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彥飛這才鬆了口氣,奇怪,心頭之痛好像沒那麼難忍了?「二小姐仍是清白之身,又是庶出,在大夫人為親生女兒遮掩下自是代嫁的不二人選,匡卷是為此而急吧?」
說著,他望向於環,見她滿面的焦急之色,心頭又是一痛!然後猛然大驚——自己居然會對這個同是男兒身的丁匡捲動了心?!不然為何在知道他有心上人時,會如此驚訝?
不,不會的,他雖是男身女相,也不好風流之道,卻從未有什麼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想到被龍飛星所救那次,就是性好男色的康小王爺為他美色所迷,在他茶中下了藥,想逼他就範,而他寧可以自殘的手段保持清醒,也不願任康小王爺為所欲為,才會在逃走途中被龍飛星所救,難道現在他反成了自己最不齒的康小王爺之流了嗎?
可是心頭的悸動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自己是真的動了心,對這個同是男兒身的丁匡卷!之前的那些迷惑也全有了解釋——和他相約便期待雀躍,和他在一起時更是如沐春風,想到有人比自己更親近他便惱怒酸澀……
這一切的一切,在在說明了自己對他的心意,只是他遲鈍得察覺其間的意義罷了,直到現在知道他有了心上人,知道自己連會都沒有!
相較之下,匡卷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就一點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偏偏有了心上人!真的是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便要放棄嗎?他好不甘心!
見他怔怔望著自己出神,於環雖覺奇怪,卻也沒多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於真,昨晚他才知道自己叫寒真飛,可因為習慣了,還是用於真這個名字稱呼,此時他從弟弟那一片癡情柔意的目光中看出了端倪,不需要太精明的人也看得出來,更何況他這個經歷過男女情愛的人。
眼見弟弟面色如此頹喪,顯然是為環妹妹動了心,卻又因她現在的男兒身份而為難掙扎,更因以為「他」還有了心上人而痛苦,自己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該幫弟弟一把呢?但此時若拆穿了環兒的女兒身份,之前環兒辛苦的設計佈局可就全白費了,那……
左右為難地想了又想,於真還是決定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才告訴弟弟真相,在這之前,他還可以為弟弟在環兒面前說說好話。對!也該探探環兒的意思才對,雖說弟弟是人中之龍,世間無雙的品貌,但也不知環兒是怎麼想的,聽玉兒的說法,環兒的心大著呢,也不一定就肯乖乖嫁作人婦。
游移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之後,於真輕咳一聲打破僵局,「小彥,很為難嗎?這事情……」
寒彥飛猛地驚醒,發現自己竟然癡癡凝視著她發起呆來,臉一下子就紅了,急忙轉開眼光不敢再看她,口中只道:「不不不,我對匡卷……」
見弟弟差點將自己的心意說漏了嘴,於真忙再咳了兩聲,「小彥,你是不是想說匡卷和環兒的事不好辦?」
寒彥飛一說出口,也是心中大驚,後半句自己吞了回去,若非大哥打岔,這場面可就難圓了!於是他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抓回了迷離的神智,略想了一想後道:「以匡卷的機智,我想肯定已有了良策,只是需要我幫忙,是吧?」話是對於環說的,眼光卻不敢再向她多投一下,只盯著面前的酒杯。
於環面有喜色。他居然如此知我?才不過相識三天而已!她一怔,才相識三天嗎?怎麼自己感覺好像認識他很久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知己?做男人真好,居然能交到這樣的朋友,能有這種肝膽相照的情誼。
想著,臉上露出了開心之色,她對著寒彥飛深深一揖,「正是,寒大哥知我甚深,匡卷願執兄弟之禮相待!」
於真在一旁心中一動,有辦法了,他忙建議道:「既然匡卷有此心,不如兩人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
「結拜?」
「異姓兄弟?」
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呼,一個是不願意,一個是沒想到。
寒彥飛實在不想要匡卷變成自己的弟弟,可是回心一想,也許這也是逼自己不對匡捲動心的一個好法子,於是目視匡卷,看他如何反應。所謂義氣相投、金蘭結義這種事,於環一向只在書中看過、聽人說過,從末想過自己也能親身經歷,想深一層,姊夫此議也許是為了讓他弟弟更不好推托,畢竟自己和寒彥飛無甚關係,要他為她冒此大險,光憑她幫他找到大哥進個人情不一定夠份量,如果她是他的結義兄弟,那事情可就要師出有名多了!於是欣然應允,「只怕寒大哥不要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當弟弟。」
見她如此,寒彥飛一則喜一則愁。喜得是匡卷對他果真是情真義投;愁的是他對自己的情誼再真,也止於兄弟之情罷了!他已有心上人了……
「哎,匡卷這說的是什麼話,我還怕匡卷不屑我這個江湖中人呢!」拂去失落,將喜色掛上臉頰,寒彥飛說道。
於是兩人在於真的安排之下擺設了香案,稟告天地,磕頭行禮,盟誓結義。
待兩人禮畢.於真才笑說:「你們兩人這結義之禮,若是外人看了,一定當是大婚之禮。」看似取笑之語,其實言下別有深意。
可寒彥飛只覺得哥哥在取笑他的相貌,並未多想,只看著丁匡卷,心想以後他便是自己的兄弟了,他再也不能對他起非份之想!可是這談何容易啊!心一旦動了情,即如猿似馬,要再靜如止水怎麼可能呢?
