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她還是躲在窗戶的一角,悄悄地偷窺著石莫軒。
雨勢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小,反倒因夜色的來臨,氣溫突然下降許多。
以璇驚覺一陣寒意,雙臂環抱胸前,小手互相摩箏,在房裡都這麼冷了,那他不就……
唉!她還是不忍心看他這樣折磨他自己。幾番掙扎下,她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身體,拿起雨傘,打開門走了出去——
站在樹下的石莫軒苦等幾個小時,仍然沒發現屋內有什麼動靜。他不禁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不確定的焦急緊緊揪著他的心。
一滴滴的雨點打落在他臉上、身上,不一會兒,他全身都濕透了。雖然全身冷的顫抖不已,但是石莫軒仍然不肯離開,他執意要知道以旋安全才肯離開。
就在他快忍不住、準備破門衝入的時候,他看到以璇打開門、走向他——
他眨眨眼,不敢實信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居然就這樣走過來。雖然她消瘦不少,但是此刻的她穿著白色睡袍,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天使!
他大氣不敢喘一下,兩眼直盯著她瞧,害怕她下一秒鐘就會消失不見。
看到他渾身濕透,下巴的鬍渣也沒刮,凹陷下去的兩頰,看得出這幾個月他也不好受。即使忘不掉他的殘酷無情,但是看到他這副憔悴模樣,以璇仍不能克制地紅了雙眼。
「你回去吧!」她伸手遞給他一把雨傘,但眼睛卻閃躲著他熱切的注視。
望著她手上的那把雨傘,石莫軒知道她心裡還是放不下他,否則哪會管他在淋雨。既然知道她有可能原諒他,他就不會讓一絲一毫的機會溜走。
他伸出手,不過不是接過她遞的傘,而是握住她的手,不理會她的掙扎,他真摯地由內心吐出最渴切的請求:「原諒我,以璇……」
以璇努力地想擺脫他的鉗制,但是他的力道恰恰好,不會傷到她,卻也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幾番無謂的掙扎後,她放棄了。故作冷淡地偏過頭,不聽他的一言一語。她不能這麼容易就心軟,不能這麼容易就原諒他。
「放手!」簡單扼要的片語,企圖制止他的糾纏,同時也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的冷酷、不信任。
「你不原諒我的話,我就不放手。」
聽到他的回答,以璇簡直快氣死了!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替他擔心,結果卻變成這樣!她抿著唇,憤恨地罵他:「無賴!」
豈知她這句話,卻收不到絲毫效果——
「我知道,如果你肯原諒我,被你罵一千、一萬次也無所謂!」
「你……」
說不過他,以璇氣得用力推開他。
不料這一推,卻讓石莫軒直接昏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你別裝了,快點起來!」冷眼看著他,以璇還以為這是他的小把戲。
怎麼有可能一個大男人被人輕輕一推就會昏倒?!
她不知道石莫軒因為牽掛著她,還要處理繁雜的事務,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闔眼了,再加上每天這樣南北奔波,他的身子比以前差了許多。
等到以璇發覺不對勁,她開始慌了——
「喂,你怎麼了?莫軒,你不要嚇我啊!」
以璇手裡不停的打著毛線,心裡想著自從那一次他在雨中昏倒後,她就不再反對讓他進到屋子裡來,所以他也高興地常往她這裡跑。
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在她周圍緊張兮兮地繞啊繞,就像一隻操心的老母雞;還三天兩頭的替她燉煮了一堆營養的補湯,一定要看到她喝光光才肯罷休。
他也經常說笑話逗她開心,有時她無理取鬧,他總是笑笑地承受下來,到最後,反而是以璇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在一次偶然機會下,他發現她晚上不敢睡覺的情形後,更是不理會她的抗議,耍賴地住了進來,然後每晚在她床邊,陪著她、和她聊天,直到她沉穩地睡去。
當她被噩夢嚇醒的時候,他總是馬上抱著她,輕聲地哄著她,讓她安心,而他則規規矩矩地躺在沙發床上。
以璇不諱言,有他的陪伴的確是蠻安心的,而她也看出他的悔意,明白他一直等待著她能和他回去的日子。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肯輕易地原諒他。
肚裡的小寶寶彷彿知道母親的心思,突然用力踢了踢以璇的肚子,似乎在表達他的不認同。
「啊!」因這突如其來的有力一踢,以璇驚訝地叫出聲,同時也引來了石莫軒的關注。他趕緊跨到她身邊,焦急地問著:「怎麼了?」
