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婉秀給你上藥吧!不許再拒絕,否則是存心教我不安。」
慕容雪看見他眼中散發柔光,心中感到愕然,原本她還為了他弄碎玉石之事生悶事,此時卻什麼氣也沒了,只對他難得一見的溫柔感到不可思議。
* * *
這兩天,尹千負嚴重怠慢了杜若音,反而一有空暇便向慕容雪問起傷口復原的情形,噓寒問暖的關切之情教杜若音氣得直跳腳。
慕容雪發覺自己隱約可見他對她的真心,要說心中不感動是騙人的,不只感動,還有她故意忽視的心動。
他是眷寵她的,任何人皆看得出來,但她深怕他與大爺一般強取豪奪,得到後便不再珍惜。男人的選擇向來比女人多太多,他們可以擁有三妻四妄,女人卻只能一輩子守著一個人,想想怎能不慎?
該是就寢的時候了。慕容雪面對著房裡的青銅盤龍鏡,將髮髻上的簪子取下,一頭烏髮青絲猶如瀑布般傾瀉而落。
此時,尹千負推門進來,她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著,連忙起身面對他。
「我見你房裡還亮著,便過來瞧瞧。」不等她問,尹千負先給了回答。
慕容雪面對他竟覺得彆扭了起來,不太敢正眼望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尹千負見了她這般楚楚動人的模樣,心裡上上下下,卻用盡全力克制。「讓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慕容雪本能的抓緊襟口,小聲說道:「已無大礙。」
她仍提防他!這讓尹千負又想發頓脾氣。他對杜若音說過,她是他的女人,縱使受了禮教約束,他想違背禮教,她又能如何?
「你遲早是我的人,毋需在意這個。」他蠻橫的拉她上床,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替她寬衣解帶,然後細瞧她的雪背。金靈膏的藥效果然不錯,她的背上已毫無受傷的痕跡。
她忙亂的想起身,卻讓他再次壓回床上,方才背對他,這下面對他,她才真正發現她的臉止不住的發燙。
就算他是柳下惠也受不了這種誘惑,於是——他硬將她遮護住酥胸的雙手置於她的頭頂,而後俯身,以舌逗弄她胸前挺立的蓓蕾……
「不要。」她的拒絕聲毫無氣勢可言,因為她驚覺自己心中起了迎合的意願,只是拋不開那分矜持。
他知道她並非完全是不願的,因此更加放肆,瘋狂的吻遍她每寸晶瑩剔透的肌膚,接著便試圖領她嘗盡讓人銷魂的魚水之歡。
她不禁發出細微的呻吟聲,在一陣蝕骨銷魂的迷亂後,她回過神,查覺自己竟是這般不知羞恥,不禁充滿罪惡感,心裡罵上自己千遍、萬遍。
在迷惘的激情過後,尹千負滿是情意的望著她,此時的她美得猶如春天盛開的花朵,讓人怦然心動。
「你得逞了,我對你再也沒什麼可稀罕的價值,你可以放過我了吧!」慕容雪不得不冷若冰霜,她害怕一顆心失落後,換來的是無情的傷害。
尹千負不願又重演兩人之間時常上演的戲碼,於是盡力心平氣和的說:「我想你的心,才是我稀罕的。你到底要我怎樣的信誓旦旦才肯相信我是認真的?我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低首下心過,你還想如何?」
「我不瞭解你,你只做你想做、要你想要的,我沒有機會瞭解你,可你卻看透了我……以色侍人能好幾時?如果你要我只是一時,那我不要預知可能的肝腸寸斷。」
他只以他的方式愛她,弄得她好亂、好彷徨,不知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尹千負將酥軟的她擁入懷中,聞著她的髮香,言行舉止少了平日的銳氣,反倒教她感到陌生。「哪兒來的肝腸寸斷?不要輕視我的情意。」
慕容雪輕輕掙脫他的雙臂,下了床榻,穿回身上原有的遮蔽物。
「少主,方纔的事奴婢不會放心上,您也請忘了吧!」她已抱定終生不嫁的決心,逝去的貞潔尚且不會讓她耿耿於懷。
她太過堅強,發生了這種事,一般女子定會纏著要個名分,她卻是這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位奇女子,只願在自己的命運中顛沛流離,也不願依附他人。無奈,他便是對這樣的她一往情深,她的心比她的容顏更值得細細收藏。
「我忘不了,用不著你教我怎麼做,既然你不將這種事放心上,今後每夜到我房裡來伺候。」尹千負偏不相信她不在乎,無論如何也要懲罰她的死鴨子嘴硬。
攸關名節的事,哪個女人會不在乎?慕容雪只想佯裝出灑脫掩飾自己的無助,不敢再去回想自己方才不知羞的蕩婦情形,他卻得寸進尺。
「不!就算是娼妓也有尊嚴,你不尊重我,我還要尊重我自己。」
「你方才不還自稱奴婢嗎?那麼我這主子下的令,你哪有不從的道理?」尹千負就是要步步進逼,直到她願意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方休。
慕容雪的確是違心之論,他明明已點燃了她的熱情,她卻不願臣服,還繼續可笑掩飾、否認。原本,在她心中,他是個可鄙的男人,這會兒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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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音自知尹千負是故意冷落她,遂開始百般討好,可每當她見著他身邊的慕容雪時,一股強烈的恨意又忍不住上揚。
此時尹府的園子裡開滿初秋的花卉,但看在滿心愁緒的杜若音心裡卻是一片凋零的景象,誰又能知她欲訴無由的心事?