倒是於環,畢竟是女孩子家,臉一下子就紅了,狠瞪了姊夫一眼,卻也不禁向寒彥飛偷瞄一眼,見他正怔怔看著自己,臉不由得更紅了!輕咳了好幾下後才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心中決定,今晚非得到姊姊那兒說姊夫壞話不可,至少要讓姊姊狠罵他一回,否則絕不善罷甘休。眼前嘛,正事要緊。
「大哥,環兒與我之事,我倒真是有了主意,只是要求大哥成全了,而且此事需冒大險,若大哥不允,匡卷也不會怪大哥的,只怨匡卷與環兒無緣!」這一招叫「以退為進」。
果然,寒彥飛一口允諾,「匡卷這是什麼話,現在我既是你大哥了,那做哥哥的為弟弟出些力也是該當的,至於什麼冒險不冒險,我本是江湖中人,過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冒險於我是家常便飯。匡卷,你只管說吧,你想的是什麼主意?」
於環裝出一臉的感動之色,「大哥,我和環兒,全賴你成全!」這招叫「敲磚定腳」,讓他再不好反口。
「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匡卷有了什麼主意倒是說呀。」寒彥飛實是不願幫心上人娶媳婦,但如今卻一步步被逼得非成全他不可了,心中焦躁不已,對這些廢話自是不耐煩,多聽一句,便多惱恨自己一分!更多一分不甘心!
見他實在是沒耐性了,於環也不再繞圈子,「以環兒尚書千金的身份,就算沒有毅小王爺在前.也柁不到我這個小小畫商,我的主意是先在大庭廣眾之下擄走環兒,壞了環兒的名聲,再求大哥以毅小王爺手下的名義替我說媒,才能抱得佳人歸。」
她把主意細細一說,最後道:「大哥,此事牽涉太大,若大哥在擄人之時能不讓人見到真面目自然是最好,那樣的話,大哥也不會擔太大的風險。」
「這有何難!包在我身上。」寒彥飛聽了他的主意,心中暗歎,看來匡卷為了他的心上人,還真是千思萬慮!
可於真在一旁聽了,心中驚疑不定,原本說好的計,是在三朝回門時,由寒彥飛想辦法將毅小王爺和於尚書拖住,不讓他們同時和代嫁之人會面,以瞞過代嫁的女子不是於環的秘密。可現在環妹妹又在搞什麼鬼?她要從哪兒再找個「於環」出來讓小彥擄走?
「匡卷,你……」
他正要開口,於環一言截斷他的話,「真哥莫非有更好的主意不成?」
邊說邊抓住了他的手,示意回去再說。
於真只得住了口,也對,反正回去了,環妹妹自會交代清楚。
可寒彥飛在一邊看見她緊抓著哥哥的手,只覺刺眼,自己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前,手已伸了過去,一把拂開兩人相握的手,轉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匡卷放心,我這個做大哥的,定然會為你娶得心上人的,一切就包在我身上。」奇怪,怎麼匡卷的手柔若無骨,比女子的柔荑還嫩滑細膩?心中一蕩,手裡就握得更緊了。
剛剛握著於真的手並無什麼感覺,可怎麼一被寒彥飛握住就好生不自在?於環臉上生熱,一會兒便抽回手。是了,真哥是姊夫,且又相識十年了,握個手也並不算什麼,可寒彥飛卻只是認識了幾天還算是陌生的人,自然會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