以璇將他的關心看進眼底,卻故意冷淡地表示:
「沒什麼,只是孩子突然踢我罷了。」
石莫軒一聽,臉色更加蒼白。
從沒當過爸爸的他,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怎樣,只能從書上看到的知識來想。不過以璇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婦還大,每次產前檢查又不准他跟,害他總是提心吊膽地害怕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老天,會不會是要生了?」才一出口,石莫軒緊張萬分地開始翻箱倒櫃,準備拿出早已預備好的住院用品。
聽到這話,以璇不禁「噗哧」一笑。
「不是,醫生說預產期是下個禮拜,沒那麼快。」
看著他還是緊張地像個陀螺似的團團轉,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坐下來。」
聽到她這麼說,石莫軒只好乖乖地坐到椅子上,不過他還是驚魂未定地直盯著以璇的肚子瞧。
以璇看他這副模樣,心想自己會不會太壞心了。
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爸爸,她怎能狠心斬斷他們的父子親情。
心一軟,她拉過他的大手,放到隆起的肚子上,要他感受那神奇的體驗,同時嘴裡還慈愛地念著:「寶寶來,打聲招呼啊!」
而小寶寶好像也知道似的,就在他的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再次用力地踢了一下。
掌下傳來的震動讓他傻住了,不敢置信地望著以璇的肚子。他才不管那是什麼奇妙的「胎動」,他只關心以璇,緊張萬分地拉著以璇的手。
「會不會痛?怎麼會那麼用力,你一定很痛,對不對?」他越想越覺得可怕,在他感覺那力道就像是被大象踢到似的。
「這個死小子,居然敢欺負他媽媽。等他出生後,看我怎麼收拾他……」
以璇聽了好感動,不過她還是故意撇下他的手,嘟著嘴質問他:「你憑什麼打我的寶寶?」
「憑我是他的爸爸!」一副神氣的樣子,讓人看了覺得好笑。
「你別忘了,我們可沒有結婚。」
「簡單,我們馬上辦結婚手續。」
「石先生,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結婚好像是兩個人的事吧!」以璇氣定神閒地喝了一口鮮奶,溫吞地睨了他一眼,才繼續說:「如果你這樣算是求婚的話,那很對不起,我、不、嫁!」
石莫軒腦海中早已浮現她穿婚紗時的嬌媚模樣了,怎容許她說不嫁就不嫁!更何況她都有他的孩子了,她還要嫁給誰?!胸中突然像打翻了醋,酸氣沖天。
他想都不想地就衝口而出:「不行!」嚴厲的口氣,連他都沒有想到。
以璇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不過馬上被另一股怒氣給填補。
哼,敢凶她!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扔下手中的毛線,以璇氣沖沖地站起來和他理論:「你凶什麼凶!誰說我一定非嫁給你不可!你把我當什麼了?」越說越傷心,眼淚馬上掉了下來。
石莫軒氣自己明知道孕婦的情緒不穩定,再加上她有產前憂鬱症,所以他都盡量順著她的意,怎麼今天還是惹她生氣,他被她的眼淚搞得手足無措起來。
石莫軒用盡唇舌、說盡好話,軟言軟語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凶的,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掉下來的淚水豈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哄騙得住!
她依舊不停地掉著淚,指控著他的不是。「嗚……你好可惡……」
「對,是我該死!不要哭了,嗯?」輕輕地將她留在懷中,埋首汲吸專屬於她的馨香,還不忘柔聲地道歉。
以璇像只波斯貓鑽進他溫暖的懷中,小臉貼著他堅硬的胸膛,右手握抓起他襯衫一角,努力地遏止眼眶中頻頻滑落的淚水。
這怯憐憐的模樣讓石莫軒看了好生不捨,他衝動地低下頭。輕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滴,輾轉來到她細嫩的粉頰,最後就要吻上他朝思暮想的香唇——
「啊!」
「怎麼啦?」聽到她的叫聲,他的心緊張地快要跳出胸口。
「沒事,只是肚子又被踢了一下。」等待那痛過去,以璇緊皺的眉頭漸漸舒緩開來,她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別再嚇我了,快快坐好。」石莫軒邊說邊扶著她坐下。
「哎喲……」以璇才一坐定位,肚子又傳來一陣痛。不過這次的力道似乎比前幾次都大,因為她的小臉疼得都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