而不語,寒雪般的心逐漸被融化,與他的心緊密結合,今後任再大的風浪也打不散、分不開他們了。

  *  *  *

  今兒一早,羅祥受尹千負之命令,差人去將府後林子內的小屋拆除,過往的記憶便隨著這屋子永遠消逝。

  忙完一陣後,羅祥回到府中覆命,見尹千負有客來訪,正在大廳招呼著,柔卿便領著他至偏廳稍作休息。

  「羅護法,請用茶。」柔卿沏了上好的鐵觀音,端來讓羅樣品嚐一番。

  趁四下無人,向來處事嚴謹的羅祥竟也放肆起來,情不自禁的握著她的柔荑:「還這麼稱呼我?在你心中,我就只有這個身份?」

  柔卿酡紅著臉,不敢迎向他熾熱的目光,還故作糊塗回道:「羅護法指的是什麼?奴婢不明白。」

  羅祥輕輕抬起她的下顆,細看她清麗的面容,將她的美淨收眼底。「柔卿,我是個粗人,對談情說愛這種事並不擅長,若硬要你跟著我,只怕會委屈你,可我夢中幾乎都是你的倩影,你真忍心看我為你如此瘋狂至死嗎?」

  此言此語怎不教柔卿動心?想她以前對尹千負誓擬相隨,不求回報,只求長伴君側,可如今她才知道,千金易得,良人難求,她知道她該珍惜羅祥這份癡情,否則待來日再回首,留下的怕是滿心悔恨。

  她嫣然一笑,從袖袋中取出一條手絹遞給他。

  羅祥驚喜的將之攤開一看,純白的手絹上竟寫著一首詩:

  標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標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標有梅,頃筐暨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我便是那采梅之人。」他臉上扯著大大的笑容,與她深情相視,但願今生心心相印、不離不棄,直到白頭。

  *  *  *

  為了終生大事,羅祥急著請示尹千負。

  據說尹千負想也不想,便將柔卿賜與羅祥。

  「我等你問我要她,已經等很久了。」尹千負就只說了這句話,教羅祥不禁佩服主子察言觀色的功力。

  要不了多久,柔卿的喜訊便人盡皆知,婉秀連忙拉著慕容雪審起她來了。

  「好啊!你保密的功夫真到家,和羅護法的好事竟讓咱們到如今才知曉。」婉秀佯裝生氣的數落著她。

  自後婉秀知道柔卿曾在她被關入牢裡時為她求情,免去她皮肉之苦,於是在重獲自由後,便對柔卿姐姐長姐姐短的稱呼著。柔卿也好相處,早領了她這份心意。

  「本想事情確定了之後才說的,誰知咱們府中多的是包打聽。」柔卿這會兒是待嫁女兒心,整個人不自覺變得更加嬌媚。

  慕容雪有些事想私下和她說說,便支開婉秀:「對了,婉秀,孩子差不多該醒了,你幫我去看看。」

  「那好吧!你可別輕易放過她,誰教她一聲不響的替自個兒找了好歸宿,妹妹我到現在卻仍名花無主,太不夠意思了。」

  婉秀現今的地位可不比以前,不再是個打雜的丫頭,自從幫著照顧孩子後,她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尹千負有意讓她成為慕容雪的貼身丫環。

  少主夫人的丫環?嗯!挺不錯的。慕容雪一點架子也沒有,把她當自己人看待,想當然爾,她往後的日子可過得舒服愜意了。

  待婉秀這個搗蛋鬼走後,慕容雪才一本正經的詢問柔卿:「你當真想清楚了,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可不慎。」

  「我像是衝動莽撞的人嗎?」柔卿含笑回應。

  慕容雪謹慎的將房門緊閉,就怕哪些個長舌之人無意聽見她們交談,又開始造謠。

  「我知道你對千負的心意,本打算日後讓她收你當屋裡人,怎麼你竟與羅護法發展出這段情?」

  柔卿不以為然的笑著搖頭:「依你的脾性,怎能容忍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你這麼做純粹是可憐我。」

  其實慕容雪是為了感謝柔卿曾照顧她,在她面臨逆境時,總會適時伸出援手,才會想到用這種方式來報恩。

  「你說得對,我的確無法與人分享這種事,可我只想報答你……」

  「如果你真想報答我,就祝福我吧!少主是我高攀不起的。我只想將一生交給另一個珍愛我的男人,羅祥便是我要找的人。」

  慕容雪看得出她字字真心,也就信了她的話。「羅護法的確是人中麒驥,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起你。」

  柔卿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昨兒我替少主到城南辦事兒,聽說宋老爺和荊公子近幾日便要離開杭州,濟世堂的生意交由他人打理,可再過不久便是你的大喜之日,此事全城早傳遍,他不打算前來祝賀嗎?」

  慕容雪忖度了一會兒,才失神的隨口說道:「他或許是不想和千負碰著面,以免又惹來爭端。」

  一想到他的吻仍在唇邊留著餘味,往後卻要天涯兩相隔,一想起從小在樸東村成長的那段清澈又珍貴的快樂時光,她這輩子也永難忘懷。

  *  *  *

  為了尹千負成親的大事,尹府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把這喜事辦得隆重又熱鬧。

  而當今相國與尹父的交情深厚,對他們這些晚輩的喜事大表祝賀之意,更受到尹千負之邀,當起他們的高堂來了。

  另一方面,為了顧及一大堆繁文褥節,成親的前一晚,慕容雪便暫住在飛龍幫內,由婉秀伺候著,等待明兒吉時一到,尹千負前來迎娶。 

  尹府的喜事讓整城萬人空巷,爭相前去觀禮,許多達官顯要皆不辭千里的來府中祝賀,一時人聲鼎沸、歡聲雷動,宮廷裡的慶典也不過如此了。

  慕容雪身著鳳冠霞披,坐上花轎,隨著新郎倌的娶親隊伍浩浩蕩蕩來至尹府。

  步下花轎後,克擇官手拿花鬥,盛上谷、豆、銅錢、彩果、草節等,一邊唸咒語,一邊望門而撒,用以壓鎮三煞。而後,慕容雪走在青氈花席上,由一名婦女捧鏡面向花轎倒行,又有數名婦女持蓮座花燭導引前迎,先跨過馬鞍和秤,再人中門……

  一大堆儀式和習俗過後,新郎和新娘面對面,各挽一段彩絹的一端,彩絹中間結一同心,拜過天地、高堂,夫妻交拜後,新郎倒行,走到家廟參拜,新娘倒行,扶人新房,等著新郎忙完後,來掀紅頭蓋。

  成親真是件苦差事,將人折騰得累個半死,慕容雪直犯頭疼,卻也只能在新房裡耗著。

  眼前桌上擺著絲織物、釵子、木梳、頭須等,是待會兒用來舉行結髮儀式的物品,這才真正是「結髮為君

  「夫人,累嗎?讓奴婢為你揉揉肩吧!」婉秀深怕她體力不支,貼心的詢問。

  「別跟我客套了,私下不許你分什麼夫人、奴婢的,我聽了怪彆扭的。」慕容雪一把扯下紅頭蓋,輕斥她。

  婉秀見了大吃一驚,忙著要她住手:「好好好!我不客套,不跟你分主僕,可你行行好,別任意壞了規矩,這巾子得讓少主來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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