在亭子裡品茶時,尹千負讓慕容雪也坐下,這般尊卑不分,引起杜若音的不滿。「尹大哥,她只是個下人,憑什麼與咱們平起平坐?」
「誰說她是下人?跟了我之後錦衣玉食少不了,誰膽敢當她是下人?」尹千負說起話來不慍不火,卻充滿威嚴。
在一旁伺候的柔卿霎時便了悟一切,慕容雪今後可真飛上枝頭當鳳凰了,而她……只能將對他的所有情愫永遠埋葬,恪守本分的做她的下人。
真是落寞呵!愛一個人的滋味。
杜若音面罩寒霜,沒想到這回來尹府,總算為她多年的苦戀找到了結局,只是這樣的結局教她摧心肝,但她總以為此事仍有轉圜的餘地,索性決定在尹府住上一段時日,看看眼前這個道行高深的狐狸精能得意到何時?
慕容雪覺得全身被杜若音投射而來的道道寒光傷得滿目瘡痍,不想忍受這種如坐針氈的痛苦,於是起身告退:「少主,奴婢……」
「今後我許你不稱奴婢。」尹千負深情款款的眼神是她最抵擋不了的利器。
「我身子不適,先回房歇息去了。」慕容雪隨便找了藉口想離開。
尹千負知道她的顧忌,卻不想如她所願,因為這園子沒了她,所有花草皆失去顏色。他伸手拉下她,讓她坐在他腿上,輕撫她的粉頰:「哪兒不舒服?犯頭疼嗎?」
慕容雪知道他看穿自己的心思,於是低頭不語,任他摟著。
見狀,杜若音妒火更熾,連忙爭寵道:「尹大哥,我也不舒服,你摸摸,我的額頭正燒著呢!
尹千負瞧也不瞧便吩咐柔卿:「找大夫給她診治一下,我先抱雪兒回房。」說著,將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的先行離去。
待他走遠後,杜若音才拍案咒罵:「那該死的狐狸精!勾引男人的手法堪稱一絕。」
柔卿偷偷掩嘴一笑,高明的尹千負總能不經意的給人苦頭吃。
「杜姑娘,奴婢為您找大夫去吧!少主對您的身子倒挺關心的。」柔卿軟性的嘲諷換來杜若音的白眼。
「狗奴才!誰要你多事來著?給我端杯涼茶退退火才是真的。」杜若音將所受的氣一古腦兒全遷怒在柔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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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尹千負佔有了慕容雪的身子後,夜夜皆與她同榻而眠,而她只能被動的眼睜睜看他一步步佔領她的一切……
她已經成為他專屬的女人,每晚侍寢完,她總會背過身去,暗自責備自己恬不知恥。
他沒提過要給她名分,不是嗎?現在的她與那些送往迎來的娼妓又有什麼兩樣?
然而尹千負仍無法完全拋開以往心中的陰霾,女人皆是不可信的,沒有任何女子可以擺佈他,所以他遲疑了,不知該不該讓她冠上他的姓。
慕容雪不要他的施捨,依舊扮好自己侍女的角色,不會因得到他的寵幸就擺起架子,反倒是府裡的下人見著她像見著主子似的,連聲問好。
臥病在床的爺爺也耳聞此事,當她前來探視時便問起她來。「雪兒,大夥兒都說你已成為尹少爺的人了,可有此事?」
「是您說做人要知恩圖報的,我只能以這種法子報恩。」慕容雪刻意滿不在乎的說道,她固執的不願承認心中真正的想法。
此時,在府中閒晃的杜若音路經此處,瞥見慕容雪與一名病容滿面的老人談話,不禁悄悄地在窗外佇足觀望。
「孩子,爺爺看得出你已經動了情,外表可以騙人,心卻騙不了人,你比同年紀的姑娘成熟,心思也複雜許多,可你心裡怎麼想,全瞞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