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我不要!我愛他啊——」紫茉頻頻回頭,伸長了手心碎哭喊著。
聽著越來越遠的哭喊聲,關驥的靈魂像是整個被抽空了,完全感受不到喜怒哀樂,甚至連心底的痛楚都越來越麻木。
他就這樣怔仲在原地,宛如一輩子那麼久,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總裁——」
他的意識慢慢凝聚,像是在巨大的洪流衝擊中慢慢找回一絲理智。
「總裁!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你跟夏小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為了一個小女孩而失去繼承權,太不值得了。」
見他不說話,姚可欣壯起膽子更直接地說道。「只要夏小姐離開你,你可以繼續保有現在的一切,也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女人——不論總裁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的。」
「這就是你要的?」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姚可欣驀然一楞。
「你以為只要沒有紫茉,我就會愛你?」他驀地笑了起來,嘲諷的低沉嗓音教人毛骨悚然。
「我自認條件比夏小姐好,絕對是您的好幫手跟——好伴侶。」姚秘書微微紅了臉。
「呵,你這女人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沒有紫茉,我也永遠不會愛你。」他嘲諷的掃她一眼,逕自轉過身。「除了她,我永遠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姚可欣望著那抹離去的落寞身影,怔立在原地,兩道心碎而絕望的淚水沿著臉頰緩緩滾落。
她的夢,是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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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吃飯了。」
紫茉坐在房間裡,聽若未聞門邊傳來的聲音,只是不停地哭著。
易慎人望著一整天從沒停止哭泣的淚人兒,平靜說道。「夏小姐,吃完飯我們得到AIT一趟,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辦。」
「AIT?要做什麼?」霎時,紫茉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仰望著易慎人。
「我必須依照關老總裁的吩咐,如果關驥他選擇繼承東揚企揚,就要把你送到美國,讓你斷絕跟台灣的一切聯繫。」
聞言,紫茉整張小臉驀地刷白。「不!我不要去美國,我要留在台灣!」
「很抱歉,我只是依照關老總裁的遺囑執行,我沒有決定的權利。」他冷靜的重述幾天來不知重複過多少遍的話,石雕般冷硬的臉孔始終沒有半點波動,對她的眼淚、她心碎的眼神視而不見。
紫茉簡直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會有像易慎人如此心鐵如石的男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感情。
「或者,你要說服關先生放棄繼承權,讓你能留在台灣?」易慎人試探道。
「不!收回繼承權,就等於毀了關驥。」她瞭解他,繼承關爸爸的企業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我想夏小姐應該已經做好決定了。」易慎人不愧為律師,一來一往間,立刻將人心最脆弱心軟的一角給牢牢掌握住。
「我——我去。」她艱難的嚥下苦楚。
為了他,她願意去美國,也心甘情願犧牲自己成全他。但一想到將要離開這塊熟悉的土地,離開關驥,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再度不聽使喚的滾滾而下。
「夏小姐,收起眼淚吧,你只能等關先生自己想通。」易慎人話裡帶著玄機。
等關驥想通?她不明所以的從淚眼裡看著易律師,完全無法領悟他話裡的意思。
「走吧!」
易慎人逕自轉身走出門,許久,紫茉才終於慢慢起身,跟著他的腳步出門。
接下來的日子裡,紫茉就這樣被易慎人帶著東奔西跑辦護照、申請美國學校,他甚至已經妥善安排好在美國的一切,只等著她坐上飛機、飛往易慎人替她在美國安排好的高級公寓;而紫茉從頭到尾只有聽任安排的份,對於即將離開台灣,她偶爾會偷偷掉淚,嘴上卻不再有任何的抗拒興哀求,只是等待上天安排好的命運
而相較於紫茉的認命,已經近一個月無法見到心愛人兒的關驥,生活軌道看似正常,實則每天宛如生活在煉獄中。
他好想她,想抱她、想吻她,想得幾乎快發狂!她被帶走時的心碎哭喊,每天都在他的夢中一次次的出現,每次醒來,才發現自己臉上竟然帶著濕意。
幾次忍受不住思念煎熬,他曾經打過電話給易律師要求跟紫茉說話,卻被易律師冷淡有禮地拒絕了,坐在總裁辦公室裡的高級牛皮椅上,他卻如坐針氈。
只是,想到母親臨終前,眉頭依然掛著一抹從不曾散去的愁,他就無法輕易打開那個結,無法狠心辜負母親的承諾——他要拿回屬於他們母子該獲得的補償。
將臉埋進掌心裡,他自胸膛深處發出一聲長長的深歎。
「總裁?」突然間大門傳來一聲禮貌的問候,關驥的新秘書就站在門口。
姚秘書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辭職離開,這個新秘書才上任不到一個月,雖然比不上姚秘書能幹俐落,但起碼在工作上十分稱職,不曾有過非分之舉。
「有什麼事?」他平靜地望著她問道。
「仲介公司來電,您父親位於外雙溪的房子已經賣出去了,要請您再去做最後的確認,是否還有來不及整理的東西沒帶走,仲介公司要準備跟買主簽約了。」
「不必了,就讓他們——」突然間,他想到那裡是紫茉以前住過的地方,想必那裡一定還留下一些屬於她的東西。
「我知道了,下午就過去一趟。」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處理完一批緊急的文件,他連午餐都沒吃,便前去外雙溪的別墅。
他拿著鑰匙開了大門,一進門,裡頭就是一個寬敞的庭院,站在步道上,他怔然望著眼前綠意盎然的庭院,幾乎震住了。
這裡的庭院跟關家老宅的花園裡的竟然——一模一樣?!甚至連那片種在鞦韆旁的玫瑰花園,也正開著潔白的玫瑰,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怎麼會跟關家老宅的花園一模一樣?
冬日的陽光依舊刺眼得令人眩目,溫暖的陽光似乎完全透不進他冰冷的身體,但一顆被冰封了二十年的心卻已慢慢被融化。
他站在院子裡許久,久到足以將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全都回顧。
突然間,關驥終於完全懂了,也總算領悟了父親的懺悔。
父親他一定很後悔,心裡也始終沒忘記過他們母子倆,否則不會這麼煞費苦心的佈置了一個跟老宅一模一樣的花園,試圖找回過去美好的回憶。
這一刻,他彷彿聽到父親無言的聲音。
關驥真的明白了,這張遺囑,父親清楚做了兩件事:一是懺悔,二是彌補。
他終於發現,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即使擁有了東揚企業,失去了紫茉他也不會快樂。他不要讓自己再重蹈父親的覆轍,一心以為只有事業才是唯一,輕易捨棄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尾聲
中正國際機場
川流不息的機場裡,一個纖細的身影在一名輕鬆拎著一隻大航空箱的魁梧男子陪伴下,走進航空公司櫃檯辦理Check in手續。
「夏紫茉,頭等艙飛往紐約,謝謝。」將手裡的護照、機票交給櫃檯人員,易慎人在等待的同時,一雙犀利的眸光若有似無的環視機場大廳一圈。
一旁的紫茉清靈的臉龐上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守候,像是已經學會了接受命運的安排。
她不是沒有眼淚,只是在取捨之間,她必須有所犧牲。
只要關驥過得好,她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她原本就一無所有,如今也只是回到原點,她從沒損失過什麼。
唯一令她覺得心痛的是,她竟無法見他最後一面——
「夏小姐,走吧!」
易慎人低沉的聲音自身旁響起,她倏然回神,順從的跟著前頭高大的身影走。
越過熙來壤往的人潮,她情緒低落的低著頭默默走著,眼看那道即將把她跟關驥隔成兩個世界的海關就在眼前,突然間,一雙腿變得宛如鉛石那麼沉重,每跨一步都是那麼艱難。
「夏小姐,海關到了。」突然,易慎人停下了腳步,從容回頭準備跟她道別。
她緩緩抬起頭,一顆心一下子揪得快喘不過氣來。
紫茉接過他遞來的護照與登機證,在易慎人從不曾浮現情緒的眼神注視下,她邁開沉重的雙腿,一步步往海關走去。
「茉兒!」
突然間,人潮中傳來一道焦急的大喊。
這聲音——
紫茉遽然回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個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高大英挺身影,正穿過重重的人群,不要命似的大步朝她跑來。
「關驥?」她怔怔低喃,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茉兒,天,我以為我趕不上了!」一見到她,他激動地緊緊將她抱進懷裡。
她以為她正在做一場不真實的夢,但這片安全寬闊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彷彿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上。