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愈發不可收拾了!於環急忙衝過去扶抱起那個女子,一探她鼻息,還有氣,忙回頭仗著三分熟,對著那打手的頭兒道:「唉,輝哥,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呢?這下子事情可鬧大了。」
那輝哥一看有人插手,本是火氣更盛的,可一看來人後說:「喲,是丁公於啊!你今天怎麼在這兒?」
於環心下一個轉念,便笑著答,「剛和毅小王爺的朋友寒爺在太白居吃過飯,你瞧,一出門就遇上這事,你這力道我也禁不起,這小小弱女子又怎麼禁得起呢?」不顧他悻悻然的臉色,她逕自說下去,「再怎麼著,你也不該害人家小姑娘破了相啊,這風嬤嬤要是知道了——」
輝哥本是逍遙樓第一打手,對這個小小畫商一向輕蔑,對他能得花魁柳玉娘垂青更是嫉恨得不得了,因為他暗地裡仰慕著柳玉娘。
因此今天一看見是她,輝哥的臉色就不怎麼好,壓根就不想理她,可又礙於情面不得不打聲招呼。但一聽她剛和毅小王爺的朋友吃過飯,輝哥的眼光就柱太白居掌櫃那裡瞟,見那掌櫃以目光示意他此事不假時,才稍稍改了態度,然後一聽她提到風嬤嬤,輝哥就開始抖了。
風嬤嬤以一女流之輩能在三教九流、龍蛇混雜的妓院這一行中站穩腳跟,還把自己的店經營到京城第一,自然有她的厲害和手段,而且她最忌諱的就是害姑娘破相,那會讓她少賺好多銀子。
想到風嬤嬤的嚴酷手段,輝哥忙滿臉陪笑,「丁公子,你可千萬別和嬤嬤說,以後有什麼事要小弟幫忙的,吩咐一聲就行。」
於環對他前倨後恭的態度自是感到好笑,但臉上不露一點聲色,一邊用手帕摀住那女子的傷口,一邊正色道:「輝哥怎麼糊塗了,我丁匡卷自是不會多舌,可你能保證這女子醒來之後也不說嗎?」
「這——」輝哥果然呆住了,「這可怎麼是好?」
「我就幫輝哥這個忙吧,」於環一臉大義凜然,「這女子的身價是多少?我買下她就是了。」
輝哥急急道:「可嬤嬤那兒我還是不好交代呀!」
「唉,輝哥真是糊塗了,我剛剛是和誰吃飯來著,往他身上一推不就好了.風嬤嬤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民不與官鬥,又怎麼會怪輝哥呢?」於環搖搖頭,這麼笨的人鳳嬤嬤是打哪兒找來的。
「對對對!」這笨蛋點頭如搗蒜,壓根沒想到其他,「丁公子,真是太謝謝你了,多虧了你,這個人情我一定會回報的。」
「那這銀子,輝哥你也知道我丁匡卷不是有錢人,你看——」於環惺惺作態。
「這銀子自然是兔了,我怎麼敢距寒爺算錢呢?」看來這輝哥還沒笨到家,這會兒不但明白了她的暗示,還懂了該怎麼推托。
賣身契……」
於環話音未落,輝哥已急急取了出來,「給你,你快帶她走吧。」
就這樣,於環不花一文就救回了那個女子,還賣了個人情給輝哥。
第四章
「姊姊,姊姊,啊!」才衝進門的於環驚退了出來,滿面的紅暈。剛剛映入眼簾的那一幕怎麼也褪不去——姊姊正窩在大總管於真的懷中。
好羞人哦!
倚在門外的欄杆上,於環揮袖往自己扇著風,好讓火燙臉頰平靜下來,熱度漸漸褪了後,腦子裡的畫面卻越發清晰了起來。其實說真的,那一瞬,她並沒看到什麼,唯一清晰的只有姊姊的表情,那麼地歡喜幸福。不,不對,不光是用歡喜幸福這個詞就能說明白的,還融合了更多更多她不明白的一些東西,那是什麼?居然能讓姊姊看起來那樣地美!
是的,姊姊美得如夢似幻般不真實,如九重天上的瑤池仙子。
於環心生羨慕,姊姊好像比幸福還要幸福,那是什麼感覺?
「環兒,進來吧。」房裡傳出姊姊的聲音。
於環臉上才褪的紅暈又微微一熱,但仍是不敢怠慢地走了進去。
「姊姊。」
於玉倒是臉不紅氣不喘,還取笑妹妹,「這麼容易就臉紅,怎麼扮男人呢?」
於環嗔了她一眼,「對別人自是不會,可你是我姊姊。」接著在房裡看了一下,「大總管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我讓他睡下了,一來他被關了這麼多天,定然累壞了;二來也不會妨礙我們姊妹倆說話。」她心情大好地皺皺鼻子,「說吧,是什麼事讓你把禮數也忘了?還看到不該看的。」
於環的臉又是一紅。「壞姊姊,盡會取笑我。」不過隨即想起了正事,急急說:「嬸嬸,這回可慘了,我在外面救了一個女孩於,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可她傷著了頭,一醒過來什麼事都忘了,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下子可怎麼辦啊?難道我要養她一輩子不成?」 「就把她藏在你房裡沒人會知道,我叫於真以後多撥一份飯菜給宛兒不就行了。」於玉不解她急個什麼勁,「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你急什麼呀?」
「怎麼不急呢,我沒多少日子在家了,總不能要我離家也帶著她?」於環想得遠。
「親事有眉目了?」於玉大喜。親事不解決,她同於真總有隱憂,怕被毅王府發現。
「是,原來毅小王爺要的只是於正詳的女兒。」她約略地說了龍飛星選上於家小姐的原因,至於寒彥飛這一段卻略過了。
「那只要是於家的女兒就行了?」於玉聽得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於環疑惑地望著姊姊,「這關天什麼事啊?」
於玉明白妹妹還沒想到。「你原本打算怎麼做?」
於環思忖了一下,「還沒想好,只是宛兒跟了我這麼些年,幫她找個好歸宿也是應該的。」言下之意是想讓宛兒李代桃僵。
於玉卻直搖頭,「妹妹錯了,宛兒也許容貌不差,但名門干金必有大家氣度,這是當丫環的怎麼也學不來的,還有琴棋書畫這些,又豈是宛兒能樣樣皆通的?就算你現在教起,也來不及了。」
「可是不是從小在於家長大的又不可能知道咱們家裡的情況,嫁了過去不是一樣會破綻百出嗎?姊姊有更好的人選?」於環一聽就知道自己的主意的確是破綻百出,可又不服氣,她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選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於玉點點妹的額頭,「你呀,怎麼到重要時刻反而傻了?我才不相信你想不到。」
「你是說那個受傷的?」於環苦了臉,「這不好吧,她的穿戴氣度一看就是有來歷的,萬一她家人找上門來,爹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再者萬一她也有了婚約呢?那豈不是更糟?」
「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你說的雖是,但你可有更好的人選?再說,若你沒救她,她可得淪入青樓,那時就算有婚約人家也不會娶了;況且毅小王爺是京城裡多少女人想嫁的人物啊,你給她安排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她家裡又怎會怪你?」
於玉口齒伶俐,一下子就把於環給說得動了心,只是——
「她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笨妹,就是什麼也不記得最好,就說於家小姐不慎受傷,把什麼都忘了,那於府的事她什麼都不記得也就說得通了。」於玉捏捏妹妹的臉,「我倒覺得這個女子是老天爺送給你的,來幫你早日達成心願。」
這話一下子讓於環意識到,的確是沒有任何人會比她更合適的了,「姊姊,該怎麼讓大家知道於府的大小姐傷到頭,什麼也不記得了呢?」
「只要請御醫到我們家來一趟就行了。」對於妹的決定,於玉可比任何人都高興。這下子事情就成了!
「爹爹那兒可怎麼辦才好?就算上花轎之前都好掩飾,可一到三朝回門時,爹爹定然會發現代嫁的人不是我,到時他還是會追究的。」於環又想起一個大問題。
「這……」深知爹爹性子耿直不阿的於玉也為難了,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了,「我找我娘來商量一下。」
正當她要轉身叫丫環找娘來商量時,於環忽地眼角一瞥,看見了一樣最不可能的事物,那是——
「姊姊,那是什麼?」她一把揪住了於玉的袖子,從袖管裡摸出用紅線吊在腕上的玉珮,仔細一看——
「怎麼了?」於玉被她的舉動弄得一呆。
「姊姊,這是哪來的?!」這分明是寒彥飛哥哥身上的那塊玉!
於玉滿面嬌羞,「這是真哥給我的定情物,他說這是打小就掛在他身上的,他別無長物,只有這塊玉,是和他的命一般重要的物件,所以送給我,表示他對我的情意,也如同他的命一般重要。」
「從小就掛在身上的?」那就有七分准了,但還要問一問,「那姊夫的腳底心上可有胎痣?」
「這我倒沒怎麼留心。妹妹,你問這個幹麼?」於玉好奇了。
「姊姊,你去幫我看。看嘛,看過之後我才告訴你。」於環難得地對於玉撒